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涂山走的那一年,涂川大三,容城大學經管專業在讀。
消息傳來之時,他還在上課,可是講臺上老師的板書忽然就看不懂了,滿腦子都是課間休息接的那個電話。
警方打來的,先是問他是不是涂山的親屬,然后說在某地發現了一男尸,經過確認是他的哥哥涂山,“你嫂子暈倒了,有空的話過來認領一下吧。”
他父母早逝,后來一直和哥哥靠著父母留下來的產相依為命,吃過很多苦,后來哥哥大學畢業當上律師,談,準備結婚,家里馬上就要多一個人了,他覺得一切都在變好。
可誰能想到轉眼間一切又都煙消云散。
理完涂山的后事沒多久,嫂子徐娜忽然也離開了,涂川心里沒什麼怨懟的緒,畢竟他哥已經沒了,換個環境生活對來說更好。
只是他很意外徐娜與過去告別的決心如此強烈,強烈到將他們所有人的聯系方式全都拉黑,包括哥哥的好兄弟許應。
許應是哥哥大學時就認識的朋友,志同道合,而且都加了華天律師事務所,哥哥曾經開玩笑地對他說:“我們的夢想,就是要做頂級的刑辯律師!”
說這話時,涂川能覺到他的眼睛都在發。
葬禮結束后,許應跟他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你哥不在了,我就是你哥。”
當時他說暫時沒有困難,但在嫂子徐娜杳無音訊后,他主找到了許應:“許應哥,你覺不覺得我哥的死有蹊蹺?”
“有疑點,但沒有證據。”許應回答得很坦誠,“而且我相信這些疑點你嫂子也看出來了。”
涂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是當時他們所有知人心里的第一想法。
但好像這個問題暫時解決不了,想要調查哥哥的真正死因,在目前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們不會讓我們查到的,能找到涂山,難道不會順手查一下他的社會關系嗎?”
作為律師,許應見過更多黑暗,這一行的風險也很大,力量懸殊的況下,對方想整他們只需據《律師法》想辦法安個罪名,就很可能讓許應鋃鐺獄,到時候就算許主任也沒辦法擺平。
至于涂川就更好辦了,沒有親人的孤兒,權貴們想要弄死他,就跟死一只螞蟻似的。
“所以只能靜待時機。”許應這樣安他,說完又拍拍他的肩膀。涂川沉默半晌,“……許應哥,我想轉專業,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許應還沒從好友突然離世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又聽到眼前這他打算當自己弟弟待的涂川說要轉專業,不由得一愣,“……嗯?”
涂川重復道:“許應哥,我想轉專業,還來得及麼?”
他已經大三了,雖然大三才開學半學期不到,但是,“這轉專業一般都在大二開始,因為大二就從公共科目轉到專業細分了,你這……會不會跟不上?我聽說你績好的。”
頓了頓,他總算想起來問道:“你想轉哪個專業?”
原本的哀傷因為有了眼前這件需要商討的事,倒淡化了些許。
涂川說:“我想去讀法律,我哥活著的時候說過,他的夢想是當國頂級的刑事律師,他不在了,我想替他實現這個夢想。”
許應頓時怔住,有些啞然,又有些好笑和心疼,“……涂川,當律師沒那麼好當的……你都大三了。”
“我知道,但我會比別人更努力。”他垂著頭,聲音卻很堅定,“或者,我可以退學重新參加高考。”
“我還年輕,來得及。”他說完,抬起頭向許應。
許應看著他明顯執拗的眼神。一陣頭疼,但又說不出勸阻的理由來,他不是老古董,很支持后輩去追尋夢想和實現自我價值。
哪怕只是試一試,就算不功,也好過日后埋怨自己當初沒勇氣。
“我幫你問問。”最后許應還是答應了下來。
涂川后來無數次想起這一天,深秋的里裹挾著淡淡的寒氣,面前的年輕男人一西服板正妥帖,微長眼里閃著無奈的芒,讓他想到了涂山,他們都是他的哥哥,包容著他的任和異想天開。
幾天后,許應給他帶來一個好消息,法學院同意接收他轉專業的申請,但有個要求,他必須從大二念起,而且如果期末考不能順利通過,即刻退回經管學院。
