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頓,齊廷濟問道:“你知不知道天謠鄉那座祖山的真正來歷?”
陸芝搖頭道:“我哪裡曉得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浩然事。”
齊廷濟言又止。
陸芝皺眉道:“對調福地一事,劉蛻開價很高,想要砸錢修繕祖山,所以我們這邊比較爲難?上次遊歷蠻荒,我還有點盈餘,夠不夠填補窟窿?”
齊廷濟啞然失笑,搖頭道:“與此無關,是兩碼事。劉蛻是個爽快人,並不貪財。”
陸芝愈發疑,直接問道:“這傢伙想要與我結爲道不?”
齊廷濟忍俊不,連連擺手,“劉蛻屬於有賊心沒賊膽,絕不敢開口的。”
說實話,劉蛻確實仰慕陸芝,但是劉蛻哪敢主找砍,齊廷濟更不敢當這月老。
天謠鄉的宗門祖山,名爲碧霄山。
下宗是一塊飛地,位於流霞洲,擁有一座三十六小天之一的白瓷天。
上次文廟議事,按照戰功大小,文廟送出了四座福地,除了龍象劍宗,此外還有分別是劉蛻的天謠鄉,還有寶瓶洲老龍城,桐葉洲玉圭宗。福地品秩相差不大,分別名爲青霓,懸弓,雙鯉,浮蟻。
天謠鄉的開山祖師,是一位綽號“多寶道人”的野修,時人並不清楚,他是妖族出。道人以法寶衆多著稱於世,生平無所好,只是嗜酒如命。長久以往,守著一座孤零零的山頭,大限將至,才收了個不記名弟子,傳下那隻裝滿寶的袋子。
扶搖洲天謠鄉,就此開枝散葉。
大戰過後,碧霄山雖然破敗不堪,名存實亡。可好歹還有砸錢補的餘地,總有恢復原貌的一天。
原先齊廷濟只是有所猜測,等到此次聯袂遊歷扶搖洲,劉蛻一番開誠佈公的言語,驗證了齊廷濟的猜測,果不其然,劉蛻的碧霄山,與那流霞洲荊蒿的青宮山,是差不多的境。
曾經落寶灘碧霄主,後來的蔡州道人,再後來的東海觀道觀的觀主。
當時劉蛻神恍惚,“總得討要個確切說法,才能將一顆懸著的心輕輕放下。”
即便行事跋扈如劉蛻,依舊不敢主去找那位老觀主,實在是沒有這份膽識。
陸芝聽過這些山上聞,說道:“這種遞話的事,你直接跟說就是了,他的扈從,劍修小陌,好像跟碧霄主關係莫逆。”
齊廷濟直截了當道:“我怕大人藉機敲竹槓。”
龍象劍宗“截胡”數位私劍一事,齊廷濟不信陳平安不記仇。
陸芝突然笑了起來,“劉蛻找齊廷濟,齊廷濟找陸芝,陸芝找,找小陌,小陌找碧霄主?真夠曲折的,至於嗎?”
被陸芝這麼一說,齊廷濟也覺好笑。
“這件事,我會跟大致解釋一番,至於他願不願意幫忙,以及會不會幫倒忙,我都不管。”
齊廷濟點頭道:“這就夠了。”
陸芝下了逐客令,“宗主還有事要問?”
齊廷濟搖搖頭,就要起離去,臨時起意,問道:“閉關之前,去全椒山,見到蠻荒白景和騾馬河柳勖了?”
陸芝反問道:“宗主是想跟白景切磋劍?”
齊廷濟搖頭道:“沒必要。”
那個喜好強搶道號的白景,可算後世山澤野修的半個祖師爺?
齊廷濟猶豫了一下,問道:“鄭先生與你聊了什麼?”
