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如丹,燁燁熠熠,將連同那霞長一起融晚霞中。
承牧睜開眼,直至那道纖細影消失也未收回目,心中的異樣愈發濃烈。
次日天明,與樂熹伯夫婦和楊氏道別后,承牧瞧了一眼客房的方向,沒有等來送行的裴悅芙。他收起怪異的心緒,上駿馬,拱了拱手,在一騎絕塵時,忽然想起那個被裝進包袱里的錦盒,于是在沿途休息時,獨自打開來看,里面除了致的點心外,還有一張紙條。
是裴悅芙以雋秀小字寫下的祝福語——自此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謹以祝福聊表心意,祝君布帆無恙、前程似錦。
靜坐在路邊的磐石上,承牧不自覺地一遍遍默讀著紙條上簡短的一行字,久久沒有從字跡中離。
當彤云徹底散去時,他抬頭仰湛藍天空,竟生出了一的不舍。
假若牽絆化為銅鈴,那此刻的聲音無疑是叮叮當當,不停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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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時節,雖未漫山潑黛,卻已化開冰雪,碧潯澶湲。待候鳥遷徙,即便是荒蕪之地,也能恢復些許盎然。
裴衍一行人繼續跋山涉水,眼見著迎春花開、蜂飛蝶舞,深知錯過了最佳的搜尋時節,不過,眾人與裴衍的心態一般平和,對可遇不可求的事,秉著誠心和毅力,期盼金石為開的一日。
煙嵐云岫中,沿途欣賞桃蹊之景也不失為一種。
撿起落在樹的桃花花骨,秦妧附簪在了雪霖的耳邊,聲問他想要什麼生辰禮。
再過十日就滿兩歲的雪霖了耳邊的簪花,仔細思考后,脆聲答道:“尋到藥草。”
從冬到春,跟著爹娘和叔叔們走南闖北,不哭不鬧,還想用生辰禮換一株藥草,多懂事的小家伙啊。
秦妧欣地抱起兒子,著遠巍峨的巒壑,充滿希冀地笑道:“或許就在那里,咱們再堅持堅持。”
雪霖發出“哇”的一聲驚嘆,拍了拍小手。
等來到山腳下,秦妧將兒子給一名衛后,正要與裴衍等人登山時,忽見遠走來一隊人馬,聽說是將一批采伐林木的犯人轉送到另一座山脈去。
秦妧沒有過多在意,卻見裴衍一不地盯著那群灰頭土臉的犯人。
順著他的目去,秦妧也停住了腳步。
襤褸布衫的伐木犯人中,有兩抹清瘦修長的影,一人耷拉著腦袋,被曬得黧黑,一人不停咳嗽,面卻青紫白,顯幾分病容,正是裴氏族人中最后被流放的兩兄弟——裴灝和裴池。
看著兩個同自己連親近都算不得的弟弟,裴衍示意衛們退避開來,自己則帶著妻兒坐進馬車。
著被兵催促快行的三弟,裴衍長眸微,放下了簾子,可就在人馬即將消失在山路時,裴衍住了隊伍后面佩刀的兵......
一個時辰后,兵和犯人們席地休憩。裴灝拍了拍不停咳嗽的弟弟,“我去向爺申請,容你休息一晚吧。”
“不必,他們不會答應的。”裴池依靠在兄長的肩頭,了干裂開的,無力地著崎嶇不平的山路。
這時,看守在最后頭的兵走上前,“誰是裴池?”
裴池不解地抬起手,“在這兒。”
兵走過去,在他腳邊放下一個水囊和兩個紙包,“有人托我將這些給你,別問是誰,有的吃喝就行了。”
說完,沒再停留,又回到了隊伍后頭。
兄弟二人拆開了紙包,見一包里塞滿了藥材、一包里塞滿了食,不解地對視一眼,眼迷茫。
最后,還是裴灝發現了端倪,“老三,紙包側有字。”
裴池拿出食,攤開皺的牛皮紙,看清了寫在上面墨韻清秀的字跡。
“迢迢苦旅,只有心忍,方能在道盡途窮時,搏一次撥開濃云之契機。兩位洗心革面,互相扶持,一同見證百折之后的天晴月明。人生漫漫,經年未知,一切從頭,胎換骨,或許為時不晚。”
兩人認出這是裴衍的字跡,不雙雙陷沉默。裴灝更是痛苦地以手撐頭,退了眼眶的淚。
半晌,他握住弟弟的手,點了點頭。
裴池忍著嚨的酸脹,吃下了一片片牛,當他再次看向崎嶇的山路時,眼中似乎多了幾許希冀的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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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前,裴衍帶著同伴們步下峭岫,回到了山中廢棄的茅舍休整。
春日降雨是常有的事,奈何茅舍頂,淋了眾人的衫。
住在一間房中的一家三口躲在唯一能避雨的墻角,凝著淅淅瀝瀝的細簾,并未覺得狼狽,雪霖還趴到裴衍的背上,笑嘻嘻地說自己住在水簾中。
這自然不是水簾,但心境安然,愜意。裴衍欣于兒子的開朗,何不吝嗇夸贊。
小家伙是在一聲聲夸獎中窩在爹爹懷里睡著的,連角都是翹起的。
了他嘟嘟的小臉,裴衍轉頭看向靠在自己肩頭的子,“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想念母親和小芙了。”
裴衍一手抱著兒子,一手與妻子十指相扣,寬道:“等尋到藥草,咱們就接母親和小芙離開樂熹伯府,去田園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何?”
秦妧抬起頭,吻了吻他的臉龐,“居不居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能夠生活在一起,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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