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肩頭拱在掌心,祝遇清往右了,將下抵在頭頂:“晚安。”
被子很,有新曬的氣息,和著發的淺香,直往他鼻心裏送。
周六早上,祝遇清起晚了。
懷裏空的,摟的那個人,已經沒在房間。
手臂橫在眼睛,他醒了醒覺,半分鍾後,起來踩鞋下床。
廚房方向傳來水聲,祝遇清選擇窗外的靜,走過去,把簾布掀開一角。
外臺,有人正在訓貓。
手裏拿著梳子,蹲在地上,頭發掃著腰,蓋住大半個。
從語氣到態,是在京北家裏沒有的鬆散。
“你能不能矜持一點?”數落貓:“一大把年紀了,還對人家拋貓眼,不,丟不丟臉?”
貓聽得不耐煩,抬起前爪,小孩子打架似的,跟手指一下下對撞。
不點了,抬手揪一把貓耳朵,說了幾句方言。
聽不大懂,是跟說普通話時不一樣的,發音靠前靠上,聲口更細,語速更快,像在唱小調。
貓往後避,這一避,看見藏在窗簾後的他。
存在被暴
,祝遇清直接拉開窗簾,再推開窗戶:“早。”
“……早。”不知他什麽時候出現的,晚嘉抓著梳子站起來。
祝遇清支在窗臺,好整以暇地問:“你們剛才聊什麽?”
跟貓能聊什麽?晚嘉支吾了兩聲,看一眼芝麻糊,沒答。
這老貓,早上一開門就跑過來,要不是及時擋住,它起勢子都躍進去了。
發現進房無門,又去咬祝遇清換下來的鞋子,貓奇怪,癡得讓人看不下去。
走到臺角落,對著垃圾筒把頭發梳順,反手轉了兩下,用抓夾固定住,再穿過客廳,回了房。
房門開著,祝遇清已經換好服了,可還穿著睡。
洗手間雖然開著門,但有刷子和水的聲音,大概是媽又在洗地。
走到櫃旁,晚嘉把服拿出來放在床上,再一眼祝遇清。
什麽意思很明顯了,祝遇清眼裏幾簇笑意,走出去,順便幫帶上了門。
晚嘉鬆了口氣,自己把窗簾拉上。
足量的穿過窗簾,把簾布的紋路照。
視線停頓住,在窗臺粘連片刻。
家裏朝向最好的兩間房,一個給了外公住,再一個就是這間,媽媽則貓在廚房旁邊的小客臥,連個窗戶都沒有。
以前媽不常在家,房間的安排還好說,後來上大學,早說過這間房給住,可媽媽裏應得好好的,但很明顯,並沒有住過。
沒住,但經常打掃,椅背櫃筒,到都是幹幹淨淨的。
輕微失神後,晚嘉扯起服換。
客廳傳來媽的聲音,普通話,是在跟祝遇清說。
殷切,疊聲,不難看出對這個婿,細心到了討好的程度。
換好服後,姚老校長也回來了。
“外公買了什麽?”晚嘉走過去。
祝遇清從老人手裏接過塑料袋,打開給看。
新疆杏子,大個西梅,還有黃澄澄的柿。
“吃完飯先,這時候胃酸。”老校長滿目慈笑。
早餐是姚敏自己包的小餛燉,還有現炸的盒,又香,不比外麵買的差。
“阿鳴是不是來吃中飯?”吃完,姚敏問晚嘉。
晚嘉點頭:“他巡完店就過來。”想起來再補一句:“他說想吃銀魚蛋和梅幹骨。”
“哦哦好,那我再去買。”
收拾過後,姚敏到菜市場,又讓晚嘉去批發店買點雪糕,順便帶祝遇清在附近逛逛。
樓下公共區域,不阿婆阿叔在打扇,或者推娃娃車,看孩子。
也有買菜回來的,見到都會打招呼。
一起下的樓,有鄰居看見姚敏了,拉著說兩句話,看看祝遇清:“阿姚,聽說你婿是開商場的老板,怪不得腔勢足,老靈個。”
他們聊他們的,晚嘉領著祝遇清往另個方向走,腦子裏還轉著那句話。
開商場的老板,這麽概括,莫名像在形容土豪。
再看祝遇清的休閑裝扮,下西裝領帶,沒有浮華的高樓廣廈做背景,這位戴著眼鏡的大總裁,跟這周邊的市井氣也不算太
違和。
走出那一路的招呼聲,祝遇清問:“阿鳴,是哪位?”
“是我發小。”
“男的?”
“嗯。”
“你不是沒有玩伴?”
晚嘉怔住:“我是說沒有堂表兄弟,什麽時候說過沒有玩伴?”
祝遇清點點頭:“芝麻糊是他送的?”
“是……”
“他經常來?”
