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釀去了一趟天香閣,天香閣依舊熱鬧,甚至比以往還要熱鬧,想起來,秋闈已過,正是放榜的時候,鹿鳴宴剛過,滿座都是今年新晉的年輕舉子們,談笑風生,春風得意。
戲臺上唱念打坐,舞袖蹁躚,一角的皮影戲臺前卻只有寥寥幾個觀者,臺上演的是一出《玉鐲記》,講的是春日游園,書生撿到仕掉落的一只玉鐲,因此緣定一生的故事,施連來的時候,正好是故事落幕。
“你怎麼來了?”他裳微敞,頭上還簪著一朵重瓣海棠花,眉心卻是郁的,神也有些淡漠。
“我來勸你回家。”甜釀看著他,認真道,“馬上就要親了,怎好流連風月之地。”
他聽這麼說,臉上的冷漠褪去,邊突然浮起一微笑,將攬在懷里:“既然來了,那就上去坐坐吧。”
樓上正在玩擊鼓傳花,自阮阮走后,許久不來此,花娘中添了新面孔,有認得的,也有不認得的,一群西北過來的商客笑聲掀天,有人輕佻看了兩眼,他也不以為,他的手臂搭在肩頭,陪人玩博戲,能察覺到他在開懷大笑,那笑聲震膛,傳的。
夜太深,秦淮河燈火不歇,施連帶上樓歇息,還是那間屋子,又重新布置出來,兩人滾床榻,他吻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疏離和抑,而后又是極度的興,自從標船出事后,他總是這樣,好似他蟄伏著一只,正在慢慢蘇醒。
他雙懶散垂在床沿,將食指深的發間,慢悠悠順著的長發,他上的裳還是完整的,卻把的羅撕碎,甜釀俯在他膛上,看著他閉的眉眼,問他:“為什麼要家里的營生都關了,把銀子都兌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總要留一筆買命錢。”他喃喃自語,又自顧自笑了,“買命錢……我施連什麼時候輸過?”
甜釀坐起來,抱住雙膝:“我們親吧,讓干娘替我們辦婚事,把王妙娘和喜哥兒接到金陵來,闔家一起聚一聚。”
“那把喜帖發給張圓和曲池?還有吳江的曲夫人?請他們來觀禮?”他也從床上坐起,支起一條,有些玩世不恭的對著笑,“讓他們眼睜睜看著我們房花燭,看我抱著人歸?”
“好。”甜釀偏頰,認真看著他,“可以。”
“何必那麼麻煩。”他又懶散躺回去,目發冷,“天香閣里有現的喜燭和喜服,你想親,明晚就可跟我在這喝杯酒,酒席也是現的,請大家來喝一杯,又熱鬧又喜氣。”
“我不想在這里親。”甜釀一字一句道,“我不想這樣。”
“那你想什麼?”他冷冷閉上眼,控制不住想要挑釁,“難道想和錢塘那樣,私相授,喜轎沿著西湖走一圈,讓旁人恥笑。”
“為什麼總要提曲池?”秀眉豎起,語氣急促,“為什麼你總要這樣,如今和曲池有什麼關系?”
他蹭的從床上站起來,目中蘊含怒火盯著,膛起伏,咬牙含恨:“你以為我如今這副局面是誰造的?你以為曲池姐弟就是好的?曲池和張圓聯手起來對付我,還摻和了多人。”
“你若是放過曲池,你若是不為難他,你若是不去攪曲家,他又怎麼會針對你,曲池不是那樣的人。”甜釀厲聲反駁,“是我自己選擇要嫁給曲池的,你為什麼要去報復他?”
“你、你和曲池有聯系……”他抬起頭,神冰冷,目鷙,撐臂在床沿死死盯著,“是楊夫人告訴你的?不,不是楊夫人……是張圓……你什麼時候和張圓搭上關系的?”
“我告訴過你,不許你見張圓。”他的背脊聳著,像片鋒利的竹篾,“什麼時候趁我不備見他?你兩人想要舊復燃?他當然要勸你回頭,張史如今春風得意,看見昔年人難,自然要而出……”
甜釀直勾勾盯著他,心頭寒冷,目也發冷。
“我把阮阮送給張圓,你心底是不是介意?他用了嗎?”他著的下頜,像頭被激怒的,“他跟那什麼趙窈兒婚這些年,也沒有子嗣,是不是都沒過,難道為你守如玉?等你回頭?”
“你十幾歲就會勾引人,先是勾引我,然后是張圓,最后是曲池,每個男人心里都有你……不愧是私窠子里出來的,從小耳濡目染,慣會做喬。”
甜釀口發疼,嘶嘶氣:“施連,你能不能別發瘋,我不想再和你吵架。”
“你別這樣對我……”被迫仰面對著他,目沉痛,“我會和你親,我會有一個孩子……你別這樣……”
“你不明白,這不是孩子的事。”他近,鼻近乎和相,語氣極為溫親昵,“跟孩子本就沒關系,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下一瞬,他松開,往后退了幾乎,和似乎隔著一堵明的墻,目暮沉沉:“昔日你不想嫁,而今我也無意娶,親之事,等我有心思了再提。”
甜釀是被楊夫人接回去的,走之前,施連同說話:“把家里庫房中那些東西理一理,都兌銀子,我過兩日讓順兒來取。”
默然點點頭,楊夫人實在忍不住破口大罵:“若不是看在玖兒的面子上,我今日就要提刀來斬你,你一再毀,如今又想把如何?”
“如今不是正如夫人的愿?”他端著酒杯輕描淡寫,“夫人愿意讓給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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