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良久,他正經容,面向眾人道,“本王宣布,此次賽馬大會最終勝者為大淵謝伯縉。按照賽前的約定,本王將會給他賜婚,封他為達曼公主的駙馬。”
他這話擲地有聲,傳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不烏孫員都變了臉,出言勸道,“昆莫,他可是大淵謝家的人啊,怎可將我們的公主嫁去謝家!”
昆莫嘆了口氣,一副為難的模樣,“可這有什麼辦法,君無戲言,咱們的兒郎比不過人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贏了比賽,本王總不能耍賴說話不算數吧?這要傳揚出去,我烏孫王豈不是了言而無信之輩,日后還怎麼在西域諸國間立足?”
烏孫員們啞口無言,他們全程觀賽,親眼看著這個謝伯縉贏過一眾人,的確是挑不出一點病來。
見員們一個個心有不甘的噤了聲,烏孫昆莫又看向阿六敦,問道,“阿六敦,本王這樣判定,你可服氣?”
阿六敦一張臉漲得通紅,雖然很不愿意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就是技不如人,磨了磨后槽牙,他低下頭悶聲道,“昆莫英明,阿六敦輸得心服口服。”
昆莫挑挑眉,語帶欣,“嗯,肯承認對手的優秀,是個心豁達的漢子。只是以后千萬不要再做出殘害馬匹之事,馬是我們烏孫人的好伙伴,一匹好馬關鍵時刻是能救你命的。”
阿六敦的頭垂得更低了,慚愧道,“是,臣謹遵昆莫的教誨。”
一旁的謝伯縉握的拳也放松下來,態度恭敬地朝昆莫深深一拜,“叩謝昆莫賜婚,外臣定會待公主一心一意,絕不辜負昆莫與公主的重。”
“起來吧。”烏孫昆莫不冷不淡的哼了一聲,心說若不是外甥喜歡,他才不想答應這門婚事,嫁到大淵那麼遠,日后想見上一面都難,遠不比嫁在旁安心。待謝伯縉起,他又道,“你最好記住你今日說的話,若是以后你敢負了達曼,別怪本王帶兵燒了你晉國公府。”
謝伯縉頷首,“昆莫放心,若真有那一日,不勞您手,外臣會自我了斷。”
烏孫昆莫嗤道,“花言巧語。”
古贊麗太后輕咳一聲,“蘇恰克。”
烏孫昆莫這才斂了諷意,轉而看向自家外甥,見姣的眉眼間難掩歡喜,心頭的郁氣也散了幾分,唉,只要這孩子喜歡,遠嫁就遠嫁吧。他清了清嗓子,“達曼,我給你和謝將軍賜婚,你可愿意?”
云黛自是愿意的,但面上還是要保持矜持,赧的低下眉眼,細聲細語道,“全憑舅父做主。”
烏孫昆莫頷首,慢悠悠收回目,吩咐著相大祿,“勒潘,達曼公主與謝將軍的婚事便由你擬旨吧,別忘了將這事呈給大淵皇帝,說起來這也是兩國之間的喜事。”
相大祿笑道,“昆莫放心,臣一定辦妥。”
結果既見分曉,烏孫昆莫雙手背在后,面向百姓們發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場面話,便帶著王族一干人等回了王帳。
***
達曼公主要嫁給有烏孫克星之稱謝將軍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烏孫上下,百姓們議論不斷,都覺著這門婚事很是不妥,可這婚事是由比賽結果定下的,比賽那日,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總不能認賭不服輸,耍無賴吧?
“聽說咱們昆莫也是不愿意,唉,可那個謝將軍實在太厲害了,那麼多人都比不過他!”
“對對對,我就在現場,我親眼看到那謝將軍和阿六敦一起到達終點,可阿六敦是拔了匕首傷了馬才追上的,不然肯定沒有那個謝伯縉快!”
“好像阿六敦箭也沒比過那個大淵人!哎,真是丟死人了!”
“你不丟人,那你怎麼不報名參賽?現在說些風涼話!”
不管百姓如何議論,如今木已舟,相大祿業已將達曼公主與謝伯縉的婚事擬為國書,烏孫昆莫加蓋國印,發往長安皇宮。
謝伯縉在烏孫逗留多日,如今婚事既定,也該回北庭復命,并準備聘禮,籌辦婚禮等事。
分別前一日,烏孫昆莫特許他們見上一面,這對年輕人好好說說話。
云黛依舊是一胡裝束,雪青金線繡花長袍配著牙白長,腳下是一雙鑲嵌著珠寶的羊皮靴子,頭發挽個利落的發髻,只用謝伯縉送的那牙簪固定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裝飾,然而眉眼彎彎,明的笑容那張麗的臉龐越發明艷奪目。
自從上回問過謝伯縉,得知這枚兔子云朵的牙簪是他親手做的,云黛愈發的珍惜,戴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就是賽乃慕知道這簪子無可買,失落了好一陣,又羨慕的不得了,直呼日后也要找個拿狼牙給做簪子的夫婿。
潔白的云朵棉花般綴在湛藍的天空,秋風輕吹拂著綠草,群的牛羊悠閑地吃著草,跑馬跑累了的倆人坐在草地上,眺著遠連綿的雪山,午后的時寧靜又愜意。
“我已寫信回家,再過不久父親母親就能知道昆莫同意了我們的婚事。”謝伯縉手中著纖長的芨芨草,側眸看向旁的小姑娘,語調溫和,“最多兩個月,聘禮便能送至烏孫。”
云黛臉頰微紅,“嗯。”
謝伯縉又道,“我也與舅父商議過,因著隴西和烏孫兩地相隔太遠,待聘禮送來,定下婚期,我們先在烏孫王庭親,等回了隴西,再在隴西廣宴親朋。妹妹覺著如何?”
