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怎麼這麼快,的南風,怎麼就要嫁人了呢?
很好,陳怡低下頭,有什麼潤微涼落在手背,又很快被蒸發,無跡可尋。
飛機升上萬米高空,南風靠在裴西洲肩上。
半夢半醒,以為回到十多年前,十六歲的南風開開心心背上行囊,想要去見想見的人。
那個時候還那麼小,哪里分得清喜歡和不喜歡,只知道坐在飛機上,心雀躍飛向云端。
滿腦子,都是見他的場景。琇書網
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復要和他說的話。
你好,我是南風,醫科大學大一新生。
猜測著,會在哪里見到他。
他會在機場等自己嗎?
他會在千戶苗寨出現嗎?
又或者,在梵凈山,邊肩而過的人就是他。
南風迷迷瞪瞪眼睛,裴西洲下輕輕在的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著。
落了的睫濃而,角微微向下,下頜線是真的漂亮。
似乎察覺的目,裴西洲睜開眼睛,氣音問:“ 在想什麼。”
南風靠在他懷里,睡得迷糊,聲音和笑都:“剛才睜開眼睛,以為高考剛剛結束,坐飛機來找你呢。”
裴西洲幫順了順頭發:“再睡一會吧。”
南風笑著,找個舒服的姿勢靠著,綿得像朵吸飽的云:“如果時間真的可以倒退就好了。”
的睫有天真卷翹的弧度:“如果能回到高中,你想做什麼?”
裴西洲垂眸,目清澈如水,落在臉頰。
他低頭,直的鼻梁蹭過的額頭,親昵又溫。xiumb.com
“我會先問你,要考哪所大學。”
“我會先去找你,告訴你我喜歡你。”
-
結婚登記,可選在南風或者裴西洲的戶籍所在地。
是南風提議,回貴州,他出生的地方。
不想每次裴西洲想起自己的家鄉,是長眠在烈士陵園的父親,是早年病逝的母親,是午夜夢回無法擺的腥氣,是報復的毒販是泥濘的山路是煢煢孑立的年時。
想他此后所有的回憶,沒有苦痛,只有溫暖。
這一年的最后一天,辭舊迎新的時刻,這片鐘靈毓秀的山水落下大雪,大街小巷掛起大紅燈籠。
民政局迎來一對又一對新人,這其中有一對特別顯眼。
男孩清俊高挑,白襯衫外面是寬松的黑長款大,肩側和睫都沾了雪,簡直像是電影里主人公終難忘的白月。清俊拔,像干干凈凈的白楊樹。
孩短發微卷,臉頰剝殼的荔枝一般清,漂漂亮亮的長款白到小。繃著小臉,深呼吸,像只吸氣呼氣的小金魚:“裴西洲,我好像有一點點張。”
男孩俊臉清冷如常,眉眼間卻有些年的得意,漫不經心地跟孩子炫耀:“我不張。”
孩很是配合地點點頭,下個瞬間卻舉高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到他面前:“既然裴警不張的話,那就不要這麼地攥著我的手啦!松開得了!”
“不要。”又是那種固執的小男孩語氣,裴西洲薄抿了抿,被拆穿,不再說話。
南風笑得不行:“你怎麼這麼可啊裴西洲!吃可多長大的嗎?”
