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聲說道:「隨你。」
黃龍嘀咕道:「師兄眼裡就只有師姐麼。」
賀秋聲惱怒,「有本事就說大聲點!」
黃龍朗聲道:「賀師兄喜歡吳師姐,傻子都看得出來的事。」
賀秋聲滿臉漲紅。
吳曼妍笑瞇瞇道:「黃師弟啊,你吃醋啦?吃誰醋啊,這可是個問題。」
這下子到黃龍百口莫辯了,酡夫人笑得不行,就在此時,一道劍出海迎客。
酡夫人咦了一聲,「誰啊,能讓邵雲巖主出去寒暄幾句。」
陸芝說道:「道號仙槎的那位,陸掌教的不記名大弟子。」
酡夫人神尷尬,陸掌教,做夢都想見一面,至於那個老舟子,打死都不願意沾邊。
邵雲巖見著了那位手持竹篙的老舟子,禮數周到,該有的客套寒暄一點不缺。
齊廷濟剛纔以心聲告訴邵雲巖一句,儘量別讓顧清崧登門,有事就在海上聊。
結果邵雲巖到了那邊,還沒聊上幾句,就後悔不已,開始在心中大罵齊廷濟不厚道。
老舟子第一句話就劈頭蓋臉,訓得邵雲巖不知如何接話。
「別跟我整這些虛頭腦的,本以爲你們龍象劍宗的劍修,是劍氣長城的老底子,就能與浩然仙府的風氣不同,結果倒好,一個鳥樣。道友,道個屁的友,你邵雲巖也有臉跟我互稱道友,憑你與我都是玉璞境嗎?」
「若是單相思也就罷了,分明是一樁兩廂願的大好姻緣,邵大劍仙爲何不肯珍惜?你又不是劍氣長城的玉璞境,只能蹲在二掌櫃酒鋪的路邊喝酒。浩然天下的玉璞境劍仙,不是金貴的,膽子還這麼小?要我看啊,水經山那個癡子,攤上你這麼個窩囊貨,真是可憐。」
「邵雲巖,你祖籍真是北俱蘆洲,不是那皚皚洲?仔細查閱過族譜嗎?可別拜錯祖宗……」
邵雲巖使勁繃著臉,一言不發,只是裝聾作啞。
宗主那邊鬧幺蛾子,不事先打招呼就擅自更換福地,邵雲巖本就心不佳,再加上老舟子這一大串心窩子的言語,邵雲巖臉鐵青,看架勢,一時半會兒還沒完了。
還是齊廷濟聰明,本不見仙槎。
先前老舟子說了他幾句,也就消停了。
董三更與那陳熙何等豪傑,都未能離開戰場,就你全須全尾到了浩然天下,想必是齊宗主劍最高的緣故?奇了怪哉,怎
麼還沒有合道,不是十四境劍修,莫非是想要連破兩境?
老舟子朝邵雲巖擺擺手,「別杵這兒了,這趟登門,我就不是找你的,只管回去當你的薄寡義負心漢。」
被齊廷濟退出來擋災的邵雲巖,氣得轉就劍遠去。至於老舟子到底找誰罵誰,管他屁事。
齊廷濟行事一向雷厲風行,開始準備遷徙青霓福地一事。
此時山頂出現了一撥劍修,氣勢驚人。
仙槎擡頭瞧了瞧,嘖嘖不已,好大陣仗。
嚇唬我?當我嚇大的?
邵雲巖劍去了涼棚那邊,糟心不已,神鬱郁。
酡夫人以心聲詢問邵雲巖:「他們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了,扶搖洲創建下宗的時候再面?」
邵雲巖沒好氣說道:「沒所謂。」
高爽,仙人境。郭渡,玉璞境劍修。他的道凌薰,卻是一位蠻荒劍修,同樣是玉璞境。此次跟郭渡一起「做客」浩然天下,有那夫唱婦隨的意味。金鋯,玉璞境,出太象街,家族祖輩與齊氏世代好。子劍修竹素,出玄笏街,擔任過齊家供奉,與那舊一脈的劍修竹庵,是同族。黃陵,又是一位仙人境,好酒,佩劍「三窟」,極有來頭。他與玉璞境劍修宣,各自擁有一座城外劍仙私宅,金剛坡和白毫庵。子劍修梅龕,玉璞境。那弟子,化名梅澹盪,道號震澤,蠻荒劍修,卻是一位仙人境。兩百餘歲的時候,躋仙人境。
九位供奉、客卿,不是仙人就是玉璞,皆是從死人堆裡殺出個上五境的純粹劍修。
所以說那撥加龍象劍宗的百餘個不記名弟子,若能留下練劍,福緣定然不差。
再加上齊廷濟,陸芝,飛昇境。邵雲巖,酡夫人,玉璞境。
若是再有幾位離開蠻荒的私劍,能夠來到浩然天下這邊?
