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征時,哥哥笑著對說,妹妹你乖乖等我和爹爹回來,等哥哥立了功,當了大將軍,天天給你買桂花糕吃!
爹爹也答應,今年回家過年,拿賞銀給多裁幾套漂亮的新裳,還要給打個純金雕花的瓔珞項圈。
言猶在耳,父兄的音容笑貌,漸漸了兩面目全非、慘不忍睹的尸。
淚水宛若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云黛瘦小的軀伏在團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為什麼就留一個人在世上呢?倒不如把一起帶走,在地下一家團圓,也好過孑然獨,無依無靠。
這邊悲傷難抑,門口忽然響起娘的拍門聲,“姑娘,您快出來,前頭出事了!”
云黛心口一跳,忙抬起袖子了眼淚,起去開門。
迎面是娘焦灼又帶著幾分喜的臉,云黛滿臉困,“娘,怎麼了?”
“姑娘,國公爺和世子來了,他們不準你那族叔帶你走,你族叔不樂意,在前頭胡攪蠻纏,瞎了心的想訛錢呢。您快去前頭看看吧!”
云黛回過神來,提起擺就往前頭跑。
寒風料峭,跑得越急,風刮在臉上越疼。等趕到前頭時,兩邊臉頰都變得紅通通的,也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跑得太急了。
不過還沒等過正廳門口,眼角余晃過一道白——
只見那著墨青箭袖襖袍的世子爺拔出匕首,直直的朝沈富安的腦袋甩了過去。
眾人大驚,云黛的心也“咻”得提到嗓子眼,呆愣在原地。
這……這是要殺人?!
那柄寒閃閃的匕首飛過上空,隨后著沈富安的頭皮飛過,最后“叮”得一聲,深深扎后的那高大的圓柱。
一時間,屋靜可聞針。
沈富安雙哆嗦,目呆滯的手了自己的腦袋,卻抓出一把被削掉的頭發。下一刻,他像是被掉骨頭似的,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慘白的臉上搐著,再不見訛錢的無賴之。
“阿縉,你失禮了。”晉國公上斥責著長子,眼中卻并無怒。
謝伯縉朝自家父親拱了拱手,“是兒子魯莽了。”
說罷,他邁步朝著沈富安走去。
沈富安嚇得直往后,雙目寫滿恐懼的盯著這年歲不大出手卻狠厲的年。
謝伯縉低下頭,冷淡的黑眸掃過地上那一團的男人,再看他袍擺可疑的濡痕跡,眼尾嘲意更深。
還好沒讓母親跟來,不然瞧見這臟東西怕是要幾日吃不下飯。
他抬手拔下柱子上的匕首,嗓音清冷,“貪得無厭,必招禍患。你若還想活著走出肅州,現在就收拾東西滾。”
“是是是,世子爺饒命,小的這就滾,這就滾。”
若說先前沈富安還想撒潑打滾討些好,如今飛了這麼一刀,他再不敢有半點想法。國公爺有何手段他不清楚,但這位世子爺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樣,實在人膽心驚。
“回秦州后,若是讓我知道你在外頭說。”謝伯縉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匕首,斜覷道,“仔細你的舌頭。”
沈富安跪在地上連磕著頭,“是、是……小的絕不敢說。”
見沈富安落水狗般膝行著往門口去,謝伯縉慵懶抬眼,當看到不知何時來到的云黛時,目頓了一頓。
那個鵪鶉似的小板直愣愣的杵在門邊,那雙瞳仁尤其烏黑的眼眸一錯不錯的盯著他手中的匕首,像是嚇傻了般。
謝伯縉皺了下眉。
低頭將匕首收回花紋致的刀鞘,他朝走去。
見他靠近,云黛連忙醒過神,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謝伯縉眉頭皺得更深,本來不想說話,但看嚇得這副模樣,又記起是個多病弱的,怕嚇破的膽,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我的刀只對惡人,不欺負好人。”
見睜著眼睛沒出聲,他也不再解釋,只道,“外頭風大,進屋說話。”
這回云黛點了點頭,乖乖走進廳。
沈富安趁著眾人注意力分散,趕跑出屋子。
雪地路,他腳步踉踉蹌蹌,還栽了兩個跟頭,背影稽又狼狽。
云黛見狀,心里也明了,這個包藏禍心的壞族叔被國公爺和世子爺趕跑了,不用去秦州了!
懸了一夜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里,緩步上前,腳步是這段時日有的輕快。
“云黛多謝國公爺,多謝世子爺。”深深一拜,態度無比恭敬。
“都與你說了不用多禮。你父親于我有恩,如今他不在了,我自然要替他看顧好你。”晉國公抬手,示意坐下說話,語氣溫和,“世侄,你可有想過日后如何生活?”
這可就問倒云黛了。
從前家里有父兄頂著,吃喝不愁,無憂無慮的過一天算一天。從未想過有一日父兄會逝去,當真是天都塌了。
眼下只知道看好家里的銀錢,至于其余的事……沒想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應付。
晉國公將云黛的茫然盡收眼底,斟酌片刻,他道,“你還是個孩子,年紀小,尚撐不起門戶。昨日我回去與我夫人商量了一番,我們有意收你為養,帶你回國公府養,你可愿意跟我們回去?”
云黛怔住,去國公府?
在有限的認知下,國公府就像話本里的天庭一樣,畫棟雕檐,金碧輝煌,又高高在上,遙不可及,是們這種人仰的存在。
人對未知的事,總是帶著恐懼的。云黛心頭惶恐,若是被收為養,那以后要國公爺父親,國公夫人母親?可并不想這般稱呼旁人,的娘親和父親,是任何人無法取代的。
這邊猶疑不決,后的娘卻是喜出外,面上難掩激。國公府要收姑娘為養,那可真是天上掉餡餅,做夢都求不來的好事!
見姑娘半晌不出聲,娘忍不住扯了下云黛的裳,拼命朝使眼。
云黛看了看娘,再看向一臉寬和的國公爺,以及并無多表的世子……
驀得,想起昨日世子說的話——“有錢的小孤,就像狼群里的羊娃子,覬覦的人只多不。”
是了,今日趕走了個族叔,誰能保證以后不會有其他惡人上門呢?
雖不知進了晉國公府是個什麼景,但起碼國公爺不會貪圖自家的財產,也不會想從上謀取什麼好。他是真心想幫的。
晉國公見遲遲不言語,以為是不愿又不好拒絕,雖覺得可惜,但還是選擇尊重這孩子的意愿,“若是你不愿的話,那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國公爺。”
云黛站起來,抻了抻素白的擺,穩穩朝晉國公一拜,嗓音稚又清晰,“多謝您收留我,我愿意跟您回去。”
晉國公眼睛一亮,旋即眉開眼笑,“好好好,你愿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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