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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區玫瑰》 第116章 番外三·溫燦篇

溫燦出生在一個迂腐沉郁的家庭。

甚至,可以說是溢了點腥氣的家庭。

的父親是一名警察,母親也是一位警察,家里玻璃柜中堆滿榮譽獎章,臥室門上著紅旗,偉人的金像擺在一進門就能看見的地方。

正苗紅得駭人,抑肅穆得可怕。

打小,溫燦就常被父親抱在上。

為警察的父親會在眼前翻著一本記錄著各種死尸慘狀的相冊,指著這一頁說:“你看,這是不務正業的人的下場。”

指著那一頁說:“你看,這是離經叛道的人的下場。”

指著死得連四肢都漿糊的一頁說:“你看,這是怪的下場。”

小溫燦做錯了什麼事,警察父母會毫不留地讓跪在客廳中央,用一遍又一遍落下的皮帶扶正他們以為歪掉的靈魂。

“你為什麼上課走神?你也想變不務正業的人嗎!”

“你為什麼在作文里寫長大后想做鋼琴家?為什麼不做警察?你想離經叛道嗎!”

“你為什麼總是和同學玩,為什麼那麼討厭男生?你想變嗎?!”

小溫燦捂著被痕的傷口,哭著說:

“不想不想,我不想。”

從小到大,每一句被迫說出的“不想”,都變層層疊疊、愈發濃烈的恨。

皮帶并沒有徹底地馴化溫燦。

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毅然決然地改了警校的志愿,改離家天南地北的音樂專業。

然后趁父母沒發現時,頭也不回地逃出生天。

開始恣意地懶散生活,再也不怕被說不務正業。

也開始隨心所地彈鋼琴,沒有陌生人來說這是離經叛道。

以為逃出了牢籠,自此以后,廣闊天地盡是自由。

可在一個晚自修后,一位大一的學妹向紅著臉遞出一封書時,盯著自己抖到無法抬起的手,才明白,其實還是沒有逃出心底最深的那座牢籠。

溫燦不敢上任何人。

或許是因為察覺到了自己真正的向,所以才不敢。

——仿佛一旦降臨在上,就會變那張照片里模糊的怪

不管時代怎樣進步,不論有多人接了那些荒唐的前進思想,總還是有人囿于原地。陳陳相因,抱殘守缺。拖著家人、后代,像防洪水猛般,圈養起被霾和抑籠罩的小世界。

溫燦很不幸地出生在這樣的小世界,長在這樣的小世界,囚困在這樣的小世界。

或許,也可能老死在這樣的小世界。

溫燦花了半年的時間,讓自己從對學妹的迷茫中走出來。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過心。只知道,無法做出回應時萬分痛苦。就好像天生殘疾了某部分,再做不了正常的健全人。

于是理智告訴:最好,還是不要喜歡上任何人吧。

可有時候,心總是不太聽從于理智的。

人怎麼能控制住自己要不要喜歡上一個人?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有些人,看的第一眼,其實心里就明白與之間會產生怎樣的了。

而溫燦喜歡夏星眠,甚至都沒有等見到第一面。

有一天,老師拿著一張照片來,興高采烈地和師兄妹們說,這位是即將要為他們小師妹的孩。溫燦看了一眼。撇開目后,又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再看了好幾眼。

好漂亮的一張臉,好完的一雙手。

好清澈、又高傲冷漠的眼睛。

就像小時候無理由喜歡上鋼琴一樣,留起了照片里的人。

又或許,每一個喜歡鋼琴的人,都會忍不住喜歡夏星眠。夏星眠簡直就像一架鋼琴,那樣名貴,那樣清冷,發都像烏黑的烤漆琴蓋,流淌著暗夜華

那晚,溫燦想著照片上孩的臉睡。

夢里也拿著那張照片,盯著,一直一直看。

眨了一下眼,恍惚一剎,手里的照片忽然又變了小時候父親手里相冊的最后一頁。

——“你看,這是怪的下場。”

溫燦渾是汗地驚醒。

那晚,再沒睡著。抱著膝蓋,一邊哆嗦,一邊不停地喃喃自語。像是和心底某個高大沉的影對話:

“好……好……我不和生玩了……我和男生玩,我喜歡男生……我去喜歡男生……”

「我喜歡男生。」

這句話,后來也和夏星眠相時最常出現的一句口頭禪。

說得太多,以至于夏星眠都嫌棄起聒噪: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是直的了,你也不用說這麼多次吧!再說了,你知道的啊,我喜歡的人又不是你。”

