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拒絕了它,它失地走了……但仔細想想,那其實可能是讓歷史回到正確的軌道上的最後一次機會。」
「或許,我在恰當的時候死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無法茍同這個說法。」
楚搖了搖頭,不假思索的說道。
「歷史不可能總是恰到好的按我們設想的節奏前進,你不能代表正確,我也代表不了,一雙飄在虛無中的眼睛更代表不了。」
「況且它真要是能代表正確,現在站在這裏的也不會是我了,而是它預言中的另外的人。」
楚其實多能會到這位教授心深的自責。
雖然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沒有人會把廢土紀元怪到「繁榮紀元之父」的上,就像沒有人會把安史之算到李世民頭上,更沒有人會把二戰算到發明蒸汽機的瓦特頭上。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甚至於同一個人在不同的生命階段所扮演的角都是不同的。
後人最多會自責辜負了教授的期待,沒能將他開創的繁榮紀元延續下去。
然而很明顯,觀察者不只向他了另一種未來,還和他劇了廢土紀元以及之後的數十個千年,讓他知道了原本不可能知道的因果——
包括廢土紀元已定局。
包括你修再多避難所也救不了所有人,更改變不了人類文明化為塵埃的結局。
而這一切,都因你而起……
雖然沒有任何人會因此而向他問罪,但他仍然過不去自己心裏那一關。
甚至於,他的整個後半生都在為觀察者預言中的災難未雨綢繆。
包括籌建避難所。
包括方舟計劃的黑箱。
甚至包括組建「學院」等等。
這些早在繁榮紀元中期就埋下伏筆的計劃,背後都有那位教授的影子……
若非有極強的責任,是絕不可能背負起這些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責任的。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狼真的來了」,而且是在所有人都認為那無限繁榮的烏托邦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來的,以至於廢土上不老冰都將教授視作神明一般崇拜。
這其中包括了大裂谷的首席,那個老神一樣的謎語人老頭。
還包括了站在學院背後的結論博士,那個據說已經轉化數字生命的傢伙。
他們並不知道虛空以及觀察者的事。
站在他們乃至所有廢土客的角度,都絕不會認為這是亡羊補牢,而是毫無疑問的高瞻遠矚。
楚會知道這些也純粹是因為意外。
不過他的看法還是和以前一樣,並不會因為知道了這些而改變什麼。
如果因為恐懼向下的螺旋而拒絕向前,人類這時候大概還待在樹上。
況且他們已經用行證明,他們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而不是虛無縹緲的虛空縱的。
「你剛才說不知道我會做何選擇,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不一定會和你做一樣的選擇,但我會做出我認為正確的選擇。」
站在屏幕中的教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有些灑的笑出了聲來。
「我想說不愧是你,但又覺得這種說法有點兒奇怪。我們雖然不同,但其實我們還是做了一樣的選擇……我當時選擇的,就是我發自心認為正確的選擇。」
他確實對虛空充滿了好奇,也了解宇宙的本源,但如果代價是放棄人的份去為觀察者的棋子——也就是所謂的「破界者」,那又另當別論了。
阻止宇宙的熱寂。
這聽起來確實很宏大,但這和為人類的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那無盡的事業面前,整個銀河都只是一片蜉蝣而已。
或許其他宇宙的他做了不同的選擇,並在遙遠的未來改變了什麼或者阻止了什麼。
但至這個宇宙,他選擇以人的份活著。
和他所的人一起。
看著站在屏幕中的教授,楚輕輕點了下頭,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自己了一樣。
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既然已經穿越了宇宙的,將思維投到了另一個更年輕的宇宙,想必也是經過了反覆的觀察和挑選,最終才選擇了自己。
「那個跡里的東西,你已經拿到了?」
合理的推測,那應該是某種用來構形態形場的東西。
不出他所料,屏幕中的教授果然點了下頭,臉上帶著讚許的笑容說道。
「是的,之後我試著做了一些補救工作,這其中就包括回收火星上的跡……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了,形態形場的本質。」
楚也點了下頭。
「思維的共鳴能夠穿宇宙的,傳遞雙方都認同的信息。我的結論是,你應該是找到了過去的自己,而且極有可能是剛得到系統的自己。」
「聰明,」那模糊的影打了個響指,若若現的視線中的讚賞愈發明顯,「你的悟不輸給我……唯一的憾是,你不是搞科研的料。」
「我也不興趣,我只負責制定遊戲規則,」楚一臉不在乎的表,接著說道,「所以你從跡里得到的是什麼?」
「三管藥劑,分別代表更強的能、幾乎無限的壽命以及靈能。運用得當的話,它甚至改變整個人類的基因面貌,然而運用不好也可能為詛咒,譬如讓不該活下去的人活的太久,譬如讓心智不的嬰兒聽到了太多來自虛空的雜音。」
就在楚聽的出神的時候,屏幕中的教授忽然話鋒一轉,笑著說道。
「其實那些事對你來說不重要,早在繁榮紀元早期的時候我就已經把那東西給用掉了。」
楚愣了下。
「……全用了?」
教授微笑著說道。
「算是吧,雖然理論上只能從三管藥劑中選擇其一使用,不同藥劑混用可能產生基因污染,但我想到了一個取巧的辦法,讓充當實驗的猴子喝下了藥劑,然後對三種不同的實驗進行了取長補短……包括不限於讓它們和其他母猴繁衍後代,以及用控制變數的方法讓它們的後代雜。」
這傢伙居然沒有選擇自己喝掉?
