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霑忍俊不，卻也長歎一聲道：“阿蘅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你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姐妹，不像我……”

    “別以為你說的這麽可憐，我就會原諒你，把我晾著，和我阿爹倒是聊的很開心。”

    嘁了一聲，跟著挖苦道：“怎麽樣啊，我爹的書法有沒有進？一字千金應該不問題吧？”

    薛霑忍住笑，“你想聽真話假話？”

    “你就照實說唄。”

    “侯爺在行軍打仗這件事上，天賦異稟，但是文人客那一套，實在是不適合他。”

    謝蘅“噗嗤”笑了一聲，小聲道：“英雄所見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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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夜飯吃完，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漆黑的天幕下，倒映著京城萬家燈火，明亮如晝。

    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頭巷尾的鞭炮聲也從未斷絕，除夕之夜，人間卻熱鬧得不似凡塵。

    未到亥時，天空便飄起了細碎零星的雪花。

    謝蘅一絳紅襖，外麵披著織錦滾兔絨的大氅，與薛霑一起走在街上。

    除夕夜沒有宵，路上的行人三三兩兩，揣著手踩著雪串門，還有不出來放煙花，打雪仗的。

    走著走著，雪漸漸大了。

    薛霑手接了一片鵝般的雪花，眨眼間，它便融化了手心一灘冰涼的水珠。

    “回去吧阿蘅，雪下大了。”

    今日又是謝蘅一時興起，非要去城樓上看夜景。

    “沒事，塞外的風雪難道不比這的大？”

    謝蘅說著，將兩個人頭上的帽子都摘了。

    薛霑疑的舉，“你這是做什麽？”

    謝蘅眉眼都沾上笑意，側過臉看著他，“你猜。”

    薛霑怔了一瞬，隻凝神想了片刻，便猜到了的用意。

    他眼角角都是藏不住的笑，隻是笑得靦腆、收斂，一點不張揚外放。

    他走了兩步道：“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謝蘅揚起一抹笑，輕咳著掩飾自己快要繃不住的表，“誰要跟你共白頭？”

    說著，快步往前，把薛霑甩在了後頭。

    沒走多遠，就被後趕來的那人抓住了手。

    謝蘅沒掙開他，反而與之十指握在一起。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穿過因煙火明滅忽明忽暗的長街，路上的積雪不厚，但每踩上一步，還是會發出簌簌之聲。

    薛霑扭頭看了一眼側的子，得那麽明豔張揚，就像冬日裏的紅梅，寒夜裏的焰火，給他時常孤寂的心一點暗香和溫暖。

    或許不像別的大家閨秀那樣含蓄斂，時常枝大葉的像個男人，但的兒態，害時臉上的薄紅，隻有他看過。

    也隻有和一起的時候，才會幹出一些出格的、不太符合他一貫作風的事。

    就比方今夜，趁著守備不注意，爬到城樓頂上，差點踩了琉璃瓦。

    不過不得不說的是，瑞雪除夕夜，京城的燈火真的很，從皇城到坊市，一片燈海輝煌。

    有些景，一個人看和兩個人一起看，也是截然不同的。

    子時正刻，東華門外的煙火表演正式地拉開了序幕。

    隨著禮炮聲響，夜空短暫地岑寂了一瞬，一大顆煙花在夜空炸開，流溢彩，絢爛萬分。

    繼而，火星稀稀疏疏竄向四周，消失湮滅。

    但旋即，更多的炮響同時炸開，繽紛奪目的火樹銀花一瞬間照亮了整個夜空，斑斕的焰火好似琉璃，映照出天上人間兩幅盛景。

    謝蘅忽然靠在了薛霑的肩上，瞳孔中是滿城焰火，也是夢中十年的戰火。

    “阿霑，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打仗。”

    “我很害怕一個人，孤獨真的比死還可怕。”

    “如果這一切隻是……是另一個我臨死前的一場夢，那我希這場夢永遠不會醒來。”

    謝蘅說著，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那種真實的痛楚反倒令人心安。

    薛霑怔怔聽完謝蘅的話，知道還在為那個夢困擾。

    他輕輕攬住的肩，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薛霑鄭重地說：“阿蘅，我們婚吧。”

    “什……什麽？”

    謝蘅的眸子倏地瞪大了兩分。

    “我說，我們婚吧。”薛霑又重複了一遍。

    最近，宮中已有消息，年邁的太後，他的外祖母，日子恐怕不長了，如果不趕在國喪之前婚，隻怕就會像夢裏那樣，一直推遲到三年之後。

    謝蘅癡癡著麵前這人。

    在那個夢境中，三年後徹底失去了他。

    白天，是揮斥方遒的一軍統帥，不能出半分脆弱，隻有在夜深人靜，替他拭鎧甲的時候，會靠在冰涼的甲片上落淚哭泣。

    “阿霑，你知道嗎？我心裏好苦。”

    這是替夢裏的自己傾訴。

    至此刻，薛霑能聽見，也能回應……

    看著謝蘅的淚水大顆滾落，薛霑心頭像紮進刺一般難，他手去冰涼臉頰上的熱淚，一字一句道：

    “阿蘅，相信我，這輩子，我一定陪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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