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不過我家先生,便欺負我好說話是吧,崔東山惱怒道:“看嘛看,見財起意,意圖不軌,殺人奪寶?”
姜赦嘖嘖道:“境界不高,花裡花俏,門道倒是多,害我分心兩三次。”
崔東山一時語塞,想要跳腳罵人,又覺得功力不如先生,只好去埋怨姜尚真,“又給周首席躺在功勞簿上邊福了。”
被遷怒的周首席毫不惱,自家兄弟牢幾句,不是幾碟下酒菜是什麼。
姜尚真哈哈笑道:“看來我是一員福將。古往今來,就霸業者邊,總有這麼一兩號人。”
鄭居中說道:“夜航船那邊,我已經代爲報信了。機會難得,陳平安,姜赦,我們多聊幾句?”
吳霜降笑道:“一邊閒聊一邊忙正事,兩不耽誤。”
陳平安環顧四周,結果越看心越差,堂堂兵家初祖,兵解之後,就沒有任何重寶留?
青衫陳平安,白袍陳平安,穿鮮紅法袍的陳平安,三個影,搖晃不定,倏忽分開,旋而重疊。
寧姚憂心忡忡,“怎麼回事?”
陳平安聲道:“沒事,一顆道心被牽引得幅度過大。就像一個人喝高了,後勁有點大,走路不穩,容易眼花。過會兒就好。”
姜赦沉默片刻,問道:“鄭居中,若是你我捉對廝殺,皆不留力,勝算如何?”
“你死我活。”
鄭居中說道:“不過代價很大。”
姜赦著下,說道:“若是萬年之前,我尚未被共斬,真正巔峰之時呢。”
鄭居中說道:“大概我會爲你的謀主。”
姜赦爽朗大笑,心舒暢幾分,雙臂環,“若是有你跟繡虎聯手輔佐,霸業可。”
姜尚真小聲嘀咕道:“我有我也行啊。”
姜赦罵道:“小兔崽子好死不死的,偏偏姓姜,這次切磋,就數你的存在最噁心人。”
姜尚真聞言大喜,得意洋洋,轉頭對崔東山說道:“嘿,急了急了。”
崔東山沒好氣道:“看把你能耐的。”
姜赦瞥了眼“道不穩”的陳平安,笑道:“三教祖師都出手了,再加上一個氣勢正盛的登天之祠,強行遞劍,捅了周一劍,這一劍可謂極爲損了,等於聯手三教祖師,送給了周許多‘人間’和‘人’,不收還不行。這就讓他的純粹神,被紅塵浸染得難稱純粹,周的新天庭共主,就變得得位不正,接下來他就必須剝繭,說不定連‘陳平安’這個名字,都是周未來幾百年的大道忌了。不錯,這趟登天遞劍,沒有白費功夫。”
“這小子的和魂魄沒有一併當場崩碎,化作劫灰,就已經算是天大的僥倖了。”
“說到底,還是沒能躋十一境,魄不夠堅韌,不然周就不止是消停兩三百年。”
鄭居中神如常。
這纔是崔瀺師弟該有的手段。
吳霜降慨萬分,
關鍵是三教祖師也好,臨時飛昇的之祠也罷,加上陳平安,相互之間是沒有任何事先謀劃的。
陳平安說道:“不如你再去一趟?”
姜赦正要開口。
寧姚瞇眼說道:“姜赦,你再說一個字試試看。”
姜赦擡起雙手,示意你們小兩口只管繼續卿卿我我。
殺機最重的,就是寧姚。
是姜赦有所察覺的端倪,陳平安勸過兩次,甚至好像就連鄭居中都勸過一次。
若是蠻荒共主,也是一位子,那就有趣了。
鄭居中突然說道:“那個周清高,也是子纔對。”
昔年的甲申帳領袖,境界低微的目盲修士,木屐。
後來的蠻荒周關門弟子,賜下姓名,在柳筋境一步登天躋的玉璞,此後仙人,飛昇,探囊取。
姜尚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陳山主已經竭盡全力,祭出北斗,斬殺姜赦,但是鄭居中和吳霜降,爲何不對姜赦趕盡殺絕,斬草除?
留著這種患做什麼?真不怕姜赦大道,死灰復燃?
姜赦若是史書上那種死則死矣的英雄,也就罷了,問題姜赦卻是當之無愧的雄傑,這種人,稍有機會,就會掀起天大的波瀾。
鄭居中開口問道:“真武山那邊,打算送出多的龍脊山磨劍石,作爲你擔任大驪國師的賀禮?”
