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馬車上下來時，也腳也。

    從起床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還被江漓在馬車裏折騰，現在都有些站不住。

    好在他也沒白折騰，沈看著手中沉甸甸的兩包藥草，那糟了的心總算好了幾分。

    吃過中飯，便將自己關在房做藥囊。

    安神的、醒腦的、防蚊蟲的、助消化的、解暑熱的···花花綠綠做了一大堆。

    等下午去給老夫人施針時，便把各種功效的藥囊送出去一些。

    這也是早就想好的，隻要老夫人院中的人用著好，就不愁這府上沒有其人找買。

    初雨在外麵敲門：“沈姑娘，大小姐想見您！”

    沈趕將藥囊收好，親自迎了出去。

    外麵站著個白白淨淨的姑娘，未施黛，一素羅，頭上連個釵都沒，這般打扮哪裏像侯府的大小姐，甚至連侯夫人院中的大丫鬟都不如。

    沈趕衝福了福：“奴婢給大小姐請安！”

    “沈姐姐快別這般，我擔不起的！”

    的樣子有些惶恐，倒比沈還小心翼翼。

    “我知道姐姐，有一次我三哥燒糊塗了，裏便一直著姐姐名字！”

    這話讓沈頗為震驚：“三爺病中我的名字？”

    見自己說了，江雲憶趕轉移話題。

    “沈姐姐，我這次來找你，是想煩你給我姨娘瞧瞧病，我聽祖母院中的翠竹姐姐說，你會看病！”

    這話讓沈多有些疑，雖說大小姐生母是個姨娘，可生了病也沒必要找這個小丫鬟去看，這府上不是一大堆府醫呢麽？

    但人家既然已經找來了，也就隻能先問問病。

    “大小姐，您能跟奴婢說說你姨娘是哪裏不好了麽？”

    “就是一直咳嗽，夜裏特別重，近幾日還咳出了！”

    “這病多久了？可發熱？”

    “差不多三年了，咳得重時便會發熱。”

    “府中的大夫怎麽說？”

    江雲憶絞著帕子，眼睛一點點的紅了。

    “沒看過府醫，隻讓外麵大夫給瞧過，說是癆病，治不好的！”

    “為何不讓府上的大夫給瞧瞧？”

    這話一出口，沈便反應過來了，還能為什麽，江漓那個厲害的娘不讓唄！

    江雲憶也沒瞞著，輕聲說道：“母親說姨娘得的是癆病，沒必要看大夫了，讓自生自滅。”

    “那侯爺也不管麽？”

    江雲憶的眼睛又紅了幾分，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的淚滾下來。

    “父親···父親怕是都不記得還有姨娘這個人了···”

    聽到這話，許是生出些同病相憐，沈的心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這就是人人豔羨的高門貴妾？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一輩子都被困在那方寸之間，即使已被那負心之人忘得一幹二淨，也隻能爛死在他為建的牢籠裏。

    何其可悲！

    這絕不是想要的生活！

    “大小姐，您稍等，奴婢拿些東西便隨您過去。”

    秦姨娘住的是個偏到不能再偏的小院。

    院中靜悄悄，一個伺候的下人也沒有。

    蒿草及腰，木門嘎吱作響，就連房頂的瓦片也是搖搖墜。

    還沒進屋，沈便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嚇得江雲憶趕快跑進門。

    “姨娘，您怎麽樣了？”

    紅著眼，一下又一下給床上幹癟的人順著氣。

    那人雙頰凹陷瘦的隻有皮包骨，卻仍強撐著一口氣對說：“不是讓你不要來了麽？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

    江雲憶哽咽的說：“娘，我給你找來大夫了，沈姑娘醫很好，會看好你的病。”

    沈把頭扭過去，不忍再看。

    為醫者，進門時便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了。

    這病拖得太久，如今病人早已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神仙來了都沒用。

    但還是走上前，很認真的給號了脈。

    看完後，語氣溫和的說道：“秦姨娘且寬心，您得的並非是什麽癆病，隻是普通的咳疾，吃上幾服藥便能好。”

    聽這般說，江雲憶猛地抓住的胳膊，力道大的將的手臂都抓紅了。

    “沈姐姐說的可是真的？”

    沈衝點頭：“真的！”

    “娘，您聽到了麽？你得的不是什麽癆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秦姨娘也高興，那毫無澤的眸子此時也出點希的。

    “憶兒放心，娘就說娘沒事的，等娘好了，就把你的嫁完，就差幾個花樣了···”

    越說聲音越小，但仍強撐著說道：“憶兒，娘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給人當妾，你以後要記住，寧當窮人妻，莫做富人妾，你看，娘給你秀的是大紅的嫁，是正妻穿的，多好看！”

    江雲憶死死抓住母親的手：“娘放心，兒都記住了！”

    “娘了，想吃紅豆粥，憶兒去給娘找來一碗吧···”

    “好，娘你等著，兒這就去！”

    江雲憶快步往外走，直到走到那雜草叢生的院中，沈才住。

    “大小姐，您要有心理準備···”

    江雲憶的淚終於大顆大顆的滾了出來。

    聲說道：“我知道的沈姐姐···但總要讓我娘吃上碗熱飯再走，我這就去廚房給做。”

    跌跌撞撞向廚房跑去，可是連半粒米都沒找到。

    “我去大廚房討一些，勞煩沈姐姐幫我看著些我娘，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扯起子就跑，沈看著那纖細的背影，說不出的難過。

    秦姨娘一定很後悔把帶到這世間吧！

    哪有什麽母憑子貴，都是當娘的強大了孩子才能順遂，這麽簡單的道理，為什麽偏有那麽多人看不！

    江雲憶回來時，天都黑了！

    為了一碗不值錢的紅豆粥，竟足足耗費了三個時辰才要到。

    沈衝輕輕搖了搖頭···

    江雲憶一步一步挪到母親床前，然後呆呆的跪坐在那裏，一不！

    半晌，拿起湯勺用哄孩子的口吻說道：“娘，粥不熱了，您好歹喝一口再走···”

    沈實在看不下去了：“大小姐，姨娘去了，您要堅強，這天氣這般熱，您不能讓就這麽一直躺在這裏！”

    江雲憶紅著眼問：“為什麽、為什麽連一碗粥們也要難為我？為什麽？我明明平日裏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沈閉了閉眼，默默地在心裏說道：就是因為你對他們太好了，才讓他們敢如此欺辱你，如果善良得不到回報，那就讓它長些紮人的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