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娘子往廟里去進香,說是替藍娘子求個平安胎。”
每逢初一十五,雪珠總要去佛寺上香祈福,況夫人想起況苑信中所說,心中且酸且氣,對這個大兒媳倍加心疼起來。
等到雪珠歸家,沒料到況夫人這樣快就回來:“母親如何回來了?三妹妹呢?”
“我收到了苑兒的信。”況夫人握住雪珠的手,苦口婆心,埋怨道,“你們兩人在家胡鬧什麼?好好的突然說要和離,到底怎麼回事?”
薛雪珠并不多解釋,溫順低頭:“是兒媳的錯,恕兒媳不能再服侍母親。”
況夫人將滿腔的怒氣都撒在歸家的況苑上。
況苑見母親回來,自然也是開門見山:“母親回來得正好,我和雪珠和離一事,岳丈岳母那邊已經說過了,有些事還要母親主張。”
雪珠娘家高堂仍在,薛家是和善人家,岳丈岳母得知此事,難免大吃一驚,雪珠向來是不出錯的,一直也沒聽說夫妻兩人有過齟齬,如何要鬧到這個地步,想來想去,定然是因為子嗣的緣故,十年無子,況家要休要離,薛家就算鬧到府里去,也沒有法子。薛家岳母是個子,抹淚道:“我兒的命如何這樣苦。”哭了兩聲,念了句阿彌陀佛,也是無可奈何。
況夫人實在氣不過:“你們夫妻兩從未吵過鬧過,好好的何至鬧到如今的地步,說句心里話,這個兒媳,除了肚子不爭氣,一點挑不出病來,可男人娶妻娶賢,不是娶個肚子,從來沒有清白嚴明的人家因為無子退妻的,那都是潑皮破落戶的做法,納妾或是抱養過繼,法子多得很,你何至于如此絕對。”
“我不同意,這個兒媳我滿意得很,不能和離!”
“母親,不是孩子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他無法和旁人說,也沒有人能理解,從至心,他和雪珠都是背道相馳的兩個人,日子過得像白水,或是碟鹽的菜,平淡得空無一。
“是兒子的錯,兒子有貳心。”況苑在況夫人膝邊跪下,“我有想娶的人,非和離不可。”
“是誰?你還能娶誰去?”
況夫人百般盤問,況苑只是道:“母親以后見了便知。”
這般諱莫如深,況夫人算是看出來了,況苑指不定在外遇見些不三不四的子,了心思,要將新婦換舊人。
做夢。
只有雪珠良善,從頭至尾沒有在況夫人面前提過況苑半句不好,也沒有過況苑和杜若的半點私,自況夫人回來后,只是盡心盡力服侍,食住行樣樣周到:“能陪伴母親的時日不多,您就讓我多盡盡孝吧,日后不在一,也請母親多進餐飯,保重。”
況夫人聽罷忍不住落淚:“苑兒他鬼迷心竅,雪珠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不讓他胡作非為。”
況苑沒想到自家母親這兒跌跟斗。
楊夫人在收到甜釀來信之前,先收到了張圓的書信。
在金陵盤桓得太久,自己的把柄在施連手中,若真的被施連惡意揭發出去,丈夫的仕途不堪設想,又一直在施連的虎視眈眈下不得進展,不若先回錢塘來,先把家事料理干凈,再從長計議。
楊夫人要找的人是曲夫人和曲池。
曲家的出事,是從曲池帶著甜釀回江都開始的,后來的一把火燒了曲池的錢塘新居,香鋪也關門歇業,江都曲家再出了那許多事,明顯是有人串通中,故意坑害曲池。
毋庸置疑,這個人就是施連。
一個小小的皇商,未免也太過囂張了些。
若是曲池能找出施連作惡的罪證,告到應天府里,讓他伏法治罪,甜釀的事豈不是迎刃而解。
只是張圓的信上說,他買通了天香閣的花娘見過甜釀一面,甜釀卻不想離開施連。
話里話外,語氣很是苦悶。
送甜釀書信來的是施家的仆人,同時還帶了不禮品來,楊夫人拆開信,是甜釀娟秀的字,說自己最近搬到了在竹筒巷的宅子里,日子過得安靜,又說知曉上回楊夫人路過金陵,不得見面,倍歉意。
玖兒能住回自家,心中自然欣,可若是對施連生出畏懼或是依附之,他們這些旁人,又該如何?
是不是施連對玖兒用了什麼手段,就范?
要著再回金陵一趟。
甜釀很快收到楊夫人的書信,同時還有施連從香坊里取出的幾本香方。
楊夫人的信里沒有多說什麼,倒說起錢塘的一些風雅趣事,還說起小玉小云姐妹,小玉已經做了母親,日子過得尚安穩,楊夫人對姐妹兩人頗有照拂,邀甜釀有空往錢塘去游玩。
施連也看過這封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著說道:“以后若有空,小九也帶著我泛游西湖,賞賞錢塘煙霞云錦。”
“金陵有秦淮河和煙波湖,比起西湖也是不逞多讓,何必舍近求遠。”甜釀的語氣有些淡漠,拿著楊夫人的書信走了出去。
見出去,施連收斂臉上神,眼神頃刻轉冷,暗暗了后槽牙。
想起錢塘,就恨不得將曲池碎石萬段,釀從來不會提及錢塘的點點滴滴,那是給自己保留的地方。
錢塘始終是梗在兩個人心頭的一刺,輕易不能,誰都沒有想去錢塘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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