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下來,將那年輕好面的皇帝惹惱了,直接足了皇后半個月。
大抵皇帝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冷一冷皇后,讓皇后認清楚自己的份。
但皇后的格剛強,本不理會皇帝這般的示威,別說是找皇帝認錯了,接下來的三個月都沒再踏出過院門。
皇帝失了寵,而囡囡卻因此得了皇后的心。雖然囡囡行事有些沒規矩,不怎麼早起做活,又不會說話,連自稱都是‘我’,可奈不住皇后慣著。
眼緣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有的人好像天生相克,第一眼看見就會覺得厭煩。
而有的人磁場相吸,見一次就會生出好。
皇后對囡囡屬于第二種,算是‘一見鐘’的那種。回到皇宮里冷著囡囡,只是想要先觀察一下的品如何。
顯然囡囡不顧自己命安危,沖進火場救皇后的事,讓皇后很,甚至在此之后,將囡囡當做了過命的好姐妹。
說起來囡囡覺得很慚愧,這三個月來,皇后與囡囡同吃同住,就差喝杯酒拉著結拜了。
對待皇后不能說是一點都沒有,可那點微乎其微的,似乎都是因為皇后與虞鴿格和神韻上的相似。
不得不承認,在神廟里與同伴們互相廝殺的那幾年,將為人的都消磨盡了。
虞鴿走后,囡囡好像就徹底失去了人的能力。
盡管如此,這三個月囡囡過得還算開心。皇后教習武,教紅,帶騎馬和蹴鞠,在滿月之夜與賞月共飲……做了很多曾經不曾做過的事,戴著那條獨屬于虞鴿的柿子手鏈。
除此之外,神蠱又發作了兩次,發作的時間從三個時辰,到四個時辰,又增添到了六個時辰。
囡囡到了些神蠱發作的規律,大概就是每月十五月圓之后的兩到三天里。
為了緩解痛苦,一到發作之時,就會服用止痛的麻沸散——若不是怕被神廟的人察覺到,用蠱也能制緩解些上的痛苦。
眼看著快要到了下一個發作之日,剛巧太后走了皇后去抄佛經,一整晚都不會回來。
名義上是抄經,大抵是過去訓斥了,自從皇后小產,跟皇帝冷戰后,太后便時常發難斥責皇后。
這些日子,都是跟皇后住在一個寢殿里,只是皇后睡在殿的床榻上,而睡在殿外屏風后,守夜用的小榻上。
雖做小榻,卻并不小,榻是珍貴的沉檀木,榻上鋪著的被褥都是的綢。
往日守夜的宮哪有這個待遇,不過是皇后對囡囡獨一份的寵。
服用過麻沸散,便躺在了小榻上,靜靜等待著神蠱發作。誰知道剛躺下不久,殿外就傳來了腳步聲,是有些沉甸甸的足音。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
這麻沸散是自己配制的,比一般的麻沸散藥效更猛,不但止痛,用量大了還會失去知覺。
起初囡囡以為是皇后回來了
,渾無力,便躺著沒有。皇后私底下不會跟計較太多規矩,有時候甚至比還隨。
可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囡囡的嗅覺一向很靈敏,即便是在服用了麻沸散后,依舊嗅到了空氣中彌漫著的酒味。
當那一角明黃出現在眼前時,知道了來人的份,此時神蠱發作,囡囡用盡渾的力氣將被褥拉扯過了頭頂。
皇帝不知到底喝了多酒,在漆黑的夜里,那雙染上醺的眼眸看起來有些迷蒙,他跌跌撞撞在寢殿里喊著皇后的閨名。
囡囡額間滿是冷汗,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本以為皇帝尋人無果就會離去,誰料他眼睛那麼尖,竟是在準備離去時,察覺到了小榻下的繡花鞋。
他隔著被褥抱了,里喃喃不清道著歉:“對不起,朕不知道,不知道永安殿怎麼會走水……別再冷著朕了,孩子,孩子還會再有,我們還會有子嗣……”
皇帝的嗓音低啞,不知是不是因為醉的厲害,說話顛三倒四。
若是放在平時,囡囡一腳就踹上去了。再不濟,就算冒著被神廟察覺的風險,用蠱也能保全自己。
偏偏一切都是這樣巧。
巧合到像是個謀。
后來囡囡才知道,這的確是一場謀。
貞貴妃知道皇后非常看重囡囡,還跟同吃同住三個月,特意在傍晚時,走消息給了太后。