陸芝笑道:“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麼在意鄭居中?酡拐彎抹角問了,邵雲巖也小心翼翼問了,就連那幾位私劍前輩都很好奇我跟鄭居中見面能說什麼。”
齊廷濟無奈道:“不是不放心,就是好奇。在這件事上,我比他們好不到哪裡去。”
本想提醒陸芝不要對鄭居中直呼其名,他想了想,還是作罷。
陸芝忍俊不道:“其實鄭居中就是問了些關於劍氣長城的風土人,比較瑣碎,我實在是懶得說些軲轆話了,不然我寫本冊子,將閒聊容,一一記錄,你們自行翻閱?”
齊廷濟默不作聲,不予置評。
他起離開臨時搭建的涼棚,酡夫人在山中種下了許多梅樹,長勢極好。
酡夫人本就是梅樹,龍象劍宗水土也佳,此外陸掌教贈送給的兩句好話,更是關鍵。
大概等到它們結出梅子之時,便是酡夫人破境躋仙人的契機所在。
落魄山,山腳那邊仙尉唱那道,一曲畢,仙尉才發現附近竟然還有一個聽衆,看客。
是那位與鄭先生一起訪山做客的中年書生,他就坐在山腳的臺階上邊。
即便無那漁鼓、筒板相唱和也悠揚。
仙尉愧難當,隨便找了個話頭,“劉先生怎麼不與陸道友一起在山上住下?”
劉饗笑道:“其實陸神也沒有住下,迴天都峰繼續修行了,他說此次登山,興許是山上所謂的機緣所至即靈犀,也可能是,
總之就是憑空多出了幾分明悟,以後說不定會時常叨擾此山,沾沾仙氣。”
仙尉點頭說道:“遠親不如近鄰,是要經常串門走。”
劉饗說道:“陸神託我傳句話,誠邀仙尉道長得閒時便去天都峰做客。”
仙尉點頭道:“有空了一定去。”
客氣話罷了。
與那酒桌上的“下回我請客”,可算“親戚”。
仙尉既要在這邊看門,一有空就要去香火山那邊忙碌,哪有空閒跑去別家山頭逛。
再說了,拜訪天都峰,屬於頭次登門,不得攜帶禮?
更何況,陸神可是中土家陸氏的家主,傳說中那種功德圓滿的修道之士,
人家老神仙與你客氣客氣,那禮數,你就當真半點不客氣?這傻了吧唧,缺心眼。
陸神當然沒膽子主邀請這位道士去天都峰做客。
只是劉饗見他可憐,又有借書之舉,才難得破例出手幫襯一次。
劉饗笑問道:“仙尉道長,要與你虛心請教一事,敢問何謂功德圓滿?”
仙尉頓時心絃繃起來,不妙,這是讀書人吃飽了撐著,掂量落魄山看門人的斤兩來了?還是故意試探,看穿了自己假冒道士的腳?
————
鄰近龍象劍宗,海上孤舟,一個老舟子正蹲在船尾,一鍋海魚燉豆腐,滾燙作響。
船頭那邊,一位妙齡子,亭亭玉立。舉目眺那邊的崖刻。
老舟子道號仙槎,大名鼎鼎的顧清崧。化名程三彩,暫無道號。
程三彩問道:“來這邊做什麼。以前罵過齊廷濟,沒罵過癮,再來一趟,堵門罵?”
老舟子說道:“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欠呢。”
理直氣壯道:“跟你學的唄。”
仙槎說道:“你們蛟龍之屬,要想煉人形,殊爲不易,好好珍惜。送你一樁仙家機緣,跟那陸芝拜師學劍。”
“想那寶瓶洲的雲林姜氏,也是個家底殷實的狗大戶了,你怎就鐵了心拒絕了他們的誠心招徠?”
“還有,先前在北俱蘆洲海外偶遇我那位曹師弟,他人不錯的,爲何依舊不肯拜師?”
聽到這裡,眉眼飛揚,說道:“沒有眼緣,對方境界再高,求我拜師,也不答應。假若一見投緣,我納頭便拜,伏地不起,求他收我爲徒,不管如何打罵,即便磕得頭破流,趕我也不走,十年百年,總要求得對方回心轉意,才肯罷休。”
仙槎疑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肯,爲何不直接去落魄山找那小子?”