“偶爾吧……”問太多,晚嘉狐疑地看上去:“怎麽了?”
有自行車騎在裏道,祝遇清把圈近邊,又睇:“有人來家裏吃飯,我不認識的,提前問一問不很正常?”
晚嘉噎了下。
他那一眼輕飄飄,語調也稀鬆平常,沒事人似的,似乎還奇怪的反應。
走出幾百米,馬路旁有個阿婆在賣梅花糕。
傳統的煤爐子,放在大小差不多的拖車上,走街串巷式的。
晚嘉上前,開口要了半打。
阿婆佝著腰,聽聲音覺得眼,看了晚嘉好幾眼,認出來是老客。
給鍋子油,裏念著小姑娘好久不見,又笑咪咪看了眼祝遇清:“這是男朋友?”
祝遇清回以禮貌微笑,視線向側邊,看向晚嘉。
目太刺,晚嘉燒灼著臉,聲回答:“是我老公。”
祝遇清調回視線,漆濃的眼裏,笑意凜然。
阿婆開始裝麵糊,他掏手機正想掃付款碼,被悄悄按住。
祝遇清不明所以,看著晚嘉去了趟對麵的小賣鋪,回來等梅花糕裝好,給了整數的現金,客氣兩句後,拉著他走了。
“怎麽?”他問原因。
“收
款碼是阿婆兒子的,錢到不了手裏。”說著,晚嘉從袋子裏包了一支遞過去:“糯的,要試試嗎?”
梅花糕很瓷實,頂尖有拳頭那麽大。
糕芯是豆沙餡,表麵灑了葡萄幹和糯米丸子,還有一顆紅棗,對祝遇清來說,確實算膩口。
男人造東西快,他吃完一支,晚嘉的棗子還剩大半個。
“怎麽換的現金?”祝遇清問。
晚嘉遞給他一條口香糖:“那個鋪口轉讓了,新老板比以前的好,不用買煙也肯換。”
祝遇清看了看包裝紙:“你煙?”
晚嘉搖頭:“你不是?”
意思是打算買給他。
祝遇清把口香糖放到口袋:“有一點煙癮,你不喜歡,以後不了。”又問:“外公不煙,你以前買給誰?”
他太敏銳,總能很快抓到話裏的信息。
晚嘉老實回答:“給高鳴。”
高鳴,祝遇清咀著這個名字。
應該就是那位發小了,回來就能請到家裏吃飯,還會幫買煙,關係無疑是親近的。
異發小,在人們口中往往還有一個說法:竹馬青梅。
拐過巷口,見晚嘉對著梅花糕皺了皺眉,祝遇清了然:“吃不下?”
“……飽了。”實際是糊嗓子。阿婆年紀大了,豆沙餡裏的糖加得有點多,丸子也糯過了頭,有點難咽。
“給我吧。”祝遇清手,從手裏把剩下的接過來。
作行雲流水,沒等晚嘉反應過來,梅花糕已經落肚了。
吃完回看
:“怎麽,舍不得?”
晚嘉收回目,徑直往前走。
莫名的,又想到他剛才說戒煙的話,呼吸一岔,心口弼弼地跳起來。
然而今天撞了邪,有一種橫豎跟過不去的覺。
等到批發部了,臥式雪櫃一排排擺著,樣式齊全。
挎籃子挑的時候,晚嘉看見雀巢8次方。
想起好久沒吃這個,結賬之後,打開香草口味的,吃了一顆。
吃完發現被祝遇清盯著看,以為他想吃,於是把盒子遞過去。
他沒拿,隻是看著,慢悠悠吐出一句話:“可以吃冰了。”
起先晚嘉發蒙,等聽出話裏的意思後,帶腮連耳,整張臉紅了個。
可以吃冰,代表生理期已經過了。
分明有暗示,怎麽聽都不正經,晚嘉又急又氣,隻能裝聽不懂,把雪糕塞袋子裏,扭頭往回走。
祝遇清跟在後麵,神閑氣定。
來時半小時的路程,回去二十分鍾就到了。
晚嘉走得快,拐走道剛進小區,見樓下停了輛漢蘭達。
後備箱開著,有人在拿東西。
認得車牌,喊了聲高鳴。
那人探頭:“嘉嘉?”
他把禮盒拎出來,關上後備箱走過去,奇怪一個人:“你男人呢?”
聽見問,晚嘉轉背去找人。
明明留意他一直跟在後麵的,怎麽差幾步走這麽遠?
人不難找,畢竟個子高,站哪裏都跟標槍似的。
晚嘉往後倒了幾步,在拐角的梧桐樹下頭,看見了祝遇清。
他兜,擎立在樹下
,沒有。
或許是樹蔭蓋,麵相淩厲,看著有些不善氣。
晚嘉心裏一跳,好像頭回在祝家家宴上看見他,就是這麽幅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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