太后本就因為皇后不顧大局,跟皇帝冷戰的事惱火。得知皇后如此不守規矩,竟失了尊卑統,與一個宮同桌而食,便以抄經的名義喊走了皇后,斥責了皇后一整宿。
貞貴妃知道皇帝有心跟皇后和好,為了讓帝后兩人徹底決裂,便趁著皇后不在之時,給皇帝出了餿主意。
蠱皇帝,讓皇帝喝酒喝個微醺,借著酒力,到皇后寢殿里低個頭,說些話,再寵幸皇后一番。若是能重新懷上孕,皇后一準就原諒他了。
不知是皇帝和好心切,還是他太相信貞貴妃表現出來的溫賢惠,竟是聽了貞貴妃的鬼話。
貞貴妃在酒里下了藥,他沒喝多,便醉意上頭,一火無發泄。
囡囡以為自己只要逃離神廟,離開苗疆,就不必再會那種力不從心,任人魚而毫無反抗之力的覺了。
可現在才發現,有權利所在之,便無法置事外。
一開始還會尖兩聲,在發現殿外無人回應后,便也放棄了掙扎。
神蠱發作起來就不會中止,這一次連麻沸散都止不住的疼了,囡囡好像被撕裂了兩半。
眼前的明黃變得逐漸模糊,闔上了眼,陷一片漆黑之中。
每次當囡囡以為自己死了的時候,都會重新睜開眼。又醒了過來,聽人說,皇后因為,跟皇帝徹底決裂了。
這次鬧得比以往都厲害,皇后失了理智,在永安殿提
著劍追著皇帝砍。也不知是皇帝心虛理虧,還是怕鬧大了不好收場,下了皇后發瘋失智的事。
囡囡在醒來后尋死了。
皇后抱了,一遍遍哭著說對不起。
囡囡不知道皇后為什麼道歉,只不過是想金蟬殼,換個份,離開北宮。
或許直接說想要離開,皇后也會允諾。但皇后肯定會安排好離宮后的一切,要是說想去樂坊,大概皇后也會像王衍之那樣,皺著眉說一句:“正經郎不會去樂坊。”
囡囡到了才知道,樂坊里都是些沒賤籍的子,雖是賣藝不賣的地方,卻還是貴族們輕賤鄙夷。
和虞鴿的約定還沒有結束。
一‘死’了之才利索,省得再留牽掛。
皇后哭得太厲害了,眼淚都快將囡囡淹沒了。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真是水做的。
到底還是有些心了。
囡囡裝作被安下來的樣子,本想再尋找機會,皇后卻十二個時辰都待在邊,像是守個瓷娃娃一樣守著,生怕再想不開尋死。
神蠱沒有按時發作的第一個月,便大抵猜出了,自己該是又懷了孕。
這該死的易孕質,都是因為神廟里那能讓容不老的池水。
當命運無法更改時,便只能選擇順從。但發誓,假如還在苗疆,一定會再燒一次神殿。
不,不止如此。
還要給神匠和神使們都下一遍神蠱,讓他們也一下神蠱發作的滋味。
囡囡猶豫了許久,最后決定暫時先留下來。
不可能帶著孩子離宮,剛好皇后缺個孩子,準備等孩子生下來,就過繼給皇后。
十月懷胎,囡囡生出了一個男孩。
皇后給孩子起個名,想了想:“容。”
“……元容?”皇后在里低低念了幾遍,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哪個容?”
雖然知道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個意外,對于囡囡而言,可能是恥辱般的存在。
但當皇后抱著那襁褓里的嬰兒時,到孩子的呼吸和心跳,便忽然意識到,孩子是無辜的,不該承載他們上一輩的恩怨仇恨。
害怕囡囡口中說的這個‘容’字是天理不容的容,倘若連伴隨孩子一生的名字都是出于刻骨的恨……在心里默默祈禱,不要是這樣。
囡囡看著皇后擔驚怕的樣子,手挑了一下小元容脖子上帶著的金項圈。
鈴鐺聲清脆地響著,小元容笑了起來,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的指尖。
囡囡恍惚了一瞬,到指尖上傳來的溫度,好似想起了很久很久前的那個冬夜。
初神廟,因太過愚笨,人排,被推進了破冰的河水里。
囡囡凍得渾發僵,在冰冷的河水中胡掙扎著,不斷地下沉,下沉。
就在失去意識前,有一只手拉住了。
也是這樣溫暖,帶著生命炙熱滾燙的溫度。
囡囡勾了勾:“容啊……是休休有容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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