陳平安說道:“剩下的四都給了。山主嶽頂的兒,宋旌是劍修,有一把單字飛劍,能夠切割斬龍石,可以兼顧煉劍。真武山提出的幾個條件,其實都算不得什麼條件。”
鄭居中說道:“回頭可以讓宋旌拜陸芝爲師。”
陳平安點頭,此事可行。
鄭居中建議道:“如果寧姚沒有芥,上那件金醴法袍,可以贈送給一個化名程三彩的,此舉能夠了斷一段紅塵因果。是蛟龍唯一劫後餘生的蛟龍之屬,若是肯去落魄山,也就罷了,等於雙方歸攏了一樁仙家機緣,但是拜了陸芝爲師,就沒必要繼續糾纏不清了。”
寧姚笑道:“小事。隨後離開這邊,我可以親自走一趟龍象劍宗,再返回五彩天下。”
陳平安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可以提醒一句,當年我說的話,還是作數的。”
寧姚點頭答應下來。
鄭居中問道:“陳平安,你有沒有將那把古弓煉化爲本命?”
陳平安搖頭道:“還留著,此刻擱放在扶搖麓道場,不敢輕易煉化此,怕著了道。”
在這艘夜航船上的條目城,陳平安從那位化名張三的虯髯客手中,得到一把名爲“雲夢長鬆”的古弓,是實,只是無法確定品秩。老觀主上次做客落魄山,也沒有爲陳平安泄天機。
鄭居中說道:“文廟送給龍象劍宗的那座懸弓福地,藏玄機,有一座無人涉足的遠古天址,雲夢長弓就是開啓址的唯一鑰匙。”
姜赦說道:“那也是一件殺力不弱的神兵,品秩低於破陣,高過斬勘。”
這間故人舊,人間失蹤已久。不曾想兜兜轉轉,落了陳平安之手。
在遠古歲月,故友曾經手挽此弓,落數頭高高在天的飛昇境大妖。
姜赦微笑道:“若能將其大煉……”
陳平安直接蹦出一句三字經。
現在他最聽不得“煉”一詞。
姜尚真言又止,總覺得登天一趟再重返人間的山主有些陌生。
嘿,陌生?這下子小陌先生你總不好意思跟我搶首席的位置了吧。
咦。說好的副山長?下次霽峰祖師堂議事,是不是可以提一提?
崔東山以心聲解釋道:“先生這會兒道心不穩,所以脾氣略顯暴躁。喜怒哀樂,明明白白。”
鄭居中說道:“回頭你可以藉著贈送古弓的機會,跟齊廷濟商量一件事,比如讓他擔任飛昇城一直空著位置的城主,但前提是龍象劍宗必須轉爲落魄山的下宗。”
陳平安不置可否。
崔東山眼睛一亮,似乎可行?龍象劍宗雖然創建也沒幾年,家底真心不薄!
姜尚真倒一口冷氣。鄭先生這一手夠歹毒的,你齊廷濟不是喜歡跟搶劍仙,攔截劍氣長城的私劍嗎?
寧姚說道:“我沒有意見。”
齊廷濟雖然私心重,但那也要看是跟誰比。
鄭居中繼續說道:“這對寧姚和飛昇城,都是不錯的選擇。陳熙轉世之後,心有了微妙的轉變,除了志在合道,爲一位十四境純粹劍修,還想要孑然一,仗劍遊歷天下,書生心使然。被拘在劍氣長城太多年了,他又是陳清都的子孫,太想要天高地闊當個自己了。況且這一世的陳緝,只要了十四境,坐不坐那把祖師堂椅,對於飛昇城而言,差別不大。”
“寧姚無所謂虛名,陳緝也相信齊廷濟能夠當好城主,至於齊廷濟本人,他更爲事功,他天生喜歡權力。陳平安從來不敢讓劍氣長城爲陳平安的劍氣長城,齊廷濟主飛昇城,你就只需要當個影子,等於負責監督齊廷濟一人即可。”
“一座嶄新的五彩天下,寧姚是天下第一人,齊廷濟搶不走,也不敢爭,在他心深,當然是中不足的缺憾,但是退而求其次,爲一座天下最有權勢的那個人,還是一種不小的。如今齊廷濟尚未嘗試合道,多半不會立即答應此事,但是你可以讓他考慮考慮,作爲一個備選。”
“還可以跟他說一句就夠了,寧姚是劍修。齊廷濟是個聰明人,會明白的。”
將來寧姚境界再進一步,未必就會被約束在五彩天下,那麼齊廷濟就是名副其實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