在從求婚的人變被求婚的人之后,一切都很沒有實,如同漂浮在云端。
只有偶爾閑下來,手間隙又或者等下班的時刻,才會想起:裴西洲已經從男朋友變未婚夫。
每每這個時候,都覺得驚喜。
就好像每次看到他人,都覺得驚艷。
這一刻,他們一起坐在工作人員對面遞材料、填寫表格。
那漂浮在云端的心終于落地,一切終于有了實。
就在今天,裴西洲將從的男朋友、的未婚夫,變的合法丈夫。
再去看他漂亮的眉眼,心神為之震,久久不能平靜。
南風攥著筆的手寫字不穩,甚至有些微微發抖,字寫得工整又拘謹。
一個救死扶傷的外科醫生,一個槍林彈雨里爬滾打的緝毒警察,此時坐在一起,像兩個第一天上學的小學生,頭對頭湊在一起,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
那畫面莫名有點可,可到人心臟跟著變。
南風一個字一個字寫得緩慢,心里有一只小鹿在瘋狂蹦跶,心澎湃,跳到嗓子眼,撲通撲通震天響。
乖巧填完表格,還要去確認裴西洲有沒有寫得不對的地方,材料遞回給工作人員。
南風眼睛忘了眨,張兮兮的小表特別可,腦子嗡嗡的、懵懵的。在鋼印蓋下去的那一刻,甚至不自覺地繃住了呼吸,手無意識攥住裴西洲的,被他回握。
鋼印蓋好,兩個小紅本本遞過來。南風的腦袋已經無法運轉,甚至空白一片。可在心底,卻有一個很深很深的念頭:是我的了,裴西洲是我的了。
法律締結的夫妻關系,在這個飄雪的年末,給那段刻骨銘心的十年初畫上完句點。
南風低垂的睫潤,那一刻,好像看到十六歲轉的南風。
想走上前,想抱抱,告訴,終有一天,你會嫁給你喜歡的男孩子。
所以啊,小姑娘,不準難過。
漫天飛雪從湛藍青空落下。裴西洲低頭看著手里的結婚證,黑發趴趴落在眉宇。
南風輕輕喊他一聲:“裴西洲。”
他這才抬起頭,笑得眼睛彎彎,睫遮住瞳孔。
溫俯,親吻額頭,眼睛漉漉的又明亮:“是我的了。”
雪還在下,南風抱著裴西洲的手臂:“我們去看看……”
裴西洲垂眸,南風語氣很輕很,和雪花一起飄落在他心底,化水。
說:“我們去看看爸爸媽媽吧。”
裴西洲抿起的角有笑:“好。”
烈士陵園,無數英魂長眠于此。
裴西洲第一次以兒子的份,站在顧長生烈士的墓碑前。
“爸。”
他的聲音依舊干凈好聽,此時此刻,卻聽得南風心里發苦。
這是他此生第一次喊“爸爸”,卻是對著一座冰冷堅的墓碑。
那人,英雄一般的緝毒警察,明明是他的父親,明明在他出生之前就著他、期待著他的到來,卻永永遠遠無法給出任何回應。
南風鼻子一酸,險些掉下眼淚。
“您送的出生禮,那把木頭小槍,我收到了。”
裴西洲語氣很,甚至是溫的。
荷槍實彈全副武裝行走在刀尖上的緝毒警察,此時此刻,不過是父親面前的孩子。
他垂眼,看著“顧長生”三個字。千言萬語,不必言說。
最后,那曾經被毒販挑斷手筋的右手抬高到太,向著自己的父親墓碑敬了一個禮。
直如利劍的脊梁,像是永遠不會彎折。
南風偏過頭,手指輕輕抹過眼睛,指尖潤。
如果現在是在清遠,在燕城小鎮,會是怎樣的場景呢?
爸爸媽媽或許會做好多好吃的,南野或許會冷著臉扔給結婚禮,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一起,高高舉杯。
氤氳的熱氣里都是家的味道,即使窗外寒風乍起漫天飛雪,家里永遠都是溫暖的明亮的讓人安心的。
可是現在,是在貴州。
裴西洲牽著的手,去看過他的父親,最后站在裴婉卿的墓碑前。
“媽媽。”
故鄉的冬天,裴西洲干凈得像是梵凈山上的一抹雪。
他薄輕啟,聲音低而溫,向自己母親介紹:“是我的夫人,南風。”
-
上次沒來得及看完的風景,終于可以慢慢看。
十六歲時一個人走過的路,終于可以兩個人一起走。
夜幕下的千戶苗寨,像是星河萬頃倒懸人間。
大街小巷紅燈籠高高掛起,照得人心明亮。
明明早上還在清遠,晚上就在貴州。
明明早上還是男朋友,晚上就變……老公。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燙紅南風的小臉,不敢看裴西洲,可是又忍不住想看他。
和裴西洲坐在一家本地菜館,人們聊天杯訴說一年來沉甸甸的心事,空氣里洋溢著辭舊迎新的熱鬧氣息。
以前看著他,總覺得,再多的歡笑熱鬧都與他無關。
可現在,終于覺得,他好像也和熱鬧融為一,再也不會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這樣想著,裴西洲把菜單推到面前:“看看想吃什麼。”
南風雙手托腮,為難道:“看起來都好吃,都想吃,怎麼辦?”
他笑:“那就每樣都嘗嘗。”
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若這世間尚有真愛,這便是了。 有生之年,幸得有你,無懼黑夜,只待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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