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百味小說 玄幻奇幻 黜龍 第500章 歸來行(6)

《黜龍》 第500章 歸來行(6)

“屯田部的分管,年前清河隨韓二郎立了大功的……”

“他爲何顢頇?”

“因爲屯田兵被開釋爲授田良民了,他就個負責拿新刻印章蓋章的……”

“這算什麼顢頇?張首席放他在這裡,不就是看重他沒有半點基,只會配合,不會抵抗嗎?”

“那就沒有了。”

“我們這位龍頭是爲自家失了屯田部的事計較呢。”關鍵時刻,還是曹總管點破原委。“可俘虜屯田本就不是長久之計,而做了總指揮,便該下了這些分類的差事。”

“我倒不是這般想……”竇立德趕解釋,但解釋到一半還是屈服。“這事倒是我顢頇起來了。”

單通海猶豫再三,終於忍耐不住,打斷人家夫婦的親:“竇龍頭、曹總管,我素來佩服你們夫婦明正派的,這次來,我其實是想問一問你們……你們覺得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好,或者上有什麼天大的要填一填?”

竇立德跟曹夕對視一眼,既有些驚異,又似乎在猶豫什麼。

單通海一看這個樣子,便心中拔涼,如何不曉得,在竇立德這種聰明人、在曹夕這種正派人眼裡,自己確實是一直有大坑的?

而停了一下,竇立德擺擺手,只對自家妻子來言:“辛苦曹總管,再去弄兩個菜。”

曹夕會意,起離開。

人一走,竇立德便正起來:“老單,你既說到這個了,便是你自家有了認識,那我也與你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有件事我一直不懂,你看我這個人,能耐遠不如你,可從天下開始板起來的時候,卻也知道,人心刀兵什麼的纔是要害,錢財田土若不能收攏人心,留著便是無用,爲何你反而因爲此事混沌起來,以至於了大家側目的所在呢?”

單通海大驚:“我沒有貪財奪田啊?當初幫裡剛起事的時候,我一個族叔便因爲這種事被砍了,我雖然因爲此事跟首席起了分裂,卻也覺得我那族叔做事太淺顯惡劣,從那以後約束的嚴整。”

“不是說舉事後,是舉事前。”竇立德正點出。“而且只約束的嚴整也是不夠的。”

“這我就不懂了。”單大郎攤手以對。“我舉事前還做黑道呢,徐大郎、王五郎他們也是如此,若論這個,人人該殺。”

“不是這個意思。”竇立德干脆挑明。“我問單兄,起事前你家的莊園是不是沒有被度田重授?”

單通海一愣,明顯想起徐大郎的“清苦“,然後只緩緩頷首:“是,但當時都是如此……幫裡頭領原本的莊園家產都不,然後按軍功再授,只後來廢除奴籍時改了僱傭,立了合約……這?”

“這不合時宜了。”竇立德正道。“當時不做這個,是因爲幫中兵馬都是你們這些人的,若是做了,黜龍幫怕是立馬要分崩離析。”

單通海點點頭,卻又搖頭:“現在做了,怕也還是要出子……那些混子,當日造反固然是被局勢的,但求得不也是田土安樂嗎?尤其是翟寬那些人,本就被奪了兵權,還要奪他們的田土,不反也是反了。”

“所以大家也就認了,首席更是挑明,建幫的功勳是可以放在明面上計較的,這些也可以算是他們建幫的勳田。”竇立德苦口婆心。“可那是那些混子的路數,單兄你呢?你跟那些人難道是一樣的嗎?你難道沒有志向嗎?你也想求田土安樂?你可是黜龍幫下面最大行臺的總指揮,是龍頭,是黜龍幫怎麼數都數不出前六的人,你怎麼能計較這些呢?”