是啊。

夏星眠喜歡的人,又不是

也算是旁觀了夏星眠與陶野之間大半的路程。

兩個人,那樣氣回腸地相著。到最后,都分不清自己那艷羨的目,究竟是在羨慕陶野可以得到夏星眠,還是在羨慕們同樣人,還能夠這樣心無芥地在一起。

就好像年齡、份、別,都不會們考慮的因素。們之間,只會考慮那種純粹到毫無雜質的

陶野拋下夏星眠一個人走了之后,夏星眠飛去了瓦爾登湖。

在無數次失敗后,溫燦終于按網上的教程巍巍地做出了一份據說非常好用的魚餌料。細心打包,放在口的袋里,也跟著飛去瓦爾登湖。

我要趁虛而嗎?

這個問題,從出發上飛機,到落地見到夏星眠,再到坐在夏星眠邊拋出魚竿,都在苦苦思索。

可目向夏星眠時,才發現看起來灑的小師妹,其實眼底眉梢都還刻著那段經年難滅的本都找不到夏星眠與陶野之間的“虛”,自然就“”不了什麼。

即使分開了,夏星眠對陶野的毫沒有丁點裂

這樣也好。

溫燦這麼想著。

這就等于夏星眠幫做了決定。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就算有機會,究竟有沒有勇氣面對自己那扭曲的

扭曲……嗎?

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用這樣的字眼形容的這份暗

為什麼會覺得夏星眠和陶野之間的那麼好,卻覺得自己的如此扭曲?

于是明白了,還是沒有放過自己。

還在那個囚籠里,籠子口擺著刻了“怪”兩個字的銘牌。

既然注定捅不破這層窗戶紙,就扮演好一個“好師姐”的份。在師妹需要幫忙時獻上幫助,在師妹墮落時默默陪伴,在師妹迷茫時,留好一個在樂團的位置安靜等待。

可以是久旱恰逢的甘霖,也可以是不被需要時,就乖乖沉默的空氣。

后來,溫燦和夏星眠分別了四年。

在這足夠漫長的時里,而闌珊的心事逐漸淡去,所有曾經的悸都歸于平靜。

本也就沒那麼深,只是一廂愿的淺淡慕,自然容易隨風而逝。

修整心緒,完全準備好了以純潔的師姐妹關系再次見到夏星眠,興高采烈地闖陶野的咖啡廳。

就在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可以心無耿介地喊出一聲師妹、可以擁抱屬于的“正常”生活時,又遇到了另一個劫。

仿佛是老天開的玩笑。

的心才平,又掀波瀾。

又是人。

起初,看到周溪泛的第一眼,溫燦并沒有對這人有過多的心思。

只是好奇。這樣一個樣貌、家世都好的孩,為什麼總是一臉沉愁苦的樣子。就去問夏星眠,夏星眠便告訴了關于周溪泛和夏懷夢的那些往事。

聽后,只是笑笑。

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拖著行李箱的夏懷夢撞見了和周溪泛手拉手從音樂會出來的形。

夏懷夢急急地追上來,像是質問一樣,問周溪泛們之間的關系。

周溪泛看見夏懷夢著急的樣子,死氣沉沉的臉終于活分起來。

一把挽住了溫燦的胳膊,故意說:

“我們什麼關系,需要你來管嗎!”

夏懷夢退后了一步,言又止。

后來,還是萎著走了。

溫燦就問周溪泛:“我聽師妹說,你不是已經決定放下了嗎?”

周溪泛:“我的確決定放下了,但我還沒報復夠。我就是要刺激,還永遠都不會和在一起!”

溫燦:“真就只是報復,不回頭了?”

周溪泛:“當然。你要配合我啊。”

溫燦心莫名好,笑道:“可以,一次五千。”

周溪泛啐一口:“你他媽比包養個會所頭牌都貴!”

溫燦:“小周總不是不差錢嗎?”

周溪泛:“那也不是這麼給你花的!”

說是這麼說,每次把溫燦從國外回暨寧時,周溪泛還是會準時把五千塊錢打到溫燦卡上。

知道自己在麻煩人家,所以允許溫燦在暨寧時住在自己的小別墅里,還會給溫燦買很多好吃的,送些小禮

只是,送的方式比較特別。

“啪”的一聲,周溪泛把一份熱騰騰的紅糖糍粑撂在溫燦面前。

“這是我吃剩的,給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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