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譯接到盛頃言的電話時，剛從球場下來。

經過小半年的努力，他已經學會打籃球了，打的兒籃球，場地是兒園的籃球場，父母迫，他現在每天放學后都要在這兒打半個小時球，有人的時候，就和人對打傳球，沒人的時候，就自己拍球投籃。

手機手錶叮鈴鈴的響，梁小譯走到休息椅那邊，一邊拿起巾汗，一邊接上耳機電話。

「喂。」

電話那邊，傳來帶笑的虛弱聲音：「小譯。」

梁小譯愣了一下，再一看來電顯示，立刻興了：「小言哥哥！」

「小譯。」梅姨掐著時間來兒園接人，遠遠的沖這邊喊了聲。

梁小譯應了一聲，抱著書包，一邊朝梅姨跑去，一邊按著耳機大聲問：「小言哥哥，你怎麼才回我啊，我上周就打電話找過你，但是你沒接。」

那邊傳來年溫細的嗓音：「……對不起，我一直拿不到手機。」

「沒事沒事，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電子設備又被沒收了，那小言哥哥，你現在能拿到電話了，是不是已經好多了啊，那我們一會兒能下棋嗎？」

「應該……不行，我說不了多久。」

梁小譯這時已經走到了梅姨跟前，梅姨接過他的書包，又用梁小譯掛在脖子上的巾給他了汗，催促著他趕回家，快吃飯了。

兒園離家裏很近，一路上，梁小譯一直在說話，在知道不能和小言哥哥下棋后，他有些失，但失沒一會兒，他又說起了自己的事，這也是他之前打電話找小言哥哥的原因。

他家多了個妹妹了！

梁小譯有一萬句妹妹的壞話，可以跟小夥伴們吐槽。

「長得特別難看，沒有眉，頭髮也沒有多，特別小，就知道哭，半夜總是起夜，除了吃就知道睡，特別討厭！」

梁小譯說安安的壞話，從兒園說到家裏，直到梅姨開了門，他看到客廳里抱著妹妹在哄的媽媽，才閉了。

他低聲音跟盛頃言說：「小言哥哥，你別告訴我媽媽，我跟你說了這些哈。」

盛頃言輕笑：「恩，我不說。」

梁小譯放下心來，沖著屋裏喊道：「媽媽，小言哥哥給我打電話了。」

梁千歌剛剛把安安哄睡著，聽了兒子的話，便把安安放進嬰兒床里，走過來拿過他的耳機，兒子的頭頂說：「去洗澡，別著涼了，媽媽跟小言哥哥說說話。」

「哦。」梁小譯取下手錶，麻溜的跑回了房間。

梁千歌戴上耳機，拿著手錶，走到嬰兒床邊，一邊照看安安，一邊笑著問：「小言，最近怎麼樣了？」

那邊是一片寂靜。

「小言？」

盛頃言這才說話：「……阿姨。」

盛頃言並不知道和盛家的關係，梁千歌也不打算說，想跟盛頃言聊兩句，是因為知道盛頃言會這樣的原因，而既然知道了，就難免會在意，會關心。

「最近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盛頃言苦笑一聲：「阿姨，其實，有些話我想跟小譯說，但是……打了電話過來，我才意識到，他還太小，應該不能聽這些……」

梁千歌表一頓：「你想說什麼？」

「我……」盛頃言的聲音很慢，他也說不了太快，說太快，他會呼吸困難：「我的……可能，不太好……」

「什麼不太好？」

「我也不清楚。」盛頃言有些無奈：「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但是，我覺得到……」

梁千歌陷沉默。

盛頃言嘆了口氣：「如果，我死了，請阿姨不用那麼快告訴小譯，等他大一點，再告訴他吧，那時候，他大概已經忘了我了，就不會難了……」

「已經確定了嗎？小言，你先不要想那麼多，阿姨先問問你爸爸，你不能這麼悲觀，現代醫療很發達，小譯小時候也生病過，但是他也治好了，你先不要胡思想。」

「阿姨……我沒事的。」盛頃言聽小譯媽媽那麼激，還反過來安：「雖然，心很複雜，但是，我很早以前就有過心理準備了，我，能接的。」

能接，這才是最心酸的。

盛頃言還只是個小孩，一個小年，在梁千歌眼裏，他的人生都還沒開始。

這樣的孩子，為什麼要接死亡？

梁千歌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盛頃言沒有說太久，看護小姐限定了他只有十分鐘的通話時間。

梁千歌放下耳機，沉沉的吐了口氣，拿自己的手機給盛敬暘去了通電話。

電話沒人接。

梁千歌又打給盛璃，盛璃並不知道盛頃言的事，說會幫問一下。

這個時候，大門打開，薄修沉回來了。

梁千歌轉頭，就看到薄修沉站在門口，正在換鞋。

「回來了。」

「嗯。」薄修沉換好鞋，徑直走到了嬰兒床前。

看著兒睡得酣甜，他沉靜的臉上出淺笑。

抬眸，卻發現妻子神不對。

「怎麼了？」他牽住梁千歌的手，坐到旁邊。

梁千歌看了眼正在房間用兒吹風，給自己吹頭髮的梁小譯，低聲音，跟薄修沉說了幾句。

薄修沉聽完，表有些變化，手掌卻拍拍梁千歌的手背，安：「盛家人有分寸的。」

「也不知道是什麼況。」

「沒事。」

「小譯這個也是。」梁千歌嘮叨個沒完：「嚴格說起來，小譯和小言就是亡齒寒，雖然現在小譯的檢查結果沒問題，但是保不齊以後就是第二個小言，不行，我再打個電話給盛敬暘。」

梁千歌跑到臺去打電話了，可是直到梅姨喊吃飯，也沒打通。

這天晚上，梁千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直睡不著。

薄修沉沒辦法，只能把按進自己懷裏，著的髮，嘆息著說：「相信我，沒事的，真的。」

「我就想知道小言的病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薄修沉垂首，親了親的額頭，溫聲說：「給老公，老公幫你去查。」

梁千歌有些沮喪的仰頭看著他：「薄修沉，你會沒辦法嗎？」

男人吻了吻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