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下午, 沈遇和到底還是跟著陸宴周一起離開了。

彼時舒月正聽陸宴周料沈遇和的故事聽的意猶未盡，嚴重懷疑沈遇和就是不想要陸宴周繼續留在家裏，再同講些他從前的“事跡”, 所以才那麽著急尋著借口趕人走的。

舒月自然也知道陸宴周既是沈遇和的好朋友, 不可能真的損他，多半又是說些誇張的話，故意消遣玩兒罷了。

其實更多是屬于半信半疑的聽個樂子。

陸宴周一副拱火不嫌事大的架勢，“別看沈九現在端著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他早幾年的事跡可彩的很, 隨便翻一篇出來都得是劣跡案底, 你聽了都得重新認識認識他。”

臨走時候，他還不忘給舒月支招，要再去問問淑姨，說反正從前一直都是淑姨照顧沈遇和，肯定知道的更多。

陸宴周提了一他們幾個好友是十六七歲時候起就每年定期被家裏著送去部隊裏滾泥的故事。

舒月之前只知道沈遇和是個極其自律的人, 瘦有力的格源于日複一日的鍛煉，今天才知道原來不止如此, 他從前是真的實打實去特種部隊裏訓練過, 也難怪他能那麽厲害，每次拎都像拎小仔一樣易如反掌。

而且，對陸宴周所說的實彈擊的事兒更是興趣的很。

陸宴周說當年沈遇和的擊命中率可是一絕, 是第一次實彈擊時候就震驚整個靶場的存在，而且往後多年都難逢對手的程度。

可惜了, 那樣壯觀的場面，那樣恣意不羈的年, 都沒機會見過。

算算時間，這些都是至十年之前的事, 沈遇和那個時候才不滿二十歲，甚至比現在的年紀還要更小些。同他差不多大的年紀，卻完全是每天不識愁滋味、被泡在罐裏的狀態，有一衆長輩、哥哥們寵慣著，一點兒苦都沒吃過。

可同樣年紀的沈遇和，早已經在部隊裏日複一日地接嚴苛又殘酷的特種訓練了。

好奇心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肆意瘋長出來，就比如此刻，舒月突然很想要知道，以前的沈遇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只他見過十八歲時候的模樣，可卻對沈遇和的從前半點兒都不了解，實在是不公平的很。

舒月便真的去問淑姨關于沈遇和從前的故事去。突然憶往昔，淑姨也百集，說小時候倒是給他留存了好些影像和照片，只是後來他年後就很再回老宅來，也不要跟著照顧，一個人獨行俠一樣。

淑姨將自己過去這些年裏收著的那些相冊和許多沈遇和年時候用過的件都翻了出來，一件一件講給舒月聽。

回憶起沈遇和的小時候，說從小爺出生時候就在了，那會兒先生和太太都還好好的。說他剛出生的時候雕玉琢的，活像個漂亮的小孩兒，不哭不鬧的，咿咿呀呀的乖的不行。

淑姨展開的一頁相紙上，年輕貌的清麗人穿著黑的高領羊杉，一雙桃花眼天生含目，一頭秀麗的長發隨意松散開垂在肩頭，懷裏抱著個珠圓玉潤的小嬰兒，對著鏡頭溫的笑。

“照片上的這個人就是媽媽嗎？”舒月問。

“是啊，太太人心地最是善良，嫁給先生的時候，我也剛到沈家沒多久，老爺子安排我在先生房裏幹活，太太也一直待我是極好的。”時隔多年再想起來，淑姨仍舊慨萬千，“是多好的一個人吶，可惜就是好人不長命啊。”

舒月著手接過淑姨手裏的照片，指腹輕輕拂過照片上的阿姨，“看上去好溫好漂亮。”

淑姨嘆了聲，“太太人生的，生的小爺也更像，白白的，小爺的這雙桃花眼，可就是隨了太太的。”

“後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會……”看著照片上的阿姨的面龐，是那樣的恬靜好，舒月心髒一陣。

從前只是約聽說過沈遇和的父母二十幾年前意外離世的傳言，卻從來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導致那樣的悲劇。

“二十三年那次的臨城水災，沈老爺子安排先生去臨城坐鎮，太太不放心，便跟著一塊兒去的臨城。事故兇險，先生親臨一線，不幸被洪澇沖走，太太誤接了先生的消息趕過去，結果就再也沒回來。”

“出事的那晚，小爺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整晚的高燒不退，燒了人都糊塗了，送去醫院直到第二天退了燒，才剛有點神就又被告知了先生和太太的噩耗。”