單通海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而竇立德也便繼續了下去:

“單兄,時局不一樣了,如今黜龍幫幾次難熬過去了,外人不曉得咱們不曉得嗎?眼瞅著最是個三足鼎立的局面,取天下也不是看不見不著的了。所以現在這個時候,有志向的人,都想著更進一步,而沒有志向的人,恐怕一念之間就下去了……你以爲張首席爲什麼緩這一年?只是休養生息,到冬天足夠了,甚至現在就可以打,喝著新粟粥扛著鐵裲拎著長矛照如何不能打?可首席爲什麼一定要緩一緩,從頭到尾從上到下緩一緩?”

單通海的腦子裡已經有兔子在跳了,卻還沒有抓到兔子的耳朵,於是其人有些艱難的催問:“爲什麼?”

“因爲張首席在等,等想追上去卻爬的慢的人爬上來,等那些追不上的人自家坐穩當免得被晃盪出去。”竇立德握著單通海手,言辭懇切。“這就好像一鍋渾水加油,靜澄一段時日,把油倒出來,把渣子收好……這是在等我們!單龍頭,這個時候,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咱們倆說好的,往後還要一起相互扶持呢!”

單通海如遭雷擊,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且說,單大郎雖然一直是以武夫形象示人,行事做派也顯得固執強橫,但不代表他腦子不清楚,他要不清楚,別說後來“講規矩”了,只是之前黑道老大,把控濟水上游走私生意他都做不來。

而經歷了這些天這些事的刺激,與今日徐世英、竇立德的點撥,當然還有他一直以來的思考,自然也是忽然就醒悟了過來。

其實不在於什麼田土,也不在於對那位首席如何轉變態度,而在於黜龍幫發展到現在,已經要轉型了……這個轉型不是什麼幫會不幫會、稱不稱王這種表層,而是說如今的黜龍幫地盤太大了,要建制,建立起一個統一運行調度的機構和對應的制度,大行臺和維繫張行絕對領袖的份都是屬於其中一部分。

所謂文治的重要也會漸漸擡頭。

便是戰事,往後的戰事也不是走一步看一步,各忙各的樣子,而很可能是有細緻謀劃、大規模員的大規模戰爭、全面戰爭。

那麼對應的要求是什麼呢?

很簡單,要有做大事、做公事的本事和量,不是不讓你存私心,但是要不耽誤做大事、做公事,而且有本事也好,有量都行。

所謂不進步,就是退步!

最起碼對於你單通海這個級別的要求在這裡。

一念至此,單大龍頭一聲嘆氣,徹底清醒過來:“說得好,大勢如,咱們既然存了幾分志向,又落在這個位置,就該做出些樣子來,不能老是計較什麼邊邊角角……我回去後,先安了那些兄弟,然後將自家之前的莊子度理清楚,遷一些狹鄉的百姓過來,只留後來軍功給的田畝。”

“只要念頭通了,怎麼做無所謂。”竇立德嘆道。“我也是聽說了張首席在濟呵斥房彥朗的那些話悚然而驚的……連收攏人心的法子都變了,可見上下局勢是真變了!”

單通海不再多言,只覺得酒勁發作,弄得滿是汗,被夜風堂一吹,不免發涼。

而二人收斂心神,正準備再用些酒菜時,忽然間外面便喧譁起來,一片七八糟……兩人不解,卻也不

停了半晌,曹夕竟也不回來,也是愈發糊塗。

好在過了一會,高三嫂進來,只哭笑不得起來:“竇大哥、單龍頭,你們曉得是怎麼回事嗎?劉黑榥那混貨,都大頭領了還改不了病,大半夜的就要搬進宮裡去,偏偏張首席在陳總管那裡聽了,居然準了他……大嫂如今無奈,只能去幫他做安置。”

又一陣秋日涼風吹來,竇單二人面面相覷,雙方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疑——這也算是跟上去了?

數千裡外,月如紗,東夷釜嶺關城,也一羣人正在宴飲,而忽然,也是一陣怪風襲來,正堂中,便將正在宴飲的一衆人吹得心背發涼。

風過之後,副將劉延壽在下方恭敬拱手:“將軍,此風怪異,莫不是不祥之兆?何不撤席歇息?”

