“說是注經也好,說是解卦也罷,齊靜春都是第一個真正勘破天機的人,就是需要爲之付出的代價,確實大了些。”
“陸掌教的解法,與天爲徒。可算第二。”
“崔瀺則不管‘人’,只對‘事’,他負責棋盤收。倒數第一,反另類的第一。”
一直耐著子聽陸神“訓詁”,劉饗笑道:“陸家主就只有這些‘高見’?”
鄭居中終於開口說話,補了一句,“還是開卷考。”
見到陸神吃癟不已,魏檗心中鬱郁之氣得以紓解些許。
青小卻趕忙使勁給鄭居中使眼,以心聲提醒“鄭世侄”,那傢伙可是個姓陸的,萬一人家是中土陸氏的高人,莫要逞口舌之快,被那廝記仇……你也勸勸邊朋友,喜歡說些嚇唬人的大話,就好好說自己的大話,不要學魏山君,總是夾槍帶棒的,含沙影,有事沒事就刺那“陸家主”幾句……如果這位“陸家主”,真與那上邊排名很靠前的“陸家主”,沾點親帶點故,我罩不住你那朋友的!
鄭居中以心聲笑言一句,不會這麼巧吧,姓鄭的就是鄭居中,姓陸的就跟中土陸氏沾邊?
陳靈均急眼了,火急火燎答覆一番誠摯言語,世侄你有所不知,我跟姓陸的一向不太對付,你們可別被我牽連了……實不相瞞,先前就有個很不做人的姓陸道士來了山上……算了,背後說人壞話非豪傑,那傢伙還是很厲害的,就是看我不太順眼,不妨礙他的了不起,至於他是誰,姓甚名甚,你只管往份大了、道行頂天了猜去。總之你勸勸朋友,不用給我留面子,不妨與他直說,就說我陳靈均與姓陸的,有些玄乎的命裡相剋,讓你朋友悠著點,出門在外,又不是跟人論道,何必在言語上分勝負,天底下但凡吵架,哪有什麼贏家呢。
鄭居中說道,“我跟朋友轉述了,他好像並不領,回了一句,說我這位世叔輩分大,是不是膽子太小了。”
陳靈均乾瞪眼。劉饗無可奈何,他當然不會如此言語,鄭先生你這是給人當世侄當上癮了?
關於“算命”一事,陳靈均倒是在鄭大風和仙尉那邊,順帶幾耳朵,旁聽了他們一些對話。大意是說正人君子,不必算命。只需問心無愧,進業修德,積累道力。就像那些文廟陪祀聖賢,與至聖先師請教學問,總是經常問仁、卻從不問道,就在於道何須多問。道不遠人,須臾不離。學問修養深厚了,自然而然就能夠知天命……聊著聊著,陳靈均剛對他們有點刮目相看,很快就開始現出原形了,鄭大風出手掌,詢問仙尉,你是擺攤算命多年的道士,幫自家兄弟看看手相,未來姻緣如何,近期有無桃花運,不說學那周首席澇的澇死,總不能旱的旱死……
陸神猶豫再三,還是著頭皮以心聲詢問鄭居中,“敢問鄭先生,此次守株待兔,所求何事?”
任何一位道力深厚的山巔修士,誰不是在孜孜不倦,小心翼翼,各謀道路。
皚皚洲韋赦,北俱蘆洲火龍真人,他們都曾兩次合道失敗。猶有財神爺劉聚寶跟商家範先生,都在錢字上邊各自求道。
還有那位當年被白也離開道場,仗劍斬殺的中土飛昇境大妖,它何等難纏,道場與黃泉接壤,若非它千方百計求道無,豈會道心不穩,試圖孤注一擲,作那“拔宅”的行徑,希冀著憑此大逆不道而合道,屆時就會擾間,十數國疆域幽明混淆,它也因此導致刀兵劫至,捱上那一劍。
陸神看似輕描淡寫的“苦極了”,可謂說出了一衆山巔修士的心聲。
陸神當然怕有了個擋道的鄒子,再來個攔路的鄭居中。
鄭居中直截了當給出答案,“借書殺人。”
陸神難免心生疑,借什麼書?殺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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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道士跟黑小姑娘一向配合默契,汲水煮茶,分工明確,他們快步走在去宅子路上,仙尉沒來由嘆一句,“那位天邊道長,定是高人無疑了。”
小米粒好奇問道:“爲啥?”
