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是說,你是昨夜寫到最後困意衝昏了頭,才將我跟那個劉全的文章混淆,誤把給他代筆的文章寫上了我的名字?”蕭矜聽完了陸書瑾的一番解釋,自己做了總結。
點點頭。
“胡說!”蕭矜看著手裏的紙,嚷嚷起來,“這上麵分明就是你仿了我的字跡,怎麽會是寫給劉全的?”
“我給蕭爺的代筆,是仿了你的字跡直接由夫子的,給劉全他們則是經他們自己謄抄再上去,是以我用什麽字跡給他們寫都無妨,為了能夠將蕭爺的字跡仿得更像,這幾日我皆是用你的字跡寫他們文章。”陸書瑾麵不改地回答蕭矜的問題。
這當然是胡說八道的,字寫這樣劉全本就不認識,更別說謄抄了,但現在他也不可能再去找劉全對峙。
蕭矜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但這話說出來,豈不是承認他字寫得醜了?
好麵子的小爺隻晃了下那張紙,從另一個角度找茬,“你就給他寫這種文章?城南郊養豬場裏的豬崽站起來念個幾年書,都寫比這得好,讓你代筆當真沒問題?”
陸書瑾不知為何,聽了這話莫名想笑,垂低了眼睫掩住裏頭的緒,說道:“我不過是按照劉全的學識而寫,給蕭爺寫的那份自然與這不一樣。”
這句話讓蕭矜很用,“拿來我看看。”
陸書瑾就將一早準備好的紙拿出來展開奉上,蕭矜接過去隻看了一眼,就立即閉了閉眼,又遞還給,“你讀給我聽。”
這麽嫌棄自己的字跡,倒是空練練啊?陸書瑾心中腹誹著,拿著紙語氣平緩地將上麵的容讀出來,為了與蕭矜平日裏的文章水平合,這紙上大多都是廢話,偶爾有一兩句引用先人的訓言,配上幾句看似有深度的大道理,一篇文章就作了。
蕭矜安安靜靜地聽完,煞有其事地點頭道:“不錯,確實寫得好,有幾句用語能表現出我才學深厚的風範。”
陸書瑾將視線從紙上移開,往他臉上仔細瞧,想看看蕭矜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會不會臉紅。
顯然並不會,他說得很是理所當然,當真把自己當做大才子。
“蕭爺可向夫子解釋先前是錯了紙。”陸書瑾將文章疊好,送到蕭矜麵前。
蕭矜現在在喬百廉的口中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寫得文章如廁時屁,都會被屁嫌棄,心思全在吃喝玩樂上的廢柴爺,急需這張紙去差,於是從陸書瑾手中接過。
雖說陸書瑾方才細細說了是因為劉全的威脅才不得不幫那些人代筆,以至於終日休息不好神萎靡才犯下了這錯,但蕭矜平白被罵的這樣慘,自然不會輕易罷休,他想了想,撂下個懲罰,“今日的錯全在你,為將功補過,即日起你的代筆不再有酬銀,寫滿一個月為止。”
陸書瑾一聽,頓時沉默了,微微低下頭。
設計劉全一事並不是所願,但隻剛來海舟學府沒多久就無意間惹上了這麻煩事,劉全又不是善茬,心狹
窄且手段狠辣,往後的日子會異常艱難。但除了海舟學府別無去,隻能設法將劉全趕出去。
原想著剛開課沒多久他就挨了蕭矜三頓打,即便上頭的夫子不理,劉全自個也該夾著尾離開海舟學府,再不濟也讓劉全不敢再尋的麻煩,卻不想蕭矜兇大發,直接砸斷了劉全的手臂,這下事算是徹底鬧大了。
蕭矜是名門嫡子,又不是。陸書瑾心中張了張,想說些什麽,但被蕭矜盯著,終究沒敢說,隻吶吶道:“應該的。”
蕭矜轉便走,走出四五步又停下,側偏頭看,“今後若是誰再讓你代筆你便告訴我。”
他上那墨金的衫在正午的烈日之下有些晃眼,英俊的眉眼間帶著倨傲的年氣,命令似的,“聽到沒?”
