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下去的覺又湧上來,林沉退了半步,不自手了領帶。
“謝謝。”他似乎在克制自己不要多想,又略顯平淡的語氣說:“你好好休息,有需要就告訴司機。”
“不可以告訴你嗎?”叢嘉揪了揪他的襯角。
“...也可以。”林沉說。
“我要再睡一下。”叢嘉重新躺下去,蓋上被子。
林沉建議:“最好吃了早餐再睡。”
“那你讓司機隨便買一點吧。”叢嘉半闔上眼睛。
“好。”林沉的腳步聲一會兒遠,一會兒近。
叢嘉睜開眼,視線恰好到他的西裝。
就算穿得再寬松,還是...能看到一些。
叢嘉抿著悶笑,擡眸撞上林沉的眼睛,他不著痕跡地移開,在上又蓋了床被子。
“你昨天說冷。”他解釋著:“燒剛退,別著涼。”
“...嗯。”叢嘉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翻了個背對他,過了會兒,聽到關門的聲音,掙了掙,把那床被子掀開。
這麽厚,都要被得不過氣了。
叢嘉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剛剛那麽說,也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
坐起來,有些想不通現在的局面,幹脆就不想了。
叢嘉一向隨心所,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沒過多久,司機送來了早餐,是一家很有名的早茶,叢嘉吃了幾個蝦餃,又喝了一碗陳皮紅豆,就有些飽了。
洗了個澡,上清清爽爽的,也更有神了。
開始想林沉了。
想到他故作冷淡的表,打電話時,帶著點疏離懶倦,聲音也淡。
看起來...難以接近,卻讓叢嘉的心有些。
原來...沒有失憶的林沉是這個樣子,以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那這樣的他,親吻自己時,會是什麽表?
叢嘉這麽想著,就給他發了條短信。
“在忙嗎?”
過了兩三分鐘,那邊回:剛忙完,有什麽事嗎?
好像沒有事就不能找他的樣子。
叢嘉想打回個“想你”,又覺得對現在的林沉會不會沖擊力太大了,想了想,回了個:“早餐很好吃。”
“嗯,記得吃藥。”那邊回。
叢嘉早就吃啦,不去在意這句話,繼續打字:“要是能和你一起吃就好了。”
對面陷了很長的沉默。
叢嘉不知道他是去忙了,還是看到了不知道怎麽回複。
等了又等,沒有等到回複,幹脆去了頂層的畫室。
夏日裏,花朵不需要在室保溫,玻璃花房裏種著些不知名的草,落在上面,閃閃發亮,像是一座漂亮的水晶宮殿。
叢嘉幹脆把畫板搬出來,坐在臺,閑閑地勾勒廓。
畫起畫總是忘了時間,等到把底稿打好,才想起來看一眼手機。
林沉在半小時前回了消息,只回了個:好的,明早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叢嘉沒有按時回複,他在十五分鐘又發了一條:剛剛在開會。
這是在解釋嗎?
叢嘉沒忍住笑,覺得不管是哪個林沉都是那麽有趣。
沉悶的、冷淡的、像只高傲的狼,叢嘉走近,他便會默不作聲,又不自地把尾送到手裏。
阿姨休假回來了,在下面喊叢嘉,問中午想吃些什麽。
叢嘉應了聲:“隨便,吃簡單一點。”
又低頭編輯信息:“你中午吃什麽呢?”
那邊回:盛記。
叢嘉想了想,那是開在林沉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廳,適合商務宴請,他的格不是和下屬打一片的類型,大概率只是和李信群一起去。
叢嘉想跟他多聊會兒,便沒話找話:“你去了嗎?我沒有吃過這家,能拍給我看看嗎?”
他又回:好的。
像是設定了自回複的機人。
叢嘉撐著頭想了會兒,給林沉拍了一張自己的底稿:我在頂樓畫畫。
過了兩秒,他回:很好看。
叢嘉看了眼底稿,這還什麽都沒有呢,好看什麽?
手懸在半空,還未想到下一句話,林沉的信息就發過來了。
很多張菜品的圖片。
他拍得很認真,調布圖都很正式,可以看到背景是很大的圓桌。
這麽多人?不會是在和同事聚餐吧?
叢嘉無法想象林沉在一群下屬面前舉著手機拍菜的模樣,忍不住問:“你們在聚餐嗎?”
