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間二層挑空的小樓，層高很高，早些年舒家在世時最喜歡聽人唱曲兒，家裏因而特意為着老太太這喜好隔出來的這小戲臺，偶爾會請人上門，登這小戲臺唱兩句。

後來舒離世，這間屋子便就一直空置了，沒有什麽要的什，也不必上鎖，平日裏幾乎不會有人來。

舒月年紀小記事，剛才二哥領過來那一會兒完全不記得這原是這用途，直到到這一刻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棄用已久的小戲臺。

環顧一圈後，才注意到這裏不知何時居然還翻新過。

原本該是中央舞臺的方位新挂起冗長而厚重的紅絨簾幕，将背後的高臺遮的嚴嚴實實，兩側高挂的音響箱也被置換新的，而此刻，正坐在廳堂中央的最佳觀賞區。

剛才的驚鴻一眼，目的太過震撼，加之此刻環顧後周圍環境的烘托，以至于舒月隐約生出些憾。

下意識覺得如此絕，或許剛才應該從小戲臺簾幕後掀簾款款走出來會更觀賞，而非是如今這般旋開廳堂的正門堂而皇之地步，倒是浪費了心準備的開簾儀式。

之前蒙眼等待的時間裏，舒月一直不滿二哥為什麽不提前準備好，偏要丢下一人在這裏等，現下看到眼前人，好像思路一下就理順了。

能讓二哥反複叮囑要保，尤其不能讓媽媽知道而又是近期特別想要的，也就那麽一件事了。

可媽媽明令止過哥哥們誰都不準帶去，哥哥們沒辦法幫忙，原都不抱希了，沒想到原來二哥另辟蹊徑，早就找好了能陪玩的人，還不忘先将自己功摘出去。

舒月無比新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陌生男人，暗暗由衷慨，不愧是二哥，連陪玩都找的如此頂配，确實賞心悅目。

默不作聲悄悄直了脊背，舒月下輕挑，眉眼晶亮，出聲無比篤定又隐隐夾雜期待，“你要帶我去玩賽車是不是！”

沈遇和停在原，兩手在兜裏，眼梢微微垂下，饒有興致地打量了眼不遠的小沙發上裝扮致的小姑娘，薄輕扯出個微不可查的笑，一時覺得當下這場面未免有些荒誕。

頭頂上的那頂滿鑽小皇冠，還是不久前的佳士得拍賣會上，才由舒言霆兩千萬高價拍下。如今落在上，明晃晃彰示了的份。

稚的面龐，天真的語氣，像個連緒都學不會遮掩的傲小孔雀。

沈遇和無言擡了擡眉頭，他因為一則匿名的短信無意推開這扇門，卻不曾想門後是當下這番景。

以當年舊事的由頭引他來，又哄騙舒家的掌上明珠赴約，沈遇和不得不懷疑，這番到底是爺爺斡旋的手筆，抑或是舒家部出了什麽分歧。

或許這背後的故事很彩。

只是他更興趣的事，看來今夜不會有後續了。

沈遇和擡手了恹恹的眼皮，将手機随意丢進口袋裏就準備離開。

來時的車子就停在離後院很近的西面小後門，誤會與否沈遇和都懶得同一小孩多做解釋，直接轉拉開房門往後門去。

本以為這事兒就結了，卻明顯聽到後傳來急促不穩的腳步聲，像是那小孔雀急急追了上來。

沈遇和也沒理會，腳步未停繼續徑直出了門，拉開一旁停着的那輛炭黑的Koenigsegg CCR彎腰坐進去。

只是他還沒反應過來，就看着那小孔雀也相當自來地拉開了他副駕駛的門跟着坐了進來，調整好坐姿，手腳并用着急急整理那拖地礙事的磷魚尾擺。

沈遇和偏過頭，修長的兩指頭虛虛抵着太，側眸閑閑看着的舉，只覺得眼前這場面頗為稽。

氣定神閑看胡一通作，面上毫不怯，也不問他是否同意就已然自顧自連安全帶都系上，當真是要跟他走的意思。

以舒家人對這小姑娘的偏寵程度之盛，養的如此天真之姿，瞧此刻這番無知無畏的模樣，反倒要沈遇和莫名生出些逗弄的惡趣味兒。

明知是這小姑娘的誤會，他卻偏偏不點破，繞着彎兒好脾氣出聲問，“知道我是誰麽？一點兒都不怕我？”

就這麽上了他的車，未免也太好騙了些。

舒月毫無負擔地搖搖頭，擡眸看了沈遇和一眼，下微微收，一副費解的表，“怕什麽？你又不會是壞人。”