淑姨如今想起來還覺得心疼不已，“從那之後，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本來就不是外向的格，之後就更不怎麽說話了，冷冷淡淡的，跟誰都不是很親近。”

舒月心裏一陣咯噔。

承失去父母的重擊，那年的沈遇和，也才只有六歲而已。

“沈家幾房兄弟本就不睦，出了這樣的事，那兩房的爺、小姐更是常常揭他傷疤，說他是天煞孤星，小爺他只能用冷漠、裝不在意把自己武裝起來，誰也不搭理，就誰也傷害不了他了。”

“別人只說生為沈老爺子家的孫兒是中了投胎的彩票，自然是命好，可沒人知道他一個小孩兒從小失了父母的苦，又是怎麽樣才能在那樣豺狼虎豹般的家庭中堅強活下去。”

“陸爺開玩笑說他諢號沈九是因為他事手段狠毒，可生在這個家裏，倘若他不這樣也本堅持不下去。”淑姨拍了拍舒月的手，“他是子冷淡，事淩厲了些，可這些都是這麽多年來他的生存之本。”

“小月亮，你千萬別怪他。”

“他只是笨，不會哄小姑娘，實在是他從前吃過太多苦，所以許多話都不願意講，習慣不讓人猜中他心思，什麽事全都藏在心裏了。”

“以後他慢慢會改的，總有改好的那一天。”

淑姨的話引的舒月眼眶通紅。過往過于順遂的人生裏，從不知道會有這多事全然超乎了貧瘠的想象力，從沒想過沈遇和經歷過這樣的事。

可淑姨說的不全對。

沈遇和人是冷淡淩厲，可他這份疏冷戾氣從未對過，他對好的不能更好了，一直將照顧的極好，永遠溫地遷就，哄著，為退讓，為考慮。

他經歷過的那些苦痛從未使他變一個冷無的人，他分明有有，心強大，包容萬象。

“好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提也罷。”淑姨說。

舒月舍不.得，要了那本相冊，其他的東西都被淑姨重又收起來。

“小月亮不是說想吃舒芙蕾嗎？”淑姨起扯了個笑，“走，正好下午有時間，淑姨現在就去給你做了吃，吃點甜的咱也心好。”

舒月乖巧應聲點頭，像個小尾一樣跟著淑姨又去了廚房，看著一步一步為自己新制舒芙蕾。

中途沈遇和人也回來了，舒月看到他回來，那子酸楚的緒突然就又有冒頭的趨勢。

從昨天自舟城回來，沈遇和攤開說了那些話之後，舒月就一直因為怕自己招架不住所以不敢主同他說話，這會兒看到他回來，一想到他過去一個人落寞的影，舒月就忍不住再看下去，難得主一回，他過來一起圍觀淑姨做甜品。

沈遇和自然對圍觀淑姨做甜品本無興致，不過舒月他過去，他便耐著子在餐廳的桌邊坐下，隨手拿了本餐邊櫃上的閑書翻看著。

餘裏看到小姑娘坐在廚房島臺邊的高腳凳上，視線一直隨著淑姨在廚房來來回回跑。

等出爐後，淑姨一個個將烤碗在島臺擺開，等稍稍降了溫，舒月就忍不住拿著小勺挖一勺嘗了一口，味道非常好，坐在高腳凳上忍不住左右晃著腳。

鐘伯原本還在外院修剪花枝，聞著香味也過來廚房這邊，笑著提醒舒月注意控糖，甜品雖好，可不能貪多，可他自己還忍不住分了一個。

味道實在香濃，後來不止是鐘伯一個人聞著味兒過來，前廳好幾個人都來湊熱鬧，淑姨也開心，給他們都分了一個。

舒月其實一直也在觀察著沈遇和，覺得他真的厲害的不得了，明明島臺這裏熱火朝天，他居然還能夠一直那麽淡定地坐在不遠的餐桌邊翻閑書毫不影響，半點都沒有被到的意思。

想到淑姨說因為從前的事沈遇和習慣了掩藏真實緒，舒月看著越分越的舒芙蕾，幾次三番張餐桌那兒的靜，小心翼翼地盤算著該怎麽自然地替他至留住一個。

島臺這邊的人拿了舒芙蕾也漸漸散開，等人差不多都走了，餐廳那兒沈遇和才慢悠悠放下書，起往廚房這邊過來。

舒月視線一直追著他的人。

他手裏拿著玻璃杯，來島臺直飲機接了杯溫水，然後掀起眼皮慢條斯理看過來，“一直盯著看我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