這事昆莫也與云黛說過,古贊麗太后年事已高,所以希云黛在烏孫婚,親眼看著唯一的外孫出嫁。
云黛對此并無異議,如今見謝伯縉也贊同,自是答應,只是,“國公爺和夫人那邊,還需大哥哥與他們解釋清楚。”
“這是自然,妹妹放心,父親母親定會同意的。”
謝伯縉頷首,手中的芨芨草編了個小兔子,遞給云黛,“明日離開烏孫后,下次再見妹妹,得兩月了。”
云黛接過那草編的小兔子,心里也是不舍得的,上卻安道,“兩月過得很快的,哥哥就安心在北庭當差,我也好趁著這機會多陪陪外祖母他們……”
謝伯縉看著的笑,默了兩息,輕聲道,“真想將你一起帶回北庭。”
云黛迎上他幽深的眸子,著眸底那濃郁而熱烈的意,心跳不加快,腦子也有些放空,嗓音發的重復道,“兩個月很快的……”
喃喃說著,旁的男人緩緩朝俯來,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的鼻息融著,輕的撲在面頰之上。
云黛一只手撐著草地,約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心頭一慌,磕磕道,“大哥哥,有人……會被看到的。”
雖然舅父讓他們見面,但倆人旁都跟著婢和侍衛,此刻就站在他們后,僅隔著百步距離。
謝伯縉稍稍偏過頭,看向那一行婢侍衛,眼眸輕瞇了下,有些不悅。
驀得,他抬起手,以袖遮住云黛的臉龐,迅速的吻了下的瓣。
“唔……”
云黛嚇了一跳,捂著,又又惱地看他。
謝伯縉仿若無事,一本正經將耳側的碎發到耳后,淡淡笑道,“妹妹頭發被風吹了。”
云黛輕咬著下,連忙看向后,見并無人發現,暗暗松了口氣,但瓷白的臉頰還是眼可見的紅了起來,忿忿聲討著眼前之人,“你怎麼這樣!”
“要分開那麼久,總得討些好,省得妹妹忘了我。”
“我……我才不會。”是那種薄寡義的人麼?
“嗯,那我也放心了。”謝伯縉頷首。
云黛見他明明干了壞事還毫無愧,忍不住嘟囔道,“從前我一直以為哥哥是個端方持重的君子,現在才知道,哼,都是裝出來的……你一點都不正經,跟外頭登徒子并無二樣。”
“妹妹這話說的不對。”謝伯縉搖頭,將的手捉在掌心,耐心與道,“我與登徒子還是有區別的。登徒子見著貌之人就輕佻調戲,我卻只對妹妹這般。”
云黛,“……”
闃黑的眼眸定定看著,他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道,“心儀之人在眼前,自然想要與親近,這是人之本能。我不是什麼柳下惠,在妹妹面前,也從不想做什麼正人君子。妹妹別把我想的太好,在男之事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也不例外。”
糲的指腹挲著細的掌心,他眸深了幾分,嗓音沉啞,“從對你心那一刻,便想著對妹妹做些更惡劣、更不正經的事。”
小姑娘臉皮薄,哪得起這樣直白骨的話撥。
云黛的耳頓時緋紅一片,明明他只是握著的手,卻有一種被看得清清楚楚的恥。
忙將手回來,心如擂鼓,慌的不得了,“那個天也不早了……大哥哥,我們該回去了。”
也不等他回應,忙不迭從草地起,慌不擇路地朝侍那邊跑去。
著那落荒而逃的小背影,謝伯縉失笑。
只不過兩句話而已,就慌這樣,若是等到新婚夜……
他閉了閉眼,打住旖旎思緒。
再想下去,遭罪的是他。
還是趕快回到北庭,帶著聘禮將這害的小兔子娶回家,到時候有大把的時間,他可以慢慢教……
***
翌日一早謝伯縉帶著大淵兵將趕回北庭,云黛送走了他,便安安心心在烏孫住下。
很快適應在烏孫的生活,日子過得逐漸規律。白日里陪著古贊麗太后和幾位舅母說說話,或者是跟賽乃慕去跑馬、打秋千、玩馬球。
還開了個小醫廬,每日義診,給百姓們瞧些小病癥。發現旁的侍對醫興趣,也毫不藏私,耐心教授們一些基礎的治病法子。
每隔半月,云黛都能收到謝伯縉的來信,還有許多禮和所需的中草藥材。
日子無憂無慮的過去,最近的一封信里,謝伯縉提及國公府已知曉他們的婚事,深歡喜,聘禮將至北庭,不日他便能與重逢。
云黛將這封信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角的笑容就沒消失過。
這日清晨,照例在醫廬義診,卻見一支異族服飾的隊伍從大街走過,而那為首之人往這邊看了許久。
等抬眼去,那隊人已然走遠,看那前往的方向,似是烏孫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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