楚的臉上浮起了幾分詫異。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夠「不知天高地厚」了,沒想到這兒還有個更不知敬畏的傢伙,真是一點兒都沒把虛空放在眼裏。
對楚臉上的驚訝沒有任何的意外,教授繼續說道。
「實驗的結果相當驚人,同時也證明了我的猜測。那種藥劑大概是高維質在三維面上的投影,或者某種運用了某種我們所不了解的更高維度的技,因此以dNA分子呈現的排列組合結果極其複雜,就像互相衝突的代碼。如果這些基因組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上,這個人的毫無疑問會『報錯",而這也就是所謂的基因污染。」
「於是我退而求其次,在反覆的實驗中截取了不衝突的dNA片段,並以現有的技進行了重排列,逐漸移植到實驗克隆的上。通過重排列形的基因型雖然表現效果會弱一些,但勝在穩定,並且果然不再有基因污染狀況出現。」
「而且不止如此,我的研究團隊還驚人的發現,隨著與基因組互相適應,那些『被註釋掉的代碼"也會逐漸以更穩定的形式正確表達!」
楚咽了口唾沫。
「即使是死過重來?」
「沒錯,至對於只持有部分片段的克隆來說是這樣的,只要通過培養艙或者掃描裝置將其之前經歷過的生命演化過程記錄下來就行了。」
教授輕輕點頭,繼續說道。
「基因組的重新表達過程可以在培養艙完,畢竟克隆的生命階段是可以人為定義的……我說到這裏,你應該已經意識到了,你的『玩家"們的基因序列是個什麼東西了吧。」
「大概了解了。也就是說……你通過對三管藥劑的解析得到了一個龐大的基因庫,而玩家們的基因代碼是不同基因庫中不同『片段"於常規基因排列組合之下的結果,他們負責對探索各個『片段"的穩定表達方法。」
楚試著將複雜的問題化繁為簡再加以理解。
看著讚許點頭的教授,他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
「可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我的基因序列又是什麼?」
似乎一直在等待他將這個問題問出口,屏幕中的人影出了模糊的笑容。
「這就涉及到404號避難所最核心的之一了……聽說過『完型生命項目"嗎?」
「當然聽說過……」
楚總覺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有些意味深長,心中漸漸生出了一怪異的覺。
難道——
也就在他幾乎已經猜到了那個答案的同時,站在屏幕中的教授向他揭曉了最終的謎底。
「在你的dNA里包含了那個基因庫中的所有『片段",雖然它們大多都是以被註釋掉的形式存在。」
「這個過程其實充滿了風險,你的上就好像綁著一枚核彈,稍有不慎就會將你炸的連灰都不剩下……但誰要你是管理者呢?別怪我冷,總得有人承擔這個風險。」
「相對而言,玩家們承擔的風險會更小一些,他們分到的只是一小塊彈片,並且只負責對手上的彈片進行拆解。而你除了背著核彈之外,還得負責信息的匯總與整合,據玩家們提供的線索拆除自己上的「核彈」……而這也是你的『序列等級"和玩家們的序列等級以及數量呈正相關的原因之一。」
「在整個分工協作的過程中,我們確實參考了變種黏菌母巢的運作模式,並在此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
「所以我才告訴你,你不用在意我從那座跡里得到了什麼,因為我早就把那些寶貴的產用在了你們上了。」
「而你,就是那個『完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