他松了口氣,如愿以償地為了一名法律專業的學生,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法學之路。
涂山走后的第二年祭日,他和許應一起去掃墓,回來的路上聽到車載電臺里的娛樂新聞,主持人在談一部熱播的清宮劇,說到導演當時啟用新人被所有人唱衰,沒想到最后劇大火不說,連之前查無此人的主角扮演者也一飛沖天,從三十六線開外功起跳,擁有了姓名。
娛樂圈每天都有人宴賓客,也有人樓塌了,涂川沒有太關注,但還是記住了韓晶這個名字。
韓晶隨父姓韓,還有個年長幾歲的姐姐,隨母姓,徐娜,姐姐的理想是當記者,后來也的確實現了這個理想,還有個姐夫,涂山,雖然還沒有正式領證,但家里人早已經將他當作自家人。
從小到大,對于人生的規劃,就是以后讀師范,畢業之后回家當中學老師,平平淡淡,人生好像一眼能看到頭,喜歡這種安穩的覺。
父母也很支持的選擇,只有兩個兒,大的已經肯定不會回來了,要是小兒愿意留下,對即將年老的他們來說,是一種心靈上的藉。
但變故來得多匆忙呢,前一天還在討論到時候婚宴開多桌請多人合適,今天就收到噩耗說婿死了,人沒了。
他們都來不及悲傷,就匆忙從老家和學校出發去容城奔喪,再然后,兒回來了,告訴他們:“涂山的死有問題,我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讓他白死。”
老兩口想勸,但想想無辜遭殃丟了命的婿,又難過得直掉眼淚,“你說這孩子的命咋就這麼不好呢,家里大人都沒了,好不容易長大念完書要熬出頭了,又他咋老走背字呢”
韓晶聽著母親說的話,想起姐夫溫和的臉孔,有時候他會和姐姐一起去學校看,請吃飯,說和自己弟弟一樣大。
想起哪個在葬禮上低頭沉默的年輕人,消瘦憔悴,連背影都著孤獨,從此以后,涂家只剩他一個了吧?
“不著急,爸媽,其實我懷孕了。”韓晶剛回過神,就聽見姐扔下一個大雷。
屋子里靜悄悄的,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面面相覷,沉默不停地蔓延擴大,又漸漸變得焦灼和張。
一家四口,除了徐娜本人,其他三個都有話想問,但又都不太敢問,于是互相朝彼此使眼,推來推去,最終還是韓晶代替父母問出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姐,你想把孩子生下來?”
徐娜點點頭,臉上掛著笑,但說出來的話卻充滿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是,這是我和涂山的孩子,或許你們會覺得我應該把孩子打掉,趁他還沒型跟我還沒,這樣以后嫁人才沒有負擔,但我做不到,涂山已經走了,我不能連我們的孩子都不要。”
“我不知道我留下他以后會不會后悔,但我知道,如果不留下他,我現在就會后悔。我也不會考慮和另一個人共度余生得事,因為不會再有一個男人像涂山那樣我而我又他。”
韓晶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真是絕配啊,都是那樣浪漫至極的理想主義者,一個相信世上的事有非黑即白,一個相信永恒除卻滄海難為水。
會不到這種覺,但又有些羨慕,后來參加節目,讀到徐志的《忘了自己》,“一生至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我,只求在我最的年華里,遇到你。”多麼浪漫人。人到忍不住險些當眾落淚,想起姐姐與姐夫曾經手挽手走在自己前面的親模樣,他們永遠風華正茂,死去的人永不衰老。
后來徐家老兩口還是同意了徐娜的計劃,等生下孩子,會幫照顧好他,讓放心去做想做的事。
這時候韓晶的人生迎來了一個轉折,著名的電視劇導演鄧曉要籌拍一部新的清宮劇,開始在各大高校進行海選。
鄧曉是什麼人,是地電視劇的金手指,被他挖掘的演員和開發的i就沒有不紅的,每次新劇招商,各大電視臺和網播平臺都要為了獨家播放權爭個頭破流,一播放接著二播放,收視率一比一高,他就是電視屆的收視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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