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皎月看著對方忽紅忽白的面，懷疑這人如今還在猛猛喝藥，時不時就會犯病，擔心他此刻突然就犯了，

可又不敢以夢中所知來與對方勾兌，趕忙幹了眼角的淚，更切地抱了對方，委屈不已地陳述：

“督公何必如此驚詫？莫非督公不知，妾一開始是要嫁給督公的嗎？”

顧玄禮的漆眸森森瞇起，他自然知道，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會賞臉來寧王府，看好戲般看著寧王一家自食惡果，被迫娶了這位南坪伯府的庶。

可他不知，這和這千百的小側妃喜歡……他，又有何關？

有點意思，他冷笑一聲，指間勾了勾尖瘦的下，低聲命令：“說說，有什麽關？”

自然有關，哪怕無關，林皎月也能編得有關：“您以為，我自願作妾嗎？側妃說得好聽，可到底是世子的妾室，稍有不如意便能被辱打罵，哪個正經子得了？”

顧玄禮不知道突然要說這些作甚，他管願不願呢？

終歸嫁進寧王府是自己使得小計謀，當他不知，是故意落水攀上寧王世子的？

可他覺得，若單純如此，今日也不會如此大膽地抱上來，還說什麽七八糟的喜不喜歡，

終歸今日心好，他想聽說個一二三四五說完。

聲音清脆，還怪好聽的，顧玄禮齜牙惻惻地笑著想。

“可妾知道，這般委屈，比起督公被寧王爺還有其他人設計、被迫娶了我，是不足一提的，”

林皎月強按著心跳，輕輕地擡眼看他，“我不求能在督公這裏得到名分，但求督公……能看在這份犧牲上，多看妾一眼。”

林皎月一直是個很會耍小聰明的子，否則也無法在主母和嫡姐手下安然活過這麽些年。

兢兢業業地討好顧玄禮，心想，他越搖，便越對那場前世之夢有信心。

顧玄禮定定看了好一會兒，終于聽懂了，的意思是為了不自己被迫娶，才作出計策犧牲，當了李長夙的妾。

他一時間竟猜不出這話的真假。

畢竟……的計策已經達到了，得償所願進了寧王府，此刻再同自己說謊顯然沒有必要，

可顧玄禮還是沒想通——

“側妃，您沒生什麽壞腦子的大病吧？咱家可是個太監啊。”

他的嗓音在藥效的影響下仍顯幾分，輕飄飄戲說時，總有種漫不經心的譏諷，常能不兵刃便人肝膽生寒。

可眼前這滴滴的小人卻真似乎沒在怕的，沉默很久，不知在想什麽，

久到顧玄禮漸漸覺得無趣了，即將松開的下，林皎月才重新手握住他，用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他：

“無妨的，七年前督公在江邊救過妾命的時候，我就已在心中立誓，此生不計生死，不論貧富，更不管你我會相隔多遠，都只喜歡您一人。”

林皎月撒了個謊，撒了一個很危險，但若是功了，那麽現在的顧玄禮絕對堪不破的謊——

夢中從對方那裏得知了老段尚書出意外時的些許細節，知道當日山匪過境，現場還有其他人，當時的顧玄禮順手救下過幾個，只是後來全然記不清了。

臉不紅心不跳地想，若前世是真實存在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麽他親口告知的前，也必然不會出錯，

那，那想同自己的“前夫”舊複燃，在非同關節，撒點無關痛的小謊，怎、怎麽能算撒謊呢？

理直氣壯且梨花落雨地訴著衷腸，還真顧玄禮遲疑了。

顧玄禮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努力回憶當日形，可事已經過去了七年，且當時他滿心只在救段大人之上，周圍是否有這個小姑娘并不記得了，

但既然知曉這回事，那十有八九錯不了，沒準真認得自己。

林皎月就是盼著他迷糊，趁他搖擺不定，當即心中震撼不已，確信了前世是真，便再也不顧地上去，讓他自己的淚水和脆弱的軀，聲淚俱下地盈盈求憐：

“督公，妾不想當寧王府的側妃，哪怕王妃，妾只想當您的人……您就多看妾一眼吧。”

淚水太過滾燙，幾灼傷顧玄禮。

未經人事的年輕督公頭一次見這麽不怕死的，不明白自己不過是來看個熱鬧的，怎就突然被纏上了！

加之這子若說的是真的，那便是他良心僅存最後時刻，救下的最後的人，多稀罕啊，他便猶豫著不好殺。

于是殺慣了人的手竟不知要如何出來，他只能猛地瞇眼，從牙裏輾轉蹦出一個個字：

“你，站好！”