既然有此緣法,就該你們湊一塊去,當那師徒也好,去落魄山落腳也罷,都是題中之義。
沉默片刻,委屈道:“我萬分怕他。”
仙槎笑道:“不曾想還有你怕的人。”
擡頭看了眼龍象劍宗,自己的師父來過這邊。
程三彩問道:“把我丟給了陸芝,你去做什麼?”
仙槎輕聲說道:“等到此間事了,我就去找師父。”
扶搖洲。
昔年鼎盛時,一座碧霄山,正如古文所贊,從嶺而上,氣盡金,半山以下,純爲黛。
劉蛻在山頂崖畔一涼亭,款待一位不速之客,一個自稱是徐續緣的年輕道士。
玄都觀。
一些個不穿玄都觀制式法袍的道士,有提馬桶的,拿掃帚的,腰懸一串鑰匙的。
既有打短工的,也有打長工的,天南地北,相聚此地。他們從進道觀打雜起計算,各有各的“道齡”,過往種種風、事蹟,份背景,在此都不值一提。
晏胖子說他們可以打道回府各回各家了,雜役道士們一時間悲喜加。
夜航船。
上次在桐葉洲雲巖國的魚鱗渡,在青萍劍宗那艘渡船上邊,自稱是“剛進十四境這個行當的小年輕”的火龍真人,跟裴錢、謝狗和馮雪濤他們幾個,聊了一些強弱飛昇和關於十四境的景。
裴錢當時還有些奇怪,老真人爲何將謝狗跟小陌先生,放在龍虎山趙天師、“雅相”姚清之後。老真人也聊了幾句山巔的“例外”人事,比如陸芝一直未曾現世的那把本命飛劍,只是一句話,就讓裴錢清楚了那把不知名飛劍的分量,能夠讓十四境修士都要考慮一場問劍的代價大小。
老秀才突然眉頭皺,重重嘆息一聲。
人間詞彙萬千,好似獨佔“得意”的,是白也。
“逍遙”的,是你陸沉啊。
古戰場址,剛剛送出四把仿劍的吳霜降下場了。
崔東山向那個老鄭。
那頭遊在青冥天下的化外天魔,曾經主降臨白帝城,找過鄭居中。
同樣是在白帝城之,鄭居中跟餘鬥,有過一場沒有旁觀者的切磋道法。
崔東山以心聲問道:“跟它沒談妥?”
鄭居中搖搖頭。
“還有,那個姓餘的,殺力到底有多高?真無敵?”
鄭居中一笑置之。
蠻荒天下腹地。
大夜彌天,不見星月。
一位頭戴蓮花冠的年輕道士,形大如山嶽,頂天地。
他就那麼從天而降,盤而坐,落地生。
道士好似坐地佛。
下了明月,到了人間,煉了僞十五境的化外天魔。
道士的半張臉閉著眼,另外半張臉幻化萬千。
就像寫了本書,名《逍遙遊》。
星空古劍,萬族進化,縹緲道院,誰與爭鋒,天下萬物,神兵不朽,宇宙蒼穹,太虛稱尊,青木年華,悠悠牧之,其意歡快,恰似朝陽,少年寶樂,心懷夢想,以兵入道,指天摘月,仕途多舛,法器克之,靈寶制之,法兵鎮之……若皆無果,神兵斬之!驀然回首,才知……舉頭三尺已無神明,掌心三寸方是人間。
那位一直纏著他要字畫的書生是仙界畫圣,那位棋藝很爛的老頭是仙界棋圣,那位每天晚上來聽曲的美女是仙界第一圣女……...
一個從青葉小鎮走出來的少年,偶然機會解除體內封印,從此文能一念驚天地,武能一掌碎山河。 靈武兼修,踏遍諸天萬界,踩踏無數天才,引眾多紅顏知己競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