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絳遷言罷,寧婉靜靜地道:
“放縱妖魔,這些個江北道統難道不怕被真君也算惡人?”
李絳遷連忙答道:
“北邊這一片過去,【鏜金門】自門主司徒末隕落,最後一口氣也散了,宗一團,有四分五裂的跡象,本就管不了治下的這些大小勢力。”
寧婉聽了這話,略有些憾之,添了一句:
“玄鋒若是能撐到今日,便是他的機緣到了。”
鏜金門有一道《天須鋥金經》,正是李玄鋒所修【鏤金石】的紫府功法,倘若李玄鋒不用服丹,修行到了今日,並不是沒有取得功法的機會。
可李絳遷拿不準寧家對司家的態度,恭敬點頭,並不接話,答道:
“【稱昀門】的真人與北邊蓮花寺起了些矛盾,人馬都到北邊去了,治下的僧【藥薩】乘著稱昀門騰不出手,興起了,傳播釋修之法…”
江北被釋修數次攻佔,釋法原先就有基礎,也大百姓推崇,傳播速度極快,這種叛本就不,汀蘭笑著補了一句:
“我看這位常昀真人本事是真不小,從東海冒出來,收拾宗門有一套,又與蓮花寺扯上關係,在這你推我攘地演起來了,這藥薩興許還在自詡聰明,覺著明慧替他拖住了真人。”
寧婉若有所思,李絳遷見不曾開口,這才繼續道:
“餘下玄妙觀…說是真人將遠遊,本觀應劫封山,將一衆外門弟子遣送而去,閉門不出。”
“南邊還有一個都仙道,真人失蹤,如今各郡有自治之兆,白江溪盪激烈,我家已經退出來了,與都仙道在江北對峙。”
兩位都是真人,凡事自然不用講那樣細,只聽著就明白了,寧婉道:
“真是各展神通!”
汀蘭道:
“勞煩你家這樣折騰,白江溪的泛三家之地,確實適合真君起勢,如今如何了?”
口中泛三家之地就是李家的浮南、都仙的東以及唯一倖存的梵雲,是重點看照的地方,豈能沒有了解,李絳遷道:
“自我家與都仙起爭執,這三家之地已是一片混,諸世家還算收斂,卻是東海南海的人出頭,一位黃道人,一位柏道人,都帶了人來,名義上是在江北採氣,實則是趁著這個時機四搜尋、搶奪靈,大發橫財。”
“另一頭,聽聞也是在搜尋一面令牌…與泛道統有關。”
他這樣斟酌著答了一句,卻見汀蘭笑道:
“你說的那令牌…確有其事。”
‘確有其事。’
李絳遷哪能不知道這事是不是確有其事?
汀蘭一示意,一旁的紫子端著一玉盤上來,走到了李絳遷前,微微彎腰,讓這黑袍男子看見玉盤上的什。
赫然是一枚黑底金紋,雕繪浮雲幻滅、魑魅俯首的令牌!
這令牌彩皎潔,看上去極爲珍貴,讓人難以分辨出其材質品級,有黑風白氣在令牌之上飄忽晃盪,李絳遷也是見過好東西的,一眼看上去,卻只覺得這東西就像是紫府之!
更爲難得的是,這東西雖然不知用途,可只是看了一眼,便知此的位格尊貴,讓人怦然心,心生貪念,恨不得將其收囊中。
‘果真讓紫府出手促了…這東西好真,若不是知道這東西是我自己編出來的,哪怕端來放在我面前,我也只會覺得是一件大勢力的寶,只要條件合適,很快就會大放異彩,本認不出是什麼東西…’
汀蘭看了他一眼,輕聲道:
“就是這令牌了,好好看過了,讓都仙道也認一認。”
李絳遷行禮道:
“下修遵命!”
他是築基修士,只看這一眼就記下來了,紫修將玉盤端回來,汀蘭隨口道:
“此妙用頗多,倘若讓哪位東海修士得去,那可了不得。”
汀蘭並不同他多說,而是看向寧婉,道:
“婉兒如今…可還有什麼安排?”
寧婉自然搖頭,這些安排讓汀蘭這個就紫府年歲長些的來就好,汀蘭問一問也只是客氣,寧婉聲道:
“雪冀門封山多年,如今可還有消息?”
