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說道:“修道之人,講求清心寡慾,遠離紅塵,不涉俗世,追求本來面目,認得真正自我,向求,往天上走。總而言之,修道一事,就是違揹人的。‘修道之士,已然非人’,一語中的。但就是對這一天大難題的最好解答。”
“第二,‘生即赴死’的軀皮囊魄,決定了人壽命的長短。人族壽短,魄脆弱,就變得可控,可能就小。”
“可若是人族過於孱弱,只能隨隨便便淪爲地上妖族果腹的食,就會導致香火稀,人族的存在就沒有意義。對神靈而言,這是個不小的悖論。所以武道,其實要比法神通更早給予人間。但是金境,就是瓶頸,不會給予人族更多。”
武道金境之上,便是遠遊境,人能夠如鳥雀風“羽化”。
因爲人族風,擅自離開大地,被神靈視爲一種僭越。
姜尚真好奇問道:“爲何從來不會犯錯的神靈,會改變主意?”
如果人族一直限制於有限的武道,卻無神通法。哪有後來的登天一役?
崔東山說道:“周首席不就擁有一座財源廣進的雲窟福地?”
姜尚真疑道:“有是有,可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鄭居中解釋得更加詳細,“當你擁有一座下等品秩的福地,就想要將它提升爲中等福地,了中等福地,就又想要爲上等,有了上等福地,更想要天福地相銜接,天地接壤的格局了,便想造就出一座大道完備、自行循環的小千世界,最後就想要三千小千世界,就一座大千世界。”
吳霜降補充道:“退一步說,就算你自己不想獲得更多,自有邊的旁人希促此事。”
姜赦繼續道:“第三,遠古天庭不會坐視不管,人間偶有例外的冒尖,天道和神靈,就要手掐尖。”
“就像後世修士的轉世,王朝的更迭,也是一種‘天厭’的顯化,用以辭舊迎新。萬年之前,三教祖師他們這撥道士,終究無法完全用新道替換舊道,對很多‘道統’,有所保留和繼承,希能夠在‘做主’之後,不斷去改善和糾錯,於是就有了……”
吳霜降笑道:“河畔議事,由道祖牽頭訂立的那場萬年之約。”
“幾座天下,連同蠻荒在,都試試看,能否爲人間找到某種最優解,讓複雜的人,與那純粹的神,當然還有同樣可以稱之爲純粹的,在三者之間,形一種微妙的平衡。”
“看看人間休養生息萬年之後,能否出現更爲強大的‘第二撥道士’。”
周覺得三教祖師失敗了,徹底的失敗。
吳霜降突然問道:“姜祖師覺得呢?”
姜赦笑道:“不好不壞,還湊合吧。”
“一方面,讓地上大隻一些的螻蟻,僅僅是大隻的螞蚱。”
“另一方面,若是這隻螻蟻了,僥倖飛上了青天,也能補缺神位越來越繁多的遠古天庭。”
“所以一開始只是‘天下’的兩座飛昇臺,就有了新的作用,同時用來接引地仙就神位。”
姜赦所謂“天下”一詞,作詞解。
一種均衡。
飛昇臺本是神靈降臨大地的捷徑,卻爲有靈衆生、修行神的唯一道路,登上飛昇臺,就是一場豪賭,不的,未能登頂,徹底死道消,化作劫灰,打落塵埃,重歸陸地。了的,終究是極數。
楊家藥鋪的楊老頭,躋十二高位神靈之一青天君,他便是人間第一位登頂飛昇境的人族。
所以他又被譽爲地仙之祖,且對人族持有善意。
但是絕大部分遠古道士,仍然不願走上飛昇臺。如此一來,登天,到了阻礙,道士不得不被迫橫向發展,如水漫溢向周邊,有了越來越多的道場府,如那劍尖朝天的荊棘叢生,一個個道士窮盡心力,仿造神通,鑽研出更多的法。俗子聚集的城池越來越多,雖然略顯枝大葉,但卻生機盎然。
道士們佔據府,汲取天地靈氣,可既然終究有大限將至的一天,便開始尋求道統法脈的傳承,收取沒有緣關係的徒弟,就此開枝散葉,將那法神通一一記錄在冊,讓自己的“道”傳承下去,就像讓生命得到另外一種方式的延續。
