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我的文稿，在原地站了許久。自行去平京醫院探蔡老先生。卜遠游和繡珍跟著我，自從跟丟了兩次，他們帶的警衛更多了。

很多時候我不上街，上街一趟，邊跟著的警衛，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似得。寧乾洲沒時間24小時盯著我，所以加派人手強化對我的監管，其名曰保護。

繡珍跟著我，為難地說，“施小姐，你可不能再玩消失了，若是再丟一次，我跟卜遠游就都沒命了。”

我坐上車，繡珍挨著我坐，似是勸說，“跟丟了兩次，若是有第三次，真的要我命了。上次三方會談，我跟卜遠游跟丟了你，你沒瞧見統帥沉的臉，他沒在你面前表現出來，可我跟卜遠游遭殃……”

“我曉得了。”我應了聲。

繡珍如釋重負，“施小姐，留在統帥邊不好嗎。”

“好。”我低聲，“以后他加夜班，你去給他做輔助工作。我不上他的夜班。別給我排班，寧乾洲問起，你就說我不值夜了。”

買了探禮，乘車來到醫院，從院方了解到蔡老先生況不樂觀，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蔡老先生的家人聚在門外哭，聽說了我的名字，便讓我在外等著，似是去征詢蔡老的同意。

沒多久，我便被請了進去。

病房里，蔡老先生戴著氧氣罩，無法說話，眼珠轉向我，虛弱抬手招了下。

我心中戚戚然，將見面禮放在一旁，坐在他床邊的椅子上，輕輕喚他，“老先生，您還好嗎。”

他眼皮了一下，似乎點了下頭。

床頭放了很多報紙，他抖拿過一張無力垂在床側，上面報道著平京城最新出臺的惠民政策，他向我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便陪他聊聊天。

那樣樂觀闊達的智者，此刻虛弱干枯地躺在床上，生命仿佛進了倒計時，唯有眼神依然清明堅定。

他似乎喜歡聽我講話，默默偏頭看著我。枯槁的手拉著我，讓我多待一會兒。

我捧著我的新文稿，念給他聽。

我說，“我查了很多文獻，了解土地制度的變遷，摘錄了很多案例，結合我們現階段的況，寫了這篇文章，或許我理解得很淺薄，也沒有實踐經驗，僅是憑借我自己的想法寫的，不曉得對不對。我只想把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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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農民，讓他們收獲的東西，是他們自己的。讓他們的付出，有對等的回報。”

蔡老緩緩點頭，輕輕拍著我的手背，似乎安我不要怕。

我說，“這種想法或許很天真，或許不現實，但我覺得這樣做，至能讓那些人沒那麼可憐。”

他用手指在我掌心抖的寫了幾個字：給乾洲看看。

“他很忙，沒空看，也不接話。”

蔡老嘆了口氣，氧氣罩上一片白。他又寫道：給嶺南政府那邊看看，聯絡一下，慎重發表。

似乎這篇稿件的立意事關重大，蔡老先生讓我謹慎發表。

我點了點頭，“您多休息，那邊的事業有人心著，您放心。”

陪他坐了一下午，他一直溫和看著我，聽我細細閑話。我始終不愿意離開，源于心深巨大的愧疚，以及對他亦師亦友的依和關懷。

想多陪陪他。

似乎看出了我無法言說的歉意，他輕輕拍著我的手背，安我。

我忍不住落下淚來，“對不起。”

是我爹爹奪走了他最的兒。

蔡老先生想給我眼淚，卻抬不起來手，只是用手指在我掌心點點劃劃：你就是我的兒，往前走。

我重重點了頭，臨走前，他食指劃過我掌心：希乾洲能來看看我，我有話想跟他說。

“他心里惦記著您，今兒個有事理，沒能來。”我善意安，“明日就來了，若是明日不能來，后日就來了，老先生，你要好好養。”