寧婉修行寒炁,顯然也是立刻爲自己隨後的修行做安排了,汀蘭搖了搖頭,答道:
“雪冀畢竟有淵源,封了山就不宜再去。”
給寧婉提了醒,寧婉應下來,汀蘭卻另指了出路,答道:
“既然道友就真人,這鴻雪的事,自然就是要到道友手裡,當年李恩被保下來,不就是爲了鴻雪的道統?如今纔有個李泉濤,元修前輩送他去鴻雪的址駐守,卻沒有太大的靜。”
“你的消息一出來,元修前輩也準備衝擊真君,便把李泉濤急急召回來,就是要把這條路給你保住了。”
寧婉訝異點頭,汀蘭繼續道:
“如今真君下觀紅塵,鴻雪的址也在荒野—鹹湖一帶,正是尋出道統的好時機,可以讓他試一試,如果真撞了大運,『府水』、『寒炁』至兩道紫府道統,怎麼也是賺的。”
“我這次特地讓你摻和這事,也是有這方面的考量。”
寧婉略有心。
在江南諸多紫府之中,汀蘭對寧家來說絕對是值得信任的前幾位,的師尊紫霈、師叔紫霂兩位真人都是元素真人的好友,紫霂真人甚至還在世,自然是要照顧一二的。
遂答道:
“我便遣李泉濤父子回故地鎮守,再派其子探查江北令牌之事,且一運氣,只是我不通此間細節,還要麻煩前輩。”
“這是自然。”
汀蘭微微頷首,答道:
“我會派千璃去一趟,觀察局勢行事,倘若事有不妥,我提著兩人走就是,怎麼也要把鴻雪後人保下來。”
一旁的李絳遷越聽越不對勁,汀蘭真人在這一把這東西拿出來說,意思便很明顯了,果然見這真人笑盈盈地看過來,吩咐道:
“便不使人曉得了。”
李絳遷哪能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拜道:
“下修奉旨。”
月李氏與李泉濤關係甚好,倘若讓李泉濤來鹹湖,指不準與李家聯繫,便知曉北方的事,進而對寧氏有所懷疑,雖然事不至於威脅李泉濤命,甚至對他有好,可要染指鴻雪道統,最好還是李泉濤不知爲好。
兩位真人定下了事務,便一同往太虛去了,只留下李曦明的信,說的是家裡讓李絳遷兩人來管事。
李絳遷一路禮送二人消失,這纔去看一旁的李玄宣,老人須嘆息,皺著眉。
李玄宣不可能聽不出兩位真人的意思,老人對李泉濤還很有好,起了,道:
“你多多思量行事…泉濤救過治兒…雖然…這事他也無能爲力,曦明在還好些,能說個一兩句話,眼下不在,無權手。”
李絳遷答道:
“大人多慮了,兩位真人特地與我家說明,已經是考慮了李泉濤也有些魏李脈,可他也是青池的修士,兩重份加持,寧家分給他的不會,也是福氣。”
李玄宣不知他是疑心寧婉未走而故意如此言語,還是本就如此作想,點頭退出去,李絳遷則沉思著,心底請出仙鑑,觀察了太虛無人,這纔敢想。
‘有符種在,即使起了惡念,寧婉的『清聽』也應當不會警醒,如若專心來聽,不知能聽到什麼…’
他沉思良久,心中苦惱,正逢著李明宮從殿外,也是眉頭皺,顯然,閉關療傷之時父親李曦晅幹得那些破事李明宮也瞭解過了。
李明宮見了李絳遷,問了問方纔真人的事,聲道:
“方纔有人來報,那靜怡山的道人出關了,把靜怡山給得信看了,想要見我,便指他來這,一同問問。”
李絳遷早有疑在心頭了,這守定好不容易出關,連忙點頭請他上來。
果然見一細眼道士到了眼前,面容已經不復當時傷時的枯槁,卻仍然有些蒼白,見了兩人便拜:
“多謝月收留之恩!守定回山必有報答!”
“報答便不必了。”
李明宮對他還算客氣,應付了這一句,便在主位上不說話,李絳遷笑了一聲,扶他起來,低聲道:
“當年長奚真人把孔孤漠託付在靜怡山,如今如何了?長奚真人玄機妙算,算把火種保住了…我家與老真人相甚厚,也不知他如何同貴門囑咐…定然是苦口婆心,嗐!”
他兩眼之中盡是傷,一手扶在守定後,略有哽咽的搖頭,守定被他的語氣打,聽了他的話,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