酡夫人掩笑道:「生什麼悶氣,也不曉得還?」
邵雲巖瞪眼道:「那換你去?」
酡夫人捧腹大笑,「不敢不敢。」
海上,老舟子嘖嘖稱奇,「齊老宗主真是了不得,除了劍穩居劍氣長城第二,收買人心的本事也不弱。」
「難怪見也懶得見我一面,我這下子算是心無芥了,畢竟我要是能有齊老劍仙一半的家底,但凡跟一個玉璞境廢話半句,都算跌份。」
山頂這些劍修,如今也學會了浩然雅言,梅澹盪疑道:「師父,這傢伙誰啊,說話夠難聽的。」
糞缸裡泡大的麼,這麼臭?
不都說浩然天下這邊的煉氣士,一個比一個長袖善舞、明油嗎?
梅龕曾經在家鄉過傷,在戰場積攢了足夠戰功,去過一趟浩然天下,遊歷了幾年,之後纔去的蠻荒天下。所以梅龕對這位大名鼎鼎的老舟子,可謂如雷貫耳,以心聲提醒道:「千萬別跟他對話。」
高爽笑問道:「仙槎道友,久聞大名。」
「報上名號,境界。」
仙槎一挑眉頭,「若是同爲玉璞境,我便斗膽與你隨便聊幾句,若是個高高在上的仙人,我便不配跟你說話。這個新鮮道理,是剛從齊老劍仙、你們宗主那邊學來的。」
邵雲巖長吁短嘆,頭疼不已。
一揮袖子,水霧朦朧,不讓那些剛剛上山的本洲劍修聽見這些言語。
高爽自報名號,卻有意藏拙,只說自己是玉璞。他有些好奇,倒想看看,是怎麼個隨便聊。
仙槎思索一番,點頭道:「聽說過一些事蹟,家境貧寒,出低,卻是年時就當上了劍氣長城的私劍,越境殺妖頗多,一路躋的玉璞,再去蠻荒。」
高爽一時語噎。
老舟子翹起大拇指,「確是一條好漢,不孬,該你當這宗主的,我若是齊廷濟,就會主讓賢。」
高爽沉默片刻,無奈道:「你說的是黃陵。」
老舟子故作恍然,「那就是我記錯了,說岔了。我只曉得高大劍仙,不認得什麼玉璞高爽。」
一旁黃陵已經完全不敢接話了。
仙槎向那個沉默的黃陵,「我跟姓馮的,關係一般,就只是喝過頓酒。他今天若是在場,相信也會說上一句,劍修黃陵不曾辱沒了佩劍"三窟"。」
「三窟」的上任主人,姓馮,自號太平老人。佩劍銘文「日月行天,神州舊主」。在浩然天下,名氣極大,曾經跟龍虎山天師一樣,下了山,就只做一事,斬妖除魔。淥水坑,鐵樹山,還有中土大妖周乎的渡口等地,一向以劍客自居的老劍仙都曾一一拜訪過。只說那劍柄上邊所纏繞的線,便是世間品秩最高的一條捆妖繩。
若是話說到這裡便打住,就不是顧清崧了,黃陵剛要開口,老舟子便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該你當宗主的,下次你們祖師堂議事,可以好好聊聊。」
黃陵只得繼續當啞。
齊廷濟以心聲提醒道:「姓顧的,什麼都可以罵,只有一件事,勸你不要胡扯。」
「病!」
仙槎冷笑不已,「是選你還是選,都是這撥劍修的自家事,我一個外人,扯這個作甚。」
劍氣長城的私劍當中,就只有邢雲和柳水,選擇去了末代所在的青萍劍宗。
當然在他們之前,還有個在避暑行宮待過的米裕。
邢雲和柳水聯繫過高爽、宣他們幾個,但是他們最終都沒有選擇青萍劍宗,各有各的道理和理由。比如梅龕確實喜歡這邊的梅花,的弟子又是蠻荒妖族,青萍劍宗還在那扶搖洲。
仙槎只是多替那姓陳的小子惋惜幾分,這撥劍修,可不止是境界不低那麼簡單,一個個的,關鍵是都負一份劍道氣運。聚攏在一起,就可以給宗門帶來一份玄之又玄的大道氣數。
陳平安不該讓的。
還是年輕,還是臉皮太薄了。
不過就像仙槎自己所說,這種關起門來的自家事,外人不必說道。
陸芝站起,皺眉道:「仙槎道友,勞煩說正事。」
仙槎在陸芝這邊,算是破天荒的好說話了,果真朗聲道:「陸芝,聽說你還沒有親傳弟子?」
陸芝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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