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意外發生在淘氣堡裏。
幾隻“小青蛙”撞一團,哭著鬧著跑下來找爸爸媽媽爺爺。
場麵一時混不堪,謝卿淮買完水回來時,就瞧見淘氣堡外大孩子小孩子哭一團。
他霎時頭疼,卻一眼在人堆裏瞧見宋。
出乎意料,竟沒掉眼淚。
坐在淘氣堡門口的板凳上,膝蓋紅紅,額頭也紅紅。
雙手搭在上,安靜又乖巧地坐著,隻是眼裏局促難掩,偶爾慌張地環視一圈,又訥訥低下頭。
像隻被拋棄在路邊的流浪貓。
他心驀地一,上前兩步皺眉問:“摔了?”
棉花糖似的團子忽地抬頭,眼中亮一閃而過。
癟了癟似是想哭,鼻尖紅紅,偏下一秒又生生將眼淚忍回去,手扯住了他的角,白的指尖不安怯懦。
好一會兒,才住哽咽的聲音:“沒有,沒摔,我不疼。”
他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莫名煩躁地,轉頭瞥了吵吵鬧鬧的人堆一眼。
裏頭兩個孩子家長正在吵架。
他聽了會兒,大概得出結論。
這次事故,是由一個小胖男孩引起的。
他在充氣梯上將一個小孩推下去,小孩摔倒,撞到其他小孩,導致了這場“淘氣堡事變”。
而現在,小胖男孩的媽媽正氣勢洶洶,指著對方小孩的家長破口大罵:“我兒子為什麽不推別人!隻推你!?”
“你兒就是活該!”
“我兒子可是獨苗苗!以後是要繼承家產的!你敢罵我兒子!”
謝卿淮將水往可憐兮兮的小團子手裏一塞,轉要走,又被扯住。
明明才六歲大,卻乖得要命。
小聲哀求:“哥哥,不疼,想回家。”
“挨了欺負就回家哭?誰教你的這道理?”
謝卿淮沒由來的壞脾氣,輕拍了下的手,“鬆開。”
那年他十三,跳級讀高中,比同齡人看起來要許多。
冷冷地戰局,開口:“我已經報警了。”
方才還運籌帷幄的小胖男孩母親一愣:“你說什麽!小孩子吵鬧!報警幹什麽!”
“略計算了下。”
年懶洋洋地,視線掃過周遭害者,朝扯出點笑,“你的家產,應該全部都會用來賠償。”
他說罷,又微微彎腰,看向那個小胖男孩:“恭喜。”
小胖男孩母親一愣:“恭喜什麽?”
“恭喜他,”年頓了下,“以後不用繼承家產了。”
“......”
他轉回去,小胖男孩母親總算反應過來:“你找死啊!信不信我打死你!”
然而下一秒,就被害者們團團圍住,不得。
小團子眼睛瞪得圓圓,看著帥氣哥哥回到自己跟前,不由自主地,輕輕哇了一聲。
帥氣哥哥卻還是很拽,沒什麽耐心地瞥一眼:“能走就趕起來,別耽誤時間。”
兇死了。
那時的宋,自卑敏,卻也知道跟前這個哥哥是個心的好人。
拽住他的手,咬著:“哥哥,疼。”
“現在知道喊疼了?”
年嗤笑一聲,抱著胳膊斜,“剛剛怎麽不知道跑遠點?”