仙尉猶豫了一下,以心聲說道:“上沒有半點人味。”
小米粒恍然道:“我曉得的,修道有,不沾紅塵,仙氣飄飄,書上都是這麼說的。”
仙尉與小米粒對視一眼,心有靈犀,極有默契,同時哈哈大笑起來,咱倆就不行,非常不行,沒啥神仙風範,差了好多意思。
進了屋子,仙尉咦了一聲,幾隻錫罐空空如也,茶葉怎麼都沒了。
鄭大風不知何時來到這邊,斜靠房門,此地無銀三百兩,給出個蹩腳理由,“莫非是遭了蟊賊?不金銀茶葉,倒是雅賊。”
仙尉有些爲難,鄭大風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溫宗師近期有事沒事就給自己泡一杯茶喝,對茶葉讚不絕口。”
小米粒說道:“莫慌莫慌,我這就去跟暖樹姐姐江湖救急。”
鄭大風懶洋洋笑道:“仙尉拿出屋子裡邊現的最好茶葉就行了,不用太較真,興師衆,反倒顯得我們諂。過路樵夫喝得,專程做客的神仙老爺就喝不得啦,沒這樣的道路嘛。”
小米粒瞅了眼仙尉,仙尉點點頭,果然還是大風兄弟主意定,“就這麼辦!”
趁著小米粒跑去燒水的功夫,仙尉好奇問道:“大風兄弟,那位陸道友,不會是中土陸氏的那個陸吧?”
仙尉道長到底不是陳靈均那個小傻子,鄭大風點頭笑道:“天邊,神,這麼大的道號,這麼大的名字,總該配個大一點的姓氏才合理,纔可以得住。陸神不是姓陸,他還管著整個家族,所有姓陸的人。嗯,掛在牆上的不算,畢竟陸神尚未十四境。況且就算哪天合了道,好像仍然管不著我們那位擺攤算命的陸老弟。”
也就是仙尉來得晚了些,不然鄭大風非要拉著他每天去給陸沉稽首,這種熱鬧不看白不看。
陸氏家主,飛昇境?!仙尉嘖嘖稱奇,“見著大人了。”
鄭大風笑呵呵道:“是見著大人了。”
仙尉慨道:“貧道在這邊落定,真是漲了好多見識。”
鄭大風著下,擡頭向天幕,笑瞇瞇道:“天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仙尉耐心等著小米粒燒水,隨口道:“我倒是覺得風雲自天,君子敬止。龍蛇起陸,豪傑輩出,生機盎然。”
鄭大風雙臂環,低了低視線,向院子,“你說得對,借你吉言。我就是個耍拳腳把式的武夫,你卻是一本正經的學道之人,你說話總比我牢靠些。”
三教祖師的散道,之於整座人間,就是一場四水歸堂,那麼落魄山也不會例外。
仙尉一笑置之。大風兄弟總喜歡說些不著調的怪話,自己到底皮薄臉,不好意思坦然消。
鄭大風嘆了口氣。
照理說,中土陸氏原本是有機會跟落魄山合作的。
就怕明明是一件可以相互得利的好事,只是的經手之人,卻是個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庸人,喜歡自作聰明。
包袱齋的吳瘦,在寶瓶洲崔瀺和桐葉洲陳平安那邊,就都過壁,還是祖師張直親自現斡旋,才收拾了爛攤子。
在驪珠天謀劃已久的陸尾之於家陸氏,或者說家主陸神,也是差不多的形。陸神要麼亡羊補牢,要麼狗尾續貂?
老天爺打瞌睡的時候。有些訪客直不隆冬敲門,有人曉得在門外駐足靜候。
雲林姜氏就很穩重,哪怕有所察覺天機變化,依舊耐得住子,不敢輕舉妄。
至多就是拐彎抹角讓庶出的姜韞來這邊,尋求機緣,藉機探探深淺,絕不會將全副家命押注在此。
何況還有設置了一道“屏風”,搬出書簡湖劉老來擋災。不管怎麼說,寶瓶洲近千年之的第一位上五境野修,肯定負氣運,劉老與姜韞的那層師徒關係,就如同山下家宅的那堵影壁,能夠替雲林姜氏“擋煞”。
雖說在大驪皇宮,陸尾是有跟陳平安提出合作的。但是當時陸尾的提議,顯得太沒有誠意,簡直就是把陳平安當傻子。
陳平安一語道破天機,揭穿了陸氏的謀劃,通過地鏡篇,選好一與落魄山對應的山頭,用以勘察三元九運、六甲值符等經緯脈絡。
既能勘驗地理,又可以觀天象。大概這就是陸神的破局之法,試圖打破鄒子設置的無形藩籬,“法天象地”,最終合道十四境。
先前鄭清嘉來落魄山這邊找小陌“認祖歸宗”,鄭大風回答過虛心請教一些問題,但是後者畢竟學識淺陋,沒有聽出鄭大風的言外之意,更無法藉機推敲出更多的驚人幕。例如三魂七魄,掛鉤生死,間活人,魂魄渾然,形神和合,所以人死之後,魂升歸天,魄形落地,各得其所。因此便衍生出一系列的祭祀禮儀和香火門道,求的就是廟棲神、墳藏魄,分別祀接香火。遠古天庭舊址,神位長存,萬年以來,始終不以天道崩塌而缺其位,周登天,爲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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