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能就讓這樣死去。
心中默念著按的次數,見掌下之人依舊雙眸閉,毫無靜,謝伯縉咬牙,繼續按,一邊低低喚著的名字,“你不能死,你還要許多事要做,還有許多地方沒去看……”
說過想去長安的東西市和曲江畔,還說過想去北庭看雪山看落日……
還年輕,還有三個月才及笄,長個大姑娘。
該平安順遂的過一生,而不是葬于這冰冷的河水里。
謝伯縉麻木地重復著同一個作,也不知道按了多久,下頜線條繃著,眼底深是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恐慌。
終于,地上的小姑娘有了靜,“哇”地一下吐出一口水來。
男人黑眸亮起,仿若燃起一簇火,趕收回按于口的手,將人從地上抱懷中,輕輕拍著的臉,“云黛,睜開眼睛,你沒事了。”
云黛又用力咳了兩下,只覺得腦袋如灌了鉛水般沉重,口也好疼,渾都沉甸甸的,使不上半點力氣。
迷迷糊糊間,聽到耳畔響起悉的喚聲。
那聲音帶著某種蠱的力量,睜開眼——
努力的撐起眼皮,眼前出現一道朦朦朧朧的影,幽幽的勾勒出廓。
試圖去看清那張臉,眼皮卻無比沉重,臉頰上有溫熱的微糲的,像是提醒還活著,又像是鼓勵恢復意識。
終于,那道朦朧的臉漸漸在眼前清晰,對上一雙幽深堅毅的黑眸,那眸子黑得發亮,直勾勾看著,帶著從未有過的溫度。
“哥……哥哥……”低低喚,嗓子沙啞。
“哥哥在,別怕。”他嗓音磁沉,寬大的手掌著的臉。
借著河邊的火與月,的臉是那樣的小,他一個掌就能捧住,又是那樣的冰涼,蒼白,脆弱,像是件上好的致的瓷。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口莫名涌上一種將擁懷中的沖。
見他應了,云黛像是放下心般,徹底了力,雙眼一闔,昏了過去。
謝伯縉見又昏死過去,眸一沉,趕抱著起。
還沒走幾步,就見岸邊幾點火朝這邊走來,“世子爺,世子爺——”
“大哥,你在哪——”
聞言,謝伯縉揚聲喊道,“這里,我們在這!”
那幾點火趕朝這邊跑來。
謝仲宣乍一看到謝伯縉和他懷中的云黛時,嚇了一跳,等回過神來,忙問,“云妹妹怎麼了?”
謝伯縉啞聲道,“暫時離生命危險。船上況如何?”
謝仲宣答道,“那群水匪已經被擊退,我下來尋人時,譚信正帶人清點尸。哦對了,還抓了個活口,說此次襲,是因為秦州城有人通風報信。”
謝伯縉目陡然變利,語調沉冷,“先回船上。”
謝仲宣忙不迭應下,忽的驚訝出聲,“大哥,你傷了?”
謝伯縉順著他的目看去,只見明亮火之下,他的袍擺膝染著兩團跡。開始他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子注意到才覺得有些疼痛,想來是方才跪著給云黛按口時,膝蓋被石頭磨破了。
“大哥,云妹妹給我抱著吧。”
“不用。”謝伯縉清冷道,“小傷無礙。”
謝仲宣一怔,著謝伯縉懷中臉蒼白如琉璃的小姑娘,眸微閃了閃,卻也沒說什麼,只趕下外,蓋在了云黛上,“大哥,走吧。”
***
船艙,鎏金蓮瓣纏枝銀盒燃著上好的安息香,縷縷青煙從盒蓋鏤空花紋里裊裊升起,清甜的香味試圖掩蓋著那濃郁的腥味以及苦的藥味。
云黛猛地睜開眼睛,著那煙的夾纈幔帳,若不是上那不可忽視的酸痛,幾乎要以為暈倒前的那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勉力坐起,才稍稍離了床榻,口劇烈的疼痛就將重新回床上。平躺著,眼中泛著淚,也不知是痛的,還是依舊驚懼不安。
緩了半晌,轉過頭朝外看著,只見那扇被砸爛的窗戶被輕紗勉強糊起,出明亮的天來。
天亮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水匪都退了麼,外面是個什麼況?
“琥珀姐姐,翠柳——”
用力喊著,眼睛直直的著外頭,心里祈禱著,求求了,求求們倆都能應。
不一會兒,木門“吱呀”一聲推開,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那步子的輕重,并不是子的。
云黛一顆心倏然,整個人蜷著,嗓音發的問,“是誰?”
“云妹妹別怕,是我。”
紅木屏風后緩緩走出一道修長清雅的月白影。
看著那張悉的溫臉龐,云黛放松下來,鼻子卻一酸,淚水沿著臉側劃了下來,洇了淺藍的繡花枕套。
“二哥哥……”哽咽著喊著。
“不哭了不哭了,沒事了。”謝仲宣見一哭,心底也酸得一塌糊涂,昨日那可怖的場景,肯定是嚇壞了。
他快步走到床邊坐下,嗓音放得很輕,安道,“別怕,壞人都已經被趕跑了,沒有危險了。”
云黛泣著,也逐漸平靜下來,連忙問,“琥珀姐姐還有翠柳呢?”