事實證明缜心思毫敵不過天真，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倒是要見慣了風月手段的沈遇和都有些措手不及。

沈遇和這下是真的覺得這小孔雀有點意思了。

他側好整以暇睨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輕敲着方向盤，再次問，“你覺得我是好人？”

這答案對沈遇和來講，多有點陌生。

畢竟如今這偌大的四九城裏，除了這小孩，怕是不會再有人覺得他沈遇和是個好人了。

“你這個人好奇怪。”舒月咬了咬，板着一張小臉實話實說，“我不是小朋友了，我今天年了，你不要覺得我小就拿我當小孩子逗。你要是壞人，我二哥也本不會讓你來見我，不是嗎？”

京北城還能有誰敢對做什麽，何況這還是在的家裏，的地盤，又是二哥親自為準備的驚喜，有什麽好擔心的。

倒是邏輯自洽了。

沈遇和頻頻點頭，忍俊不，抿輕嗯了聲，他大概從這小姑娘前後的幾句話裏理清，最終也沒有否認。

車子啓前，他側眸看了眼不遠的門崗亭，依舊是無人守衛的狀态。這其實有些反常，不說平時，就今日盛況，人員錯綜複雜，哪怕是小後門，也不該是空無一人的狀态。

沈遇和還在斟酌是否當真就這麽不打招呼帶這小孔雀走，畢竟确實不合禮數，可這小孩兒卻着急的，連連催促着他快些走。

明明白白看清楚眼裏的期待與急切，沈遇和無奈失笑着搖了搖頭，不再多說其他，徑直啓車子離開。

車子刻意繞了下，并未從後門直接離開，快駛到東山正大門的時候，沈遇和餘裏瞥見副駕駛位上一直傲撐着天鵝頸的小姑娘忽然反常地貓下腰企圖避開崗亭裏的守衛。

舒月自己也意識到這舉多有些不那麽優雅，等出了正大門後立刻又別扭地坐正子，蓋彌彰地解釋，“我、我這是以防萬一——”

沈遇和轉過頭看了一眼，眉尾配合着擡了下算作回應。

舒月總覺得從他細枝末節的面部表裏捕捉到他在笑自己膽小，幹脆轉過大半個子盯着他，兩手一前一後撐在車前面板和座椅背之間。

那一雙極好看的秀眉輕蹙着，天生有些微微上翹的要這幅表更添驕縱，“要是被媽媽抓到二哥讓你帶我去玩賽車，不我和二哥要完蛋，連帶你，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的。”

明目張膽地企圖拖自己一起下水。

沈遇和忍不住線繃直，視線落在遠，對毫無效力的警告不做評價，轉而問想玩些什麽。

“想玩什麽都可以嗎？”舒月一雙眼期待地眨了眨，“那些網絡上風靡的特技，你一定都會，對不對！”

沈遇和聽得出的話外音，卻并不準備接的臺階，沒轉頭，只懶散笑了聲，聽着有些抱歉，“這不好說。”

被這麽毫不迂回地直接打破幻想，舒月很明顯愣了下，一雙小鹿般通的眼眸仔細打量着邊的男人。

他側臉更顯五立，眉骨深邃，下颌骨折角分明，帥是真的很帥，果然自古以來都是一種消費陷阱。

“可惜了。”

好半晌，舒月嘆了聲，人也癱坐回椅背，沒了先前的那勁兒，恹恹道：“你的技是不是其實不太行啊？”

沒好意思更直白地問，所以你其實接單主打的是，不是技，對吧？

沈遇和原本想說他這把年紀早不吃這種激将法了，可偏頭看了眼，瞧見這小孔雀一臉霜打茄子般的失表，忽又覺得他既然從一開始就知道想要玩什麽，也都已經破例将帶出來了，現下這樣多有些沒品。

他都多大的人了，實在沒必要跟一小孩兒較勁兒。

“那你說說什麽樣的才行？”他問。

舒月悶悶呼出一口氣，能覺到車速在往上提，“網絡上的那種特技譬如什麽漂移、側立的，你會嗎？”

沈遇和也沒說會還是不會，只問，“還有呢？”

“其實我最想驗那個死亡之吻，得兩輛車一起配合的那種。我在網上查過，死亡之吻雖然看着比較危險，但其實難度系數算簡單的那種。”

觀察到他有些茫然的神，舒月已然不太抱有希，坐直了子兩手筆畫了下兩車相行的作，“就像這樣，你聽說過嗎？”

是有些失落，但更察覺到邊上的人表有些愧，舒月又覺得是不是自己剛才話說的太直白了，傷了對方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