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真是瞎了雙眼，居然一手扶持起效忠于小皇帝的新貴臣子。

姜煜如今在朝堂中已然站穩腳跟，掌管軍糧和調撥資，而他的弟弟姜洪平叛青州海寇有功，在當地聲日隆，倘若姜家兩兄弟真的歸順于小皇帝，再加上朝中那些自詡清流的老臣們支持，那小皇帝豈不是有了和攝政王板的資本。

想到如此，竹文再也按耐不住，想要從假山后沖出來，好打斷圖謀不軌的二人。

可他剛要有所行，卻被按在肩上的手阻攔下來。

竹文轉頭看向面平靜的攝政王，焦急道：“王爺你都聽到了，這小皇帝不僅和姜侍郎曾是舊識，還對姜家有過大恩，可卻將這些事都瞞著王爺，暗地里擒故縱去籠絡人心。”

“陛下還未開口，侍郎稍安勿躁。”

嗯？？？

竹文一時有些不著頭腦，要知在一盞茶前，攝政王從小宮娥口中得知姜侍郎正與小皇帝在玲瓏水閣一起賞梅，當即沉下臉，疾步殺去花園。

竹文擔心攝政王因到沾花惹草的小皇帝遷怒于無辜的姜煜，于是跟在攝政王后一起來到花園。

玲瓏水閣坐落于湖面上，東西兩面臨水，只有南北兩面出口，南面出口有一座假山遮擋，攝政王和竹文剛剛走至假山腳下，就聽到姜煜問起小皇帝可有聽說過前朝的文帝？

二人不約而同頓住了步伐。

接下來姜煜與小皇帝的談話容，更是讓竹文越聽越心驚。

反觀一旁的攝政王倒是舒緩了臉，男子劍眉下那雙犀利的深幽眸，淡淡看向水閣里神清明的小皇帝，似是一點都不擔心子會接姜煜投來的效忠之意。

可竹文卻不相信野心的小皇帝。

小皇帝此前趁著攝政王不在朝中的時候，三番兩次在早朝中發表政見，才惹得那些自詡清流的臣子升起死灰復燃的心思。

竹文正開口規勸攝政王不能再被花言巧語的小皇帝蒙騙了，卻聽到水閣傳來子平靜的聲音。

“姜侍郎，你可知為一國之君，最重要的是什麼？”

作者有話說：

第72章 真龍之位

玲瓏水閣, 小皇帝一襲明黃龍袍，后是龍蛇騰舞, 如皚皚白雪般爭相綻放的游龍雪梅, 映襯得子眉眼如畫，清貴若月。

子水盈盈的眸子純凈澄澈，不沾染一塵埃。

姜煜呼吸一凝, 腦中不自浮現出一句詩詞：

一朵忽先變，百花皆后香。傳春信息, 不怕雪埋藏。

他迅速垂下雙眸, 沉聲道：“若為賢君，君主應勤于政務, 兼聽則明，民如子, 以維護君、臣、民三者之間的和諧。”

聽過姜煜的回話，魏無晏沒有出言反駁, 只是微微一笑，款款踱步至窗口，從花盆中拾起一塊鵝卵石，丟出窗外。

鵝卵石落池水中, 平如鏡的水面頓時泛起層層漣漪, 池底沉積的泥沙翻滾，原本清澈的池水變得渾濁。

“朕只在上書房授課兩年，并未學過太深奧的治國之論, 卻對夫子的一句話銘記在心。”

抬眸看向姜煜, 平靜道：“國之所以為國者, 以有民也。”

姜煜斂起劍眉, 他為萬里挑一的狀元郎, 聰慧過人，自然能夠明白小皇帝對他傳達的意思。

國家之所以是國家，因有萬千子民構，一國之君當以民為本，社稷亦為民而立。

他又聽子坦道：“天下的百姓不會在乎龍椅上的君主是誰，百姓們只在乎來年能否風調雨順，田地里的莊稼能否收，這以后的日子能否太平安定過下去。如今攝政王距離平定天下只差一步之遙，就如這池即將恢復清澈的池水，朕又何必去涉足其中，投下一顆石子，攪了百姓們心心念的一汪清池。”

“可這太平盛世，本應是屬于陛下...”

姜煜說完這話，見小皇帝突然笑了。

子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天方夜譚，笑得明眸彎彎，眼底有星閃閃。

“陛下這是何意？”

魏無晏笑著搖了搖頭：“姜侍郎此言差矣，朕當初從父皇手里接過來的大魏江山千瘡百孔，北有金人虎視眈眈，南有叛軍蟄伏江畔，朝貪墨風，商勾結，魚百姓，整個大魏從上就爛了。”

“姜侍郎，你只瞧見過人前威風凜凜的攝政王，卻從未見過放棄一甲之位抗擊金人的陶貢士，亦沒見過從尸山海中走出來的鎮北王，更不曾見過伏案到子時的陶臣子。攝政王如今的就，全是他一步一個腳印走來，朕若是厚著臉皮靠一龍髓去和攝政王爭搶龍位，實在是讓天下百姓笑掉大牙啊！”

魏無晏擲地有聲的一席話讓姜煜陷了沉思。

“姜侍郎若是想要做一個好，并非要擇一個明君效忠，只需不愧于心，不負百姓。”

不愧于心，不負百姓。

姜煜直直看向眼前明眸皓齒的小皇帝，心中驚訝子竟能活得如此通。

是啊，為一國之君，小皇帝已經做到了不愧于心，不負天下百姓。

在子眼中，江山易主遠不及國泰民安重要。

魏無晏口中不輕不重的幾個字，同樣傳到假山后竹文的耳中。

竹文細細咀嚼著小皇帝對姜煜所說的話，終于相信子無心于龍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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