謝仲宣長睫微垂,低聲道,“別擔心,琥珀被水匪打暈過去,這會子在樓下休養。還有翠柳,會鳧水,就是了寒起了高熱,也在休息。”
聽到們倆都沒命之憂,云黛松了口氣,喃喃道,“還好,還好們沒事。”
頓了頓,又問道,“大哥哥和三哥哥呢,他們有沒有傷?”
好像依稀記得暈過去的前一刻是看到了大哥哥的。但也不知道那是的錯覺,還是真實發生的,畢竟那會子甚至還看到了逝去的父兄和母親……
“放心,大哥和三郎都無礙。”稍作停頓,謝仲宣扯了扯角,自己補了句,“我也無礙。”
云黛這下是真的放心下來,點了點頭,“大家沒事就好。”
“你啊,才剛醒來就掛念這個掛念那個的。”謝仲宣嘆了口氣,又=出手探了下的額頭,到指下的灼熱,他皺眉道,“自個兒還發著高熱,得靜心休養才是。”
云黛怔怔的,“我……我還好。”
“哪里還好了,一張臉都燒得通紅。大夫說你了寒,得好生休養。”
話音剛落,就有小丫鬟端著湯藥進來,“二爺,云姑娘的藥熬好了。”
“我來吧。”謝仲宣抬起手,端起漆木托盤上的海碗。
“是。”小丫鬟應了一聲,將托盤放在一邊的長桌上,上前一步,小心翼翼攙扶著云黛,“姑娘,奴婢扶你起喝藥。”
云黛彎著子坐起,口那陣強烈的酸痛再次傳來,讓忍不住蹙眉悶哼。
“怎麼了?”謝仲宣關懷道。
“沒、沒事……”云黛若無其事地朝他輕松一笑,心里卻犯嘀咕,為什麼口會這麼疼,好像被車馬碾過一般。難道是從窗戶跳下去時,不小心撞到了?
待小丫鬟往腰后墊了兩個高枕,稍稍調整坐姿,疼痛才沒那麼強烈。
“二哥哥,我自己喝吧。”著那遞到邊的湯勺,云黛有些不好意思。
“你還發著高熱,手腳無力,我喂你。”謝仲宣語氣溫和,修長的手指執著瓷白的湯勺,“你既我一聲哥哥,我自是要照顧你的。”
云黛微怔,他的目溫中卻帶著種不忍拒絕的力量,默了默,配合著吃藥。
待一碗湯藥喂罷,謝仲宣給遞了餞,“大夫說了,每日要喝三次藥。”
云黛點頭說好,里嚼著酸酸甜甜的果脯,稍微有了些氣力,便問起昨夜的事來,“二哥哥,昨夜那些水匪,到底是怎麼回事?”
提及此事,謝仲宣好看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霾,面上卻是輕松道,“就是群無惡不作的水匪,我們運道不好撞上了。還好大哥麾下的護衛武藝高強,將那爬上船的人都砍殺……收拾了。”
他斟酌著措辭,以免嚇到膽小的妹妹,“只是昨夜那些人來得又兇又急,趁著夜搞襲,我們一時沒有防備,才讓幾個網之魚到了樓上。幸好你沒事,否則……”他語調沉了下去。
云黛卻是想起什麼,遲疑著問道,“琥珀姐姐說,樓道安排人手把守了的……他們人呢?”
謝仲宣默了一瞬,才開口道,“是安排了四個人守在樓道,但那些水匪窮兇極惡,又帶了刀斧……”
他沒繼續往下說,云黛卻從他的沉默中明白過來,心底頓時一片悵然。
謝仲宣道,“他們忠心護主,晚些我會寫信回去,讓父母親好生安頓他們的家屬。”
云黛低低地嗯了下。
見緒低落,謝仲宣輕聲道,“你先休息,我讓人給你送飯食來,你得先養好自個兒的才是。”
云黛也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蒼白的臉龐出一抹輕笑,“我知道的。”
謝仲宣從榻邊起,帶著丫鬟先行退下了。
木門重新合上,屋又靜了下來。
云黛靜坐片刻,忽的想起什麼,低下頭,手掀起單薄的寢,以及里的小。
當看到口那一大片的淤青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怪不得那麼痛,竟然撞青了這麼一大片!
咬著瓣,手輕輕按了下不算平坦也不算飽滿的起伏,頓時疼得呲牙。本來長子時,這著就疼的,現下還青這樣……
緩緩放下裳,重新靠在枕上,著幔帳上的夾纈團花出神。
沒多久,便有丫鬟敲門進來,端著清淡的飯菜。
在丫鬟的伺候下,云黛喝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盅熬得濃濃的骨頭湯。
等丫鬟端著碗碟下去,問了一句,“昨夜,我們的人犧牲了多?”
丫鬟似是被問住了,須臾,才有些傷的答道,“回云姑娘,我們府上的沒了九人,六個小廝,二個使丫鬟,還有個漿洗婆子。這船上的船員……沒了十二個。”
云黛神黯淡,點了點頭,“知道了。”
丫鬟也不好多說,福了福子,便退下了。
這邊丫鬟前腳剛走,后腳謝叔南就來探了。
“昨晚折騰到半夜,困得要命,一覺睡到方才。一聽到云妹妹你醒了,我就過來了。”
謝叔南自行搬了張凳子挨著床邊坐下,待看清云黛憔悴蒼白的面容時,忍不住咬牙罵道,“沈家那群狗雜碎!云妹妹你放心,大哥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沈家?
云黛怔怔抬起頭,一臉迷茫著他。
倏然,像是意識什麼似的,眼眸微微睜大,“大哥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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