陸書瑾恍惚又回到學府開課那日,被包子砸了之後轉看到的第一眼,那一瞬間湧出的莫名其妙的心悸。
點點頭。
蕭矜複又轉,罵罵咧咧離去,“我倒要看看那個不長眼的,敢跟老子搶人。”
人都走盡了,百裏池隻剩下陸書瑾一人,站在池邊看著遊魚來回遊躥,即便是日頭強烈也恍若毫未覺。
陸書瑾幹脆坐下來,從袖中拿出一小塊幹餅嚼著,然後掰了一點撒到池子裏,認真盯著看,就見池中的魚不買賬,沒吃撒的餅。
“不怪你們,這餅確實不好吃。”陸書瑾說著,仍一口一口將餅吃了個幹淨。
此刻海舟學府早了套,劉全半染被抬出去的時候,慘聲傳了整個學府,驚煞了一眾夫子學生,再看到後麵還有個半死不活的梁春堰,頓時炸開了鍋,匆匆送去就醫。
此事在書院裏鬧得沸沸揚揚,學生們聚堆討論,胡猜測。而抬出劉全的那幾個學生也被喬百廉領進了屋中,再出來的時候皆把閉嚴實了,任誰打聽劉全的事都說不知道。
罪魁禍首蕭矜直接曠學回家,一整個下午都沒再出現。
而另一個當事人陸書瑾則麵如常,老老實實坐在學堂聽課。先前整個甲字堂的人都看到蕭矜發了好大的火踹門指名找,而卻完好無損地回來,此事也了一大謎題,甲字堂的學生都無比好奇,卻因陸書瑾跟誰都不,沒人上來問。
吳運更是急得抓心撓肝,但因為心懷愧疚好幾次都言又止,最後下學時終於問了一句,“陸書瑾,你沒事吧?”
陸書瑾收拾好筆墨紙硯,抬頭衝他一笑,“沒事啊。”
西邊天際出現了火燒雲,染紅了大半蒼穹,地上全是疊的人影,年們結伴笑鬧著趕往食肆,十分熱鬧。陸書瑾隻一人走在其中,眸落在地上疊錯落的人影上,偶爾邁大了步子,去悄悄踩別人的影子,慢慢悠悠回了寢房。
城東春風樓。
雅間中,香氣嫋嫋,琴聲悠揚。緋的紗帳垂下來,掩住了窈窕起舞的舞姬,白煙下有若即若離的。
季朔廷一手搖著扇子一手拿著紙,笑得眼睛都彎
月牙,“這大智若愚的注解寫得可真好,要我說,喬院長就不該生氣。()”
“那你去跟他講講道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蕭矜斜坐在矮桌前,背後靠著的冰枕,手中拿著一本書垂著眼皮看著,杏的袍落在地上,後跪坐著兩個輕紗羅的子給他打扇撐傘。
“算了吧,我可不敢。”季朔廷將得皺的紙折起來,一合扇,扇柄輕輕在手心敲著,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陸書瑾這般利用你,你輕易便放過他?”
蕭矜隨口回答:“誰說我放過他了?我罰了他給我打一個月的白工。”
“就這?”
“還不夠?”蕭矜反問,“那書呆子的小板本經不了我一拳,我若是把他打跑了,誰給我應付那些課餘文章?”
季朔廷道:“那也不至於將劉全的右臂廢了,折個左臂就得了唄,他二爺爺到底還是雲府通判。”
蕭矜道:“陸書瑾想借我之手教訓劉全,我便隨了他的心願。”
“先前也不知道是誰說自己不是施粥的僧人。”
蕭矜頓了頓,抬頭時臉上浮現不耐煩的神,終是說了實話,“劉全本就該打,我廢他手臂已經是輕了。”
“蕭小爺在看什麽書?”季朔廷笑了笑,停了這個話題,手將他的書翻起來,打趣道:“喲,俏寡婦的二三事?這麽些個漂亮姑娘,你隻盯著這本書,是不是沒有哪個能眼?”
蕭矜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滾。”
季朔廷被兇了,也不生氣,揮了揮扇子對兩邊跪坐著打扇的姑娘道:“先退下吧,不用忙活了。”
蕭矜與季朔廷是常客,這裏的姑娘都知道規矩,往常伺候別的爺還能撒個討些打賞,伺候這倆爺隻能說什麽聽什麽,不得違逆。
季朔廷方一下命令,幾個姑娘就收了扇子,起陸續離去。
出了門後幾個子同時泄了一口氣,其中一個綠的晃著扇子,臉上盡是不滿的神,小聲嘟囔著,“原以為今日是撞了好運,卻不曾想蕭爺年紀輕輕,竟是好婦那一口,咱們幾個姐妹竟沒有一個市井話本吸引人?”
“別做夢了,蕭爺從未在春風樓留宿過,也未曾領哪個姑娘出去,回回都是聽曲兒,許是瞧不上咱們窯子裏的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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