他眼皮了，算作應答。

回到軍部大樓，一直沒看到寧乾洲，等到第二天上午，他才出差回來。似乎有事理，寧氏部核心權閥都進來了，坐在沙發上，都沒說話。

我惦記著蔡老先生的事，瞧他們這架勢，似乎要商討大事。

耐著子，等他們聊完，大意是軍營中不太平，有功高蓋主的將領擁

兵自重等等。他們沒點明人，只是在聊如何削弱這類將領手里的兵權。要麼安，要麼削弱，要麼除掉。

好不容易等幾個大男人閑聊完，寧賢風突然開始聊家事，說他媳婦兒太火辣，遭不住。他問寧瑜，“你媳婦兒怎麼樣。”

寧瑜默然一瞬，“好。”

寧賢風瞧著寧瑜遲疑的樣子，笑說，“你小子火速找朋友，又火速結婚。像是躲什麼似的，瞧你這反應，該不會還沒過那姑娘吧，娶回家供著？”

寧瑜沒接話。

寧賢風拍著他肩膀，開玩笑道：“工作固然重要，但不能忙得連家都不回，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哈哈哈！要不讓統帥給你放假一陣子，好好在家陪陪新媳婦兒。”

“不用。”寧瑜平靜，“還未辦婚禮，沒到那一步。”

我見他們沒正事了，便來到寧乾洲辦公桌前，他正看著一份件。

我喚他，“寧乾洲，你現在忙嗎。”

“說事。”

我趴在他辦公桌前，“蔡老先生狀況很不樂觀，你隨我一同去瞧瞧他好嗎？他想見你。”

“沒時間。”

“一小時。”

他不理我。

我曉之以理，之以，好說歹說。提及十一，談及恩師，講到蔡老先生的囑托。

無論說什麼，他都不為所。

最后，我抓住他胳膊，輕輕搖晃，“行不行啊。”

每次用這種方式，他多半同意。

但是這次不好使，他神嚴肅，專注看他的文件。

“寧乾洲！”我有點急了，語氣輕輕的重。蔡老先生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我怎能不急！寧乾洲怎麼忍得了的！那是他最的人的父親！是他的恩師！

辦公室里另外幾個閑聊的男人突兀靜了下來，看過來。

寧乾洲無波瀾，“別胡鬧。”

我說，“你如果不去，我就……”

“就怎樣。”

“就……”我腦海里飛快搜索著能威脅他的事，結果想不到，“就……”

我干脆抓住他的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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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生生把他往外拽，拽半天拽不。

他冷靜注視我。

沒拒絕我，也沒訓斥我，只是眉頭不耐皺起。

我氣急，“就罷工！”

我抱住肩膀，往地上一蹲，“從今天開始，我就蹲這里了，啥也不干，哪兒也不去。”

寧乾洲說，“那就蹲著。”

隨后，放下文件，起往外走去。

經過我邊時，我一把抱住他的，“你不去瞧他，我就不松手。”

他氣笑，涼津津，“施微，我要人，不要兒。”

我抱著他的，仰頭看他，“我要寵我的男人，不要說教的爹。”

他低頭看著我，揚眉，“你能用年人的方式，解決問題嗎。”

年人的方式太難了，寧乾洲本不吃。只能胡攪蠻纏，死纏爛打，他才有不一樣的反應。

“來。”寧乾洲說，“談條件，跟我做易。”

“不做。”我更抱住他的，“反正我就掛這里了，你不答應，就別想甩掉我。”

瞧我這副耍渾的樣子，寧賢風笑了起來，“統帥，你就依了吧，人是拿來疼的，多大點事兒。”

寧乾洲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我被一路顛簸拖行。他居然若無其事邁步，仿佛我真的是一個掛件。反倒我被上上下下摔得疼壞了。

許是擔心影響不好，他走到門口，反手關了門，“起來。”

“不起。”我說，“你先答應我。”

“像什麼樣子。”

“沒樣子。”

他默然良久，語氣微沉，“起來，依你。”

我靈活爬起來，雙眼晶晶亮，“真的嗎。”立馬抓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去，“現在就去，就一個小時，不耽擱工作。”

我怕蔡老先生等不了太久。

寧乾洲看向寧瑜，“上午的工作，賢風主持。寧瑜，你再去一趟軍營底。”

代完，他方才走出辦公室。許是考慮到紀律作風問題，他不聲松開我的手，威風凜凜下了樓，一言不發上了車。

全程沒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