“解決了小問題,團隊一起過來,李信群訂的餐。”
他又回:書幫忙拍的,這家還可以,有空你可以來試試。
林沉真不會表達。
叢嘉默默地想,這時候要是自己,一定會回:有空我們可以一起來試試。
但轉念又想,結婚後,林沉始終禮貌而又分寸,就連昨天照顧自己,也只是坐在床邊,默默守了一夜。
他一直是這樣的人。
克制、忍、自卑,喜歡藏著,掖著。
在叢嘉沒有表示出明確意思的時候,他不會走出那一步。
必須得激一激他,叢嘉這麽想著,慢吞吞地料。
這幅畫畫了一個下午,叢嘉放下畫筆下樓時,恰好聽到了林沉的聲音。
“怎麽樣了?”他的聲音帶著點淡淡的倦意。
“太太下午都在樓上畫畫,看起來神不錯。”
“好的。”林沉說:“麻煩您了。”
叢嘉站在樓梯的邊緣沒出聲,等到他走過來,才忽然竄出去。
“嘿。”
林沉微微退了一步,垂眸看了眼叢嘉,角很淺的勾了勾。
“今天下班的很早嘛。”叢嘉笑著說:“現在才五點。”
“嗯,提前解決了。”林沉的眼神落在叢嘉的臉頰上:“你...”
叢嘉覺得他一定是想早點回來見自己。
他說不出口,但叢嘉心裏明白,有些得意,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角。
“來看看我的畫。”
林沉言又止地看著。
他們一起走上三樓,路過洗手間時,林沉說:“等一下。”
叢嘉停住腳步,看到他取了張紙巾遞給。
“幹嘛?”不明所以。
“你的臉上...”
叢嘉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白生生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紅料。
原來林沉是在笑這個...
還以為是見到自己開心呢......
叢嘉煩惱地了兩下,稍淡了些,卻暈開了。
心裏有了主意,拭的作漸漸變慢,轉過,對林沉說:“這鏡子好遠,我看不清楚。”
“你幫我。”說。
林沉看著不說話,半晌,輕輕了張紙巾,走過來。
他很高,清瘦,但肩膀寬闊,站得近時,很容易給人一種迫。
叢嘉直視著他,像是在用眼神催促。
他便微彎下腰,細而涼的上叢嘉的臉頰,一下一下,慢悠悠的。
橙黃的夕落在他腳下。
林沉背對著,站得不遠不近,只是那疏淡的冷意淺了許多,他垂下眼,目聚焦在叢嘉的臉頰上,顯得很專注。
“好了。”他直起子,蜷了蜷手指,才把紙巾扔進垃圾桶。
叢嘉甜甜地說了聲“謝謝”,又手,用食指輕了下他的手背。
他沒,只是看著叢嘉,像是在思索。
過了兩秒,他的手指了,試探一般地攏住叢嘉的指尖。
“是還...不舒服嗎?”林沉很快放了:“晚上讓醫生來看看。”
木頭腦袋!
叢嘉暗暗想,得來個狠的。
“不用。”說:“你跟我上來看畫吧。”
林沉淡淡地“嗯”了聲,跟著走上頂層。
叢嘉沒收畫筆,周圍有些,畫在架子上,籠罩在夕的餘暉裏,叢嘉的筆很細膩,大膽跳,林沉看了兩眼,說:“很好看。”
“送給你吧。”叢嘉笑著說:“當做你照顧我的謝禮,怎麽樣?”
林沉沒應聲。
叢嘉納罕地看著他:“你不想要啊?”
“不是。”林沉回過神,說:“謝謝,這很貴重。”
叢嘉的畫價錢不低,但也不到貴重的程度,和林沉曾經送給自己的珠寶相比,不值一提。
“林沉。”
“嗯?”
“我送你的這幅畫,你準備以後掛在哪裏呢?”叢嘉問。
林沉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畫,想著畫上一定比自己眼看到的複雜、瑰麗。
以後......
是離婚之後嗎?
今天叢嘉的律師聯系了自己,他和律師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才看到叢嘉的短信。
說想和自己一起吃早飯。
林沉的經歷為0,貧瘠的經驗無法判斷叢嘉想要表達什麽。
如果是別的人,那或許是在調...?
但叢嘉昨天才說過要離婚,今天律師已經開始和自己商談事宜。
或許...真的只是表示謝,就像是送這幅畫一樣。
離婚之後,自己會怎麽樣呢?
林沉其實不設想以後,那是徒勞且沒有意義的事。
沒有叢嘉的未來,是空白、虛無的。
他忽然有些後悔昨天的口不擇言,惹得叢嘉生氣,發了燒,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或早或晚有什麽區別。
料還沒幹,散著味道,刺得人心躁。
林沉看著畫沒說話,叢嘉以為他在考慮,便也沒有催他。
過了會兒,他輕嘆了口氣:“掛在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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