小團子把頭得更低。
好半晌,隻聽跟前一聲歎氣,無奈地:“算了,回去可別告我狀說我沒照顧好你啊。”
他在跟前蹲下:“上來。”
宋隻記得,那是帥氣哥哥第一次背。
回家的路很陌生,那個家也很陌生,但年的背卻很有安全。
月灑滿地麵。
似乎有什麽,在照亮小小的暗的世界。
-
然而很快,年的宋就發現,別人家和自己家還是不一樣的。
在自己家裏,爸爸會每天做好心早餐,溫地喊醒,等吃飯。
即便磨磨蹭蹭挑這挑那,媽媽也會陪著,哄著多吃一點,再多吃一點。
然而在這裏,住著更大更豪華的房間,卻冰冰涼涼,毫無人味。
每天隻有保姆來敲門。
一個人坐在空曠的餐廳,跟前放著早餐。
吃或不吃,都沒關係。
同樣的,的爸爸媽媽很恩。
他們住在小小的別墅裏,爸爸每天下班都會給媽媽帶一捧花,順便給帶一個小玩偶、或是一朵小玫瑰。
吃過晚飯,爸爸常常和媽媽一起去散步,偶爾也會帶上,一家三口逛逛商場和公園。
每到周末,會去年宮參加興趣班。
爸爸媽媽得了空,就在外頭等。
即便沒時間,讓保姆來接,也會在事後,彌補給一個小蛋糕,或是別的什麽。
臨睡前,媽媽也會陪著,給講故事。
媽媽總說,是寶貝。
是天上的星星落到人間,變了宋家的小公主。
爸爸就會在一旁應聲,說如果是星星變的公主,那媽媽就是月亮變的公主。
宋家有兩個公主,而他不一樣,他要當大王。
那時的宋不知道什麽幸福。
隻知道每天都很開心。
然而謝家不一樣。
謝家老宅大而空。
謝伯父謝伯母常常不在家,一走就是好幾個月。
謝家哥哥更不用說。
上了高中學業繁忙,他時常要參加各種比賽,學習各種東西。
於是,大大的家,就住著小小的宋和幾個恭恭敬敬的保姆管家。
六歲的年紀,並不能很好地消化緒。
總是孤零零地躺在房間掉眼淚。
想爸爸,想媽媽,也想醫院裏,已經不認得的外婆。
總是一個人,地想,沒了爸爸媽媽,還能當公主嗎?
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整夜整夜地掉眼淚。
後來,漸漸習慣沒人管的覺。
漸漸從中嚐到甜頭。
可以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
於是開始看畫片。
放學後一邊做作業一邊看,就算看到天亮,也沒人會說一句不好。
約希這麽做爸爸媽媽會回來管管,約又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直到兩個月後,有人在淩晨一點鍾,敲開了的房門。
兩人沉默地對視。
在淩晨一點,耳邊是畫片裏角的對話。
謝卿淮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最終微笑問:“小朋友,請問現在幾點了?”
六歲的宋已有預知危險的能力。
思考了一會兒,雙手平整地搭在前,往下一,閉上眼睛,假裝睡。
唯有睫不安地。
謝卿淮似乎被氣笑了。
他將書包隨手放在門邊,進房間,將人從被子裏毫不客氣地拎出來:“幾點了知道嗎?還想不想長高了?信不信我揍你?”
在他手底下瑟瑟發抖一團,一雙小鹿似的漂亮眼睛霎時凝起水霧。
可惜年謝卿淮並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毫不猶豫地搬來梯子,當晚就拆了房的電視投影設備。
在被子裏,等他離開,才委委屈屈地開始落淚。
兇死了。
這個哥哥一點兒也不好。
掉了會兒淚,似是覺得沒人哄,又吸吸鼻涕,爬下床拖出半人高的行李箱往裏塞服。
謝卿淮放好東西折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小丫頭戴著頂兒園發的春遊帽子,穿戴整齊,準備離家出走了。
他的高智商並不足以讓他理解一個六歲兒的腦回路。
他一手拽住行李箱拉桿,太跳了跳:“跑哪兒去?這個點出門,是打算去跟人販子打招呼嗎?”
嗒嗒,咬著不說話。
隻用一雙清澈的眼睛著他。
僵持好一會兒,謝卿淮讓步:“你想怎麽樣?”
和一個小孩談判並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小團子想了下,倔強地開口:“給我講故事。”
“嗬。”
年嚨裏滾出一聲冷笑,“我每天忙狗,還給你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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