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郭寧覺得口有一團火在燒。他痛恨這樣的失敗,覺得是因爲自己失察,導致了慘痛後果。於是他愈發言簡意賅:“中原有變,我先回返。本部由蕭勒和高歆統帶,儘快匯合趙決等衆,退兵。”
大周南京路,中牟城外不遠。
時已清晨,暮未褪,霧氣沉沉。
劉然輕聲下令,帶著幾個部下繞過前邊村莊,折山林小道。
數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好手,藉著微看定前路,貓著腰行走,落足無聲。一口氣越過林地,眺對面原野阡陌儼然,霧氣之後約聽聞有鳥鳴犬吠,劉然鬆了口氣,嘬脣作哨。
後頭數十兵卒催數百名男老,快步跟了上來。百姓們人人滿面倉惶,都用布條封口,厚布裹腳,務求行時悄無聲息。
蒙古軍突的當口,劉然正帶著幾個部下巡視。乍見鐵騎鋪天蓋地而來,他帶人且戰且走。
好在他部下數量,蒙古軍急於突縱深,沒太注意。他本人擅騎,部下也都有馬匹。衆人一心逃命,只顧往人的地方去,這才僥倖。
之後數日,劉然好幾次試圖匯合同伴,聚集起反擊的兵力。但蒙古人在原野縱橫,優勢何等明顯。每次他都被蒙古人提前發現端倪,予以迎頭痛擊。幾回下來,他的部下折損了半數以上,剩下的個個帶傷,渾浴。路上順手救下的百姓也被衝散了好幾次。
打是打不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儘快進某座城池,據城而守。但誰又能想到蒙古軍侵掠如火,就連開封城左近,都有往來疾馳的蒙古騎兵封鎖,以至於己方寸步難行?
前次奔逃時,劉然的背部中了一箭。輕箭扎得不深,不致命,但傷口一直沒來得及理。他又連著疲憊數日,力和力都耗竭了,起初還覺得傷口鑽心地疼,現在已經不疼了,只剩下麻木。
衆人深一腳淺一腳,在林間跋涉,小心翼翼地避過可能被踩斷、斷的枝椏。
走了沒多久,後的濃霧中發出轟然巨響,耳令人心慌意。人們停下腳步,卻不敢回頭去看。
“聽響,是我們留下的那個假營地,被蒙古人撞破了。這等牽扯他們好一陣,大家趕走。”劉然面不改地解釋道。
百姓們哀嘆幾句,紛紛加快腳步。
劉然扶著數人越過一道壑,自家往回折返數百步,回到林地西面,站在一株大樹後面觀瞧。
假營地被撞破云云,是說來騙人的,免得百姓慌而已。劉然確實在中牟城外設了一座假營地,還在營地裡放了些錢財迷蒙古軍,但這會兒被攻陷的並非營地,而是中牟城。
因爲黃河多次決口的影響,開封周圍的土地含傻量很高,中牟以西,地廣沙平,尤宜牧馬。這幾年南北貿易興盛,中牟被當做轉運馬匹牲畜之所,爲了便於易,城牆都趴開了口子,形同虛設。劉然這個軍事判對此多次行文提醒,也無下文。
蒙古軍此來,以輕騎蹈踏長驅,鮮攻城,但這樣一塊,哪有不吃的道理?
那一聲轟響,分明是急製作的木柵被推翻的聲音。劉然凝神靜聽,聽到城城外廝殺的聲音因這巨響而短暫停頓,旋即蒙古人震耳聾的歡呼聲起,無數人驚恐絕的嘶喊聲和哭聲,亦隨之而起。
蒙古人就像狼羣一樣,哪怕遠隔數十里,都能聞到腥氣。此前中牟城防稍有破綻,蒙古軍各部就從四面八方彙集。現下城池將破,一場殺戮和掠奪的盛宴即將開始,蒙古軍必然彙集得更多。
轉眼間天明亮了不,劉然眺無邊無際的霧氣,但見蒙古騎兵奔馳來去,時時現。他們從馬的馬背上,要麼堆著擄掠來的財,要麼捆著半的人,要麼掛著一串串控幹了的灰白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