城池的牆頭,越來越高,城裡邊的人族越來越多,就有了後世規矩、禮數、律法、鄉約的雛形。
人間大地是界線,縱橫錯。有了默認的“道德”,自然而然便分出了善與惡。
穿上了足夠保暖寒的裳,就開始追求與生存無關的漂亮,華麗,好。
相較於近乎永恆不朽的神靈,大地之上的人族,好似方生方死的短暫壽命,求道之心的搖擺不定,相較於廣袤無垠的天地,自的渺小覺和虛無,語言和文字的出現和發展,更是讓人族心出現了層層遞進的飢,以及疲倦。
“隨後第四道關隘就出現了。人族先是打熬魄,強大,再是修行法,如果說壽命可以延長,人也能夠到去蕪存菁,存在姿態,越來越接近神靈。陳平安所謂的‘飢’,就被無限擴大。最早人族殺妖族,是爲了生存,人族殺人族,遠古道士之間的爭鬥和廝殺,則是爲了更快、更早、更高爲人間的另類神靈,一層層的境界,有一道道的瓶頸,最關鍵的,就是隨之浮出水面的心魔,出現了道士們的影子。”
“但是,人間那位第一位道士,他的出現,便是最大的變數之一。”
“是他教了道士們原來道可以如此修,路可以這般走。大可不必你死我活,走那獨木橋。”
“一開始他的傳道,並不明顯,只是隨著歲月推移,越來越多的道士,覺得他纔是對的。”
“最後,第五,還是人族的總數量,沒有這個打底子,還敢奢登天,跟那些神靈掰手腕?你們以爲如今幾座天下,就算人口繁多稠了?”
姜赦冷笑一聲,“相較於遠古完整的人間,如今生靈的規模,簡直就是瀕臨滅絕的存在。”
香火鼎盛,越來越多,遠古天庭隨之涌現出了一大批嶄新神靈。比如職掌姻緣,負責生死、掌管鬼等等。天庭神靈越多,就越需要粹香火。只說在人間視野中,那些或明或暗的天外星辰,如盞盞燈,萬古長明。它們除了是神靈的無數骸,亦是被視爲“神靈候補”人族的本命。後世修士鑽研出來的星象牽引。祖地疆域之外,天外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個人族的本命。只是後世創造出這門道法的修士,連他自己都不敢確信此事。
“不然你們以爲我們當初是怎麼登天的,你們又以爲那場仗打了幾年,幾十年?”
“登天一役,我們每一位離地的道士,在那一刻,皆是一尊尊真正‘自我’的,嶄新的,無比強大的神靈,只因爲我們每人都承著人間難以估量的鼎盛香火!”
“所有修道之士,皆是飛昇的神靈。那纔是名副其實的天翻地覆。”
說到這裡,姜赦向鄭居中幾個,“如今一地的山水神靈,佔據祠廟,又能夠吃多的粹香火?”
姜尚真小聲問道:“什麼‘祖地’?”
可惜無人回答這個問題。
假設末法時代一定會到來,天地靈氣不再存在,法神通都會消失,鄭居中跟崔?,找了兩條退路,一個向外求,一個往求。比如召集一撮志同道合的大修士,銳意進取,聯袂飛昇天外,浩瀚無垠的無盡虛空,聚攏靈氣,尋找神靈骸,打造出一座座類似某座天下的“飛地”,適宜俗子居住,就此繁衍生息,延出不同的……文明。
一個是向求,人小天地,更換某種存在姿態,追求另外一種無限疆域。又或者是打造出一種能夠被理解、可以被眼看見的糙存在,解決“燃眉之急”,比如瓷人!
與鄭居中這種人商量事,空口白話的大道理,任你說得再漂亮,思路再嚴謹,都還是沒有意義。所以鄭居中當時讓崔?舉個現的例子。崔?說在他家鄉寶瓶洲,驪珠天裡邊有座瓷山,可以先拿來試試看。
“當年你率先打破金境瓶頸,讓純粹武夫能夠覆地遠遊,是犯了大忌諱的,已經引來了神?注意,但是除了你之外,所有躋遠遊境的武夫,都被斬殺殆盡,無一網之魚。是得了某位至高的庇護,披甲者?”
姜赦擡朝天幕了擡下,這種,於而言,就是瑣碎小事,何必捨近求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