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謝恒:“你生氣的時候,會怎樣?”
“誰惹我生氣,我就找誰麻煩。”
謝恒想著過去,不由得出些許:“所以很有生氣的時候,大多解決了。”
“解決不了的呢?”
婉清好奇,謝恒沉默著,過了許久后,他啞聲道:“找我娘。”
婉清聽出他聲音異常,抬眼看去,就見他目空看著不遠,平靜道:“我就去院子里,什麼都不說,我娘就知道我生氣了,會給我出主意,或者逗我開心。說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只看有心無心。”
“所以,”婉清試探著詢問,“今晚……公子遇到了解決不了之事嗎?”
謝恒抬起眼眸,看向婉清。
婉清等著謝恒說話,過了好久,謝恒才道:“姬蕊芳來了,和我說……我娘是因為我死的。”
婉清一頓,不由得道:“怎麼會……”
“是我宮,我娘為了保我,才選擇自盡。”謝恒笑起來,“如果我沒去就好了。”
“你沒去,伯母就能活下來嗎?”
婉清疑:“三大宗師在宮中,若不是你牽制,那他們應當就會找伯母的麻煩,伯母能出去嗎?”
謝恒沉默下來,婉清笑起來:“不過是姬蕊芳為了謝憫然報仇,故意說話傷你罷了。那時候伯母逃不出來,你不必自責。你要想啊,你是伯母愿意用生命來保下的人,不會愿意看見你因不高興。”
謝恒聽著婉清的話,眼神微,他想說什麼,又終究沒有開口。
“怎麼了?”婉清奇怪。
“你勸別人一套一套的,”謝恒笑起來,“你自己能做到嗎?”
“做不到,但要努力啊。”婉清給謝恒勺了熱水,水從謝恒脖頸流下,婉清語氣溫和幾分,“而且,我在呢。”
說著,抬頭看向謝恒,認真道:“謝靈殊,我在呢。”
謝恒聽著的話,看著暈里的人,有那麼一剎,婉清覺得,他似乎是想吻,然而他卻是沒,只溫注視著,突然轉了話題:“方才回來見你,你好似做了噩夢?”
“哦,”婉清被他問起,想起今夜噩夢,點頭道,“的確做了個噩夢。”
“夢到什麼?”
“我又夢到自己站在宣布你死訊的告示前了,”婉清想著那個夢,回憶著道,“我在看你的罪名,總覺好像有很重要的東西沒看清,我在夢里很慌,想看清楚,偏生就是看不清。不過等醒來以后,就覺得也沒什麼了。”
“如何說?”
“反正……一切已經改變了。”
婉清說著,不由自主握住他的手,輕快道:“本來你的罪名就多,有幾條看不清又如何?只要命運有了轉變,后面的也沒什麼關系了。現下我是奉陛下之命做的事,司州百姓如今也安定,你在大家心中名聲這樣好,有什麼理由殺你呢?”
“那你為何要握著我的手說這些?”謝恒問得異常敏銳,婉清正要辯解,就聽他道,“你在害怕。”
他說得篤定,婉清作僵住,過了許久,也知,面對謝恒,其實也沒什麼好瞞。
哪里能瞞住他呢?
想了想,終于還是道:“的確是怕的。公子,我怕我兜兜轉轉,”抬眸看他,不安道,“只是像九然一樣,殊途同歸。”
謝恒聽著,輕輕一笑。
他想了想,輕輕反握住婉清的手,他撥開虛握的拳頭,沾染了水的手指,劃在手掌的紋路上。
“司主,人生不會有任何一條路是白白走過。”
麻的意從掌心傳來,謝恒看著掌心紋路,仿佛是在推算著的命運一般,溫和道:“有得必有失,不必害怕。反正人生漫漫長路,皆是孤影獨行,所遇之人,不過都是送你往前走一程,張九然是,江言是,”謝恒說著,抬眸看,“我亦是。”
“你不是。”
婉清聞言立刻否認。
握住謝恒,執著盯著他,強調道:“你不是我的過客。”
“那我是什麼?”
婉清沒有立刻回應,看著面前人,好久,才開口。
“你是我的天上月,海上燈,謝恒,”婉清蜷起手指,握他的手,“沒有你,人生漫漫,皆為長夜。”
人生漫漫,皆為長夜。
謝恒注視著,一瞬間,他突然想起沒遇到的日子。
他回憶起那些時,才驚覺,想起來時,那些日子似乎沒有任何。
殺人、被殺,一切都波瀾不驚。
直到遇到。
帶給他最原始的,讓他脈沸騰,帶著生機。
才是天上月,人間雪,海上燈。
是他從十八歲后,所有和好的匯聚。
他看著面前這樣麗的人,好久后,低笑出聲。
婉清有些疑,只是尚未出聲,他便猛地用力,一把將婉清拽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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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