林皎月到對方軀變得僵，心中失笑，估著對方已經到極限，過猶不及，便故作傷心絕地回手，微微站遠幾寸。

空隙拉開，春寒夜冷，風便刮得人脆弱易碎。

顧玄禮不聲握拳頭，瞧這李長夙的側妃泫然若泣地看著自己，還強歡笑道：

“是今日與督公重逢，妾高興失了理智，督公若要怪罪……妾絕無怨言，只求督公要取我命的話，能，能留個全，也好督公往後回憶起來，妾還是好看的。”

顧玄禮牙齒發，冷笑不已：“咱家說要殺你了？”

林皎月忍著笑故作懵懂地看他，夢裏的那個他最喜歡看這般茫然失神的樣子，每每這樣，他都會忍不住再度吻上來，同抵死不休。

果不其然，顧玄禮眼熱地立即挪開視線，惻惻碾著詞道：“林皎月，你想死想活想當王妃，都與咱家無關……”

“您妾皎皎吧，這是妾想了許久，只讓您一人的名字。”林皎月抹了抹眼淚看他。

顧玄禮一時忘了自己剛剛要說什麽，沉著臉站定在原地，回憶也不是，再起頭說別的也不是，

離他娘的譜。

幸而隨後很快從不遠傳來腳步聲，林皎月也知道今晚不能再激進了，便趕忙換上擔憂的神，啞聲勸他：“督公，您先走吧，寧王一門都不是好相與的，不要為了妾讓您難做。”

顧玄禮額角青筋一突一突，直想問，他難做什麽了，他什麽都沒做！

可話到邊，只冷冷問道：“你怎知寧王一門的事？”

林皎月已往後撤步，聞言深不壽般癡癡看著他，可很快也似乎懊惱自己總是這般弱脆弱，只能輕輕笑笑，故作淡然道：“他們設計您，在妾這裏自然就是壞人。”

顧玄禮啞然，忽然覺得今晚的每一個問題，每一個回答都很不應該，因為這個滴滴的側妃每說一句話，都會讓他那顆冰冷的心髒被迫狠狠跳一下，

人發瘋。

他走得時候甚至帶了幾分自己都沒察覺的狼狽倉惶，看得剛吃完席回來的梅九詫異不已，問督公是撞見了李世子房現場了還是怎麽說，怎麽臉這麽紅？

顧玄禮聞言一頓，波瀾起伏的心漸漸平靜下去，隨即吩咐梅九，今晚鬧點靜讓他們不房。

梅九茫然問及緣由，顧玄禮腦海中只有那雙癡癡泛紅的桃花眼。

可他多冷酷的人吶，哪能真因一個人而搖？

哪怕真同他有前緣，可也都是過眼雲煙了。

他磨著牙冷笑：“房花燭，這麽快活的事，哪能如了寧王府的願？”

梅九哦了一聲，倒是沒多想。

于是當晚，吃酒席的隔壁院子著了大火，寧王府的人忙前忙後忙了大半夜，各個疲力竭，全府竟只有確信了李長夙不會來的林皎月睡得最香甜。

嗯，睡前還飽飽地吃了一頓。

翌日清早，林皎月在阿環的服侍下換了套簡約卻不算素雅的服，前世聽聞李長夙為人端方，所以第一世後來一直穿得宛若披麻戴孝，如今才不。

的不多，但好在寧王府顧忌面，有所準備，前世為了顯得自己懂禮知趣極沾染，可現在……不穿白不穿。

挑了件藕長，搭桂的串針蟬紗單羅紗褙子，上是葡萄的披帛，整個人看起來溫潤又鮮活，自己很是滿意，除卻挽起來的婦人髻微微不屑——

李長夙，那害了不知多人命的僞君子，他也配？

可不論配不配，李長夙如今確是名義上的夫婿，一晚兵荒馬過去，李長夙眼底帶著青灰來了院中。

他心中不耐至極，覺得娶這庶當真是時運不濟，否則怎會好端端的連夜起大火呢？

可不料他還未表什麽，屋的林皎月卻主迎上來。

他便默默瞧見林皎月毫無芥地對他行了個禮，不計較他一夜不來，只道知曉王府昨夜事多，恤世子忙碌，

更道知進府名不正言不順，所以會安安靜靜守在此，等到世子娶了正妃才會與正妃姐姐一道服侍世子，絕不會世子壞了德行規矩。

李長夙張口又止，只覺得自己想說的卻不好說的，全被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