端坐在堂中首位的乃是釜嶺關守將王元真,其人擺手冷笑:“劉副將,你莫忘了,我可是在青雲山修行過的,如何不知道風從赤、雨從青、雪從黑、電從白這種淺道理?尤其是咱們東勝國在中原外頭,素來是講究這些的。”

“那……莫非這不是什麼兇險之兆?”劉延壽一時不解。“我想錯了?是吉兆?”

“不,應該就是兇險之兆,而且應該是應的那魔頭白娘子。”王元真愈發冷笑不止。“那白娘子輕易斬殺錢支德這條老狗,已經不是尋常宗師模樣了,現在正往此來,若至此地,只要起刀兵,酈子期又不來救,咱們必死無疑。”

“那……”劉延壽是真不解了。

便是來,算算路程,也還有一百五十多裡呢。”王元真舉杯昂然道。“十萬之衆,日行二三十里已經了不得了,也就是有足足五日空閒,何必現在撤宴?依著我看,這應該是我平素禮敬,所以至尊垂青,提前來做提醒。”

劉延壽緩緩頷首,卻還是不安:“便是如此,三五日後,那白娘子到了,咱們又該如何應對呢?”

“此事我早有計較。”王元真依舊舉杯睥睨道。“其人既至,我也不準備抗,只伏低做小,好做招待,卻在招待軍的酒水中下毒,在贈與他們大部隊的糧食中放豆,然後直接逃走……我已經專門讓人去採買了,明日就到……我就想看看,那白娘子修爲通天,難道還能管人拉肚子?如今秋收已過,晝熱夜冷,無病也風寒,小病也能拖延個旬日,到時候我雖一劍未發,卻也足以傷一臂,豈不比錢老草送了命值當?”

劉延壽聽了一趟,心中既不屑對方計策容,也覺得這計策可行太低,但偏偏自家門第低下,又是副手,總不能與這位王族大將對抗,便努力點點頭:“王將軍才策過人,說的極是,末將教了。”

王元真真真得意,便要捻鬚再做解讀。

孰料,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洪亮聲:“王將軍才策過人,我也覺得教了。”

堂上衆人一愣,便看到兩個人直接從門外上方落下,然後徑直,乃是一一男,男的倒也罷了,的一服上還有明顯污沒有洗乾淨,右手則拎著一柄長劍,左邊胳膊還綁著布帶,偏偏夜間連護真氣都不顯,也是讓人驚悚一時。

而那子見狀,也不追問戲謔,也不多言,徑直走上前去,繞到案後,將那早已經癱的王元真揪著領口便拖將出來,然後也不管對方哀嚎求饒,一劍便捅對方心口,復擲在地上,然後轉過幾案,在主位中坐下,並從容舉杯:

“諸位,這酒中應該沒有豆,且陪我白有思飲一杯如何?”

說完,自行一飲而盡。

周圍人一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卻也戰戰兢兢,哆哆嗦嗦舉起杯來陪酒。

白有思放下酒杯,四下來看,見到衆人都飲了酒,不由鼓掌歡笑,道了聲好,然後方纔指了一人:“劉副將是不是?這是我們黜龍幫的錢府君錢頭領。”

一聲不吭的錢唐朝劉延壽拱手示意,慌得後者趕回禮。

“劉副將,辛苦你一下,讓錢頭領跟你一起去聚衆點兵,先讓軍們集合來見我,再讓士卒們放假歸鄉半月……也省的再做殺戮,你覺得如何?”白有思甚至徵求了對方的意見。

劉延壽當然不敢有意見。

不過,其人走到門外,卻又回頭門下拜,言辭誠懇:“白總管,在下若做了這種事,東勝國是留不得了,還請在下隨白總管西行,尋一條生路。”

說話間,白有思在座中又斟了一杯酒,便舉杯飲勝,以作應承。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