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再看向那道小綽約的影,穿戴打扮像從前般低調淡雅,打從進門來就低著頭,本就不敢往他們這邊瞧一眼,可見心里發虛,沒臉見他們。
逐個打量過后,喬氏才緩緩開口,“一路舟車勞頓肯定是累了,都坐下說吧。”
丫鬟們很快搬來月牙凳,三人依次座。
喬氏今日的話格外的,大都是晉國公開口詢問關懷,謝伯縉和謝叔南作答。
云黛從未覺得如此難熬過,明明國公爺和夫人沒有對說半個字的重話,也沒冷臉對,但那不經意掃過來的眼神,還有那份言又止的沉默,都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唯一慶幸的是這回謝叔南與他們一同回來了,他話多又能說,繪聲繪說著長安城的經歷和見聞,讓屋的氣氛沒那麼尷尬,起碼面上還是其樂融融的。
若是單單和謝伯縉倆人面對晉國公夫婦,云黛簡直不敢想象那是何等令人窒息的場面。
謝叔南說得口干舌燥,卻沒打算停下來,他看得出來云妹妹和大哥如今境尷尬,父親母親也怪不自在的,只能由他從中斡旋一二。
唉,他還是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皮子利索的好。
“好了,三郎,你先喝杯茶水歇歇。”晉國公和悅地看了眼小兒子,心道這小子出門一趟,回來倒是懂事許多,可見兒郎還是得多出門歷練歷練才好。
謝叔南一怔,剛想說“我不”,就見晉國公將目轉向了側,喚了聲,“云黛。”
被點名的云黛肩膀輕了下,旋即誠惶誠恐地看向晉國公,嗓音因著張而有些喑啞,“國公爺?”
晉國公看出的拘束,態度放得和些,“出門一趟你似乎長高了些,前陣子我收到你們姑母的來信,信上說你在長安水土不服,病了好幾回,如今子好些了沒,路上可曾抱恙?”
這慈祥的關懷云黛心頭流過一陣暖流,出一抹激的笑,“多謝國公爺掛懷,我一切都好,路上春暖花開,氣候適宜,并未抱恙。”
“那就好。”
晉國公須,旋即又順勢說起的世,“十日前收到陛下的賞賜和圣旨,我還驚了一跳,心說非年非節又沒打仗的,陛下無緣無故封賞作甚?等圣旨一打開,知道你母親竟是烏孫長公主,我和夫人都震驚萬分。收養你時,想著你孤苦無依,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層世。如今陛下封你為孝義郡主,烏孫昆莫又封你為公主,真是可喜可賀。”
云黛忙站起來,恭順拜道,“國公爺和夫人對云黛的教養之恩,云黛銘五,自當報還。”
“哎,你這孩子,坐下說,坐下說。”晉國公抬手示意坐下,和藹笑道,“什麼報答不報答的,當年收養你,本就是為了還報你父親對我的救命之恩,你本就不欠我們。如今你尋到了親人,有了公主的尊榮,我和夫人也打心眼為你歡喜……”
說到這,他斂笑看向云黛,“聽說此次你們是與烏孫使團一同回來的,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云黛便將的打算說了出來,“相大祿答應讓我在肅州停留七日,七日后我便要隨他們回烏孫。我先想去見見我烏孫的舅舅和外祖母,至于其他的,還沒想好。”
不知道烏孫是個什麼況,也不知道舅舅和外祖母見著后又是個什麼境,更不知道和大哥哥能否修正果。
晉國公聞言,輕輕點頭,“是該回烏孫看看,畢竟都是你的親人。”
他這話說完,屋忽的沉默下來。
就在這詭異的靜謐持續時,謝伯縉側眸看了眼云黛,手捧著茶杯,淡聲道,“父親,陛下已命我護送妹妹回烏孫,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若是在烏孫過得不習慣,我會將帶回北庭,或是送回家來,過得舒坦最重要……”
屋頓時更加安靜了。
這話若放在從前,每個字每句話都很正常,只會讓人覺得兄妹深。
可現下屋眾人都心知肚明他倆的關系,再聽這話,就莫名聽出另外一種覺。
莫說是云黛,就連謝叔南都覺著這氛圍尷尬得讓他坐不住,他都想直接喊一嗓子,“是,沒錯,大哥和云妹妹在一起了,父親母親你們就遂了他們的心愿,全他們吧。”
想歸想,真要喊他也不敢。
最后還是晉國公開了口,打破這靜謐,“嗯,正好你也要回北庭了,一路護送也方便。”
他還想說什麼,喬氏忍不住了,晦暗不明的目直直看向謝伯縉,溫和的嗓音中著幾分克制不住的郁氣,“你們日夜趕路也累了,先回各自院里歇息吧。阿縉,你留下,我與你父親有話問你。”
聽到前半句話云黛長松了一口氣,只覺總算熬過去了。聽到后半句話,的心驟然又提了起來,砰砰狂跳。
夫人專門留下大哥哥,是要問那件事麼?
四肢麻木的站起來,眼神頻頻朝謝伯縉看去,纖細的眉輕蹙著,凝滿擔憂。
謝伯縉回一眼,眼神堅定又深邃,像是無聲與說著放心。
謝叔南也意識到要發生什麼,趕走到云黛邊,催道,“走走走,云妹妹,我們先出去吧。”
云黛咬了咬,跟著謝叔南行禮告退,又往外走去。
庭前無比燦爛,照得整個庭院都亮堂堂的,云黛卻覺得渾冰涼,手心也不知何時冒了層細汗。
等走到院門口,走不了,扭頭看向院,神凝重。
謝叔南站在旁,安道,“云妹妹你別擔心,大哥不會有事的。或許父親母親只是問他一些朝堂上的事呢,從前不也這樣麼,每回敘話,大哥總是被單獨留下的那個,你不要想太多了,還是先回院里歇息吧。”
云黛訥訥道,“可…可是萬一,大哥哥怒了國公爺和夫人……”
謝叔南撇了撇,心說那也是他活該,哼,誰他厚無恥對妹妹下手,抱得人歸了,挨一頓打不過分吧?
面上卻道,“不會的了,大哥那樣聰明的人,我們三兄弟里就屬他挨打挨罵的次數最。再說了,他練武之人,皮糙厚的,打一頓也不妨事……呃,咳咳,我的意思是,父親母親也不會真打他的,怎麼說也是親生的嘛,再生氣也不至于下狠手。大哥現在好歹也是個三品將軍,父親會給他留些臉面的。”
雖說如此,云黛依舊忍不住擔心,遲遲邁不出腳步。
謝叔南也沒了辦法,聳肩攤手,“行吧,那要不咱們就在這外頭等一等他?”
云黛激的看他一眼,聲道,“三哥哥你回去歇息吧,我在這等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是那樣沒義氣的人麼?”
謝叔南雙手環抱在前,懶洋洋往月亮門邊一靠,吊兒郎當的模樣,“等一等也耽誤不了多時間,若里頭真打起來,我還能去拉一把,總不能你個的小姑娘沖在前頭。怎麼說你也我一聲哥哥,當哥哥的就要有哥哥的樣子。”
云黛心頭容,緩了兩息,彎起眼眸朝他笑,“是,三哥哥一向最講義氣。”
謝叔南角翹起,“那當然,人在江湖飄,義字最重要。”
外頭兄妹倆氣氛稍微活泛了一些,屋的氛圍卻是一片凝肅抑。
憋了一肚子話的喬氏總算憋不住,子稍稍朝前傾倒,語氣中還帶著最后一期待,“阿縉,你告訴我,外頭傳得的些消息和你姑母在信里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對不對?你和云黛……你們只是兄妹,并未其他的,是麼?”
謝伯縉形筆地站著,神嚴肅,一字一頓道,“不是假的。”
喬氏如置冰窖,全都冷下來,心頭最后一期待也被徹底澆滅,兩片抖著,手指著他,哼哧哼哧著氣,“你…你怎麼能……是你妹妹啊……”
謝伯縉道,“并無緣關系的妹妹。”
喬氏一噎,又咬了咬牙,痛心疾首地盯著他,“那你可還記著你自己的份?你是國公府的世子爺,日后是要繼承你父親爵位,挑起整個國公府的,你的妻子將會是國公府的主母,要有襄助你的能力,而不是單憑著你一腔喜歡就能定下的。”
謝伯縉眉心皺起,“謝家兒郎娶妻,不是一向以心意為主麼。”
喬氏再次被噎住,知道長子一向沉默寡言,卻沒想到說出話來能這麼氣人。
保養致的手用力住帕子,瞪著他,斥道,“那也是你在門當戶對的貴們挑個心儀的,誰你將主意打到云丫頭上了?你說,你們倆是什麼時候好上的,在肅州,還是在長安?”
“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對起了綺念。”
謝伯縉垂下眼睛,嗓音低沉,“父親,母親,你們知道的,一向膽小怕事,見著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是我使了法子著跟我好,哭也哭過了,逃也逃過了,但又被我抓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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