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幾乎應激似的轉過。

    正看見床上躺著人事不知的山山，突然劇烈搐起來。

    醫生幾乎是在下一秒衝了進去。

    “還在下降！”

    “注意心率！”

    “塞進去了嗎？別讓他咬到舌頭！”

    薑晚隔著一道明的玻璃門，上的無菌服才剛換好，還沒來得及去探視山山。

    前一秒才剛剛想好安小家夥的理由。

    要告訴他，爸爸是去幫山山找治病的法子，和上次找段醫生一樣，去了很遠的地方，一時來不及回來。

    可現在，薑晚沒有機會說出口。

    “搐雖然停下來了，但是況仍舊不好。他這段時間院治療，始終沒有恢複過來。這一次……兩種手方案，薑小姐，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一個是繼續冒險第三次換，在段醫生還沒趕過來的況下。而且山山的狀況，早就支撐不了他下一次手……”

    “至，這一回充足。”主任盡量撿了些好的方麵提。

    可那又有什麽用呢？

    薑晚茫然地向病房，短短半小時的時間，原本氣還算正常的小朋友，此刻卻連都蒼白無力。

    低了低眸。

    “第二種呢。”

    “常規治療，是哪裏不好治哪裏，他目前引起並發癥導致發炎，就先解決炎癥，一步步來……”

    “如果治不了呢？”薑晚喃喃詢問，果然看見主任沉默了下來。

    不是悲觀，是山山哪怕就一點小病，但早已喪失了大部分免疫力，極難治愈。

    主任向的目憐憫。

    “可是，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他歎息，也到無力麵對家屬的目，隻能低聲道，“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先去做手前的準備。”

    正好，病房裏傳來聲音，“家屬，患兒醒了。”

    “你現在可以進去看看，抓住這個機會吧。”

    主任沒有直白說出來的是。

    這不但是孩子最後清醒的機會，也極有可能，是最後能和山山見麵的機會。

    一旦上了手臺，生死由命。

    ……

    “媽咪……山山難。”小家夥委屈嘟囔著，出手想去。

    可上了管子，手臂上的留置針跟他胳膊一樣，他幾乎是整個人被輸綁著，彈不得。

    薑晚角扯開笑，過去握著他的手，嗓音地安他。

    “沒事，媽媽在呢。待會醫生叔叔幫山山看看，就會好起來的。”

    “……”小朋友選擇了沉默。

    他用一雙極亮又潤的眼睛看著，心裏頭其實明鏡似的，掀了掀，著說，“對不起。”

    “為什麽要道歉？不是山山的錯……生病不是你的錯。”薑晚心裏酸難忍，鼻尖狠狠了一下，眼淚便要奪眶而出。

    瞧著他滿臉歉意的小臉蛋，輕輕捧著他安。

    “不是，真的不是……我們好好治病，會好的，山山會好的。”

    可幾乎就要忍不住崩潰——

    “媽咪不哭，是山山不好。”

    可小家夥見紅了眼睛，心疼壞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著著急。

    “山山會好好治病的，媽咪你別難過。”他說著話，小兒卻跟著一癟，眼淚也大顆大顆往下掉。

    “山山不怕打針，超勇敢的耶，醫生叔叔昨天還說，過幾天山山就能出去住普通病房，可以和媽媽呆在一起啦……”

    他試圖抬起手拍拍自己的膛，想像個小男子漢一樣承諾。

    但終究沒夠著。

    隻能委屈地咬了咬，泣了一下，繼而把乎乎的手在薑晚臉上。

    “山山知道，媽媽在等我……”

    “如果不好起來，你會傷心。”

    “不想讓你傷心……也不想讓你哭。”

    “媽咪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咪，山山永遠都想做你的寶寶。可是——”

    他忽然停了下來。

    著邊來來回回的醫生護士，小小的臉蛋上，有一抹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認命。

    失落一閃而過，小家夥想笑了一下，卻笑不出來。

    “可是山山，是不是要離開你了……”

    “不是！”

    薑晚大聲否認。

    不能接。

    幾乎是直接抱住了那小小的子，恨不得這一切都是夢，本不能麵對——

    可耳邊，分明是小家夥而微泣的嗓音。

    “媽咪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如果山山不在了，媽咪你不要太難過。”

    “也別太想念我好不好？”

    他聲音很小，本就是沒什麽力氣說話的。

    每一個字都輕微。

    卻細若牛，一寸寸紮在心髒裏。

    “媽媽你忘記山山，再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吧。如果你喜歡爸爸，就和爸爸生一個，不喜歡爸爸……別的叔叔也可以。媽咪喜歡就可以……”

    “反正都是山山的弟弟妹妹，讓它代替山山陪你。”

    薑晚咬了下，眼淚卻已經奪眶而出。

    不敢哭出聲，怕更讓孩子看出的絕。

    可山山太懂事。

    他甚至反過來安，輕輕拍的臉。

    “山山以後，還你做媽媽的孩子……隻想做媽媽的孩子。”

    “因為媽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薑晚抱著他，眼淚徹底打了領。

    驀地回過頭，背對著山山。

    “不許胡說。”

    “醫生叔叔會救你，媽媽也會等你好起來。”

    “山山，待會……你要堅強，媽媽就在手室外等你。”

    “……好噢。”小家夥很平靜地看著，直到薑晚幹了眼淚回過頭，才終於又歪著頭，笑了一下。

    那是他最乖巧的模樣。

    這一幕，薑晚後來記了一輩子。

    ……

    “晚晚？！怎麽樣？”林香盼趕過來時，正看見薑晚從病房裏出來。

    搖了搖頭，臉慘白。

    夏澤安見狀，繼續撥著手裏的號碼。

    他聯係不上厲衍川，卻可以找到陳河。

    “孩子病危，快來不及了。厲衍川人呢？

    “厲總沒有辦法回答你。”陳河的語氣平靜，看了一眼裏麵昏迷不醒的男人，低聲道，“厲總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夏先生，他孩子的那顆心，不輸任何人。”

    ……

    “薑小姐，麻煩盡快做決定。”

    二選一。

    無論哪一種手，存貨幾率都不到百分之十！

    薑晚不知道，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對！！

    為什麽！

    眼睛通紅，手指掐在掌心幾乎要滲出來。

    覺得心髒憋悶，覺得憤怒！

    全窒到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薑晚恨不得能狠狠砸了能看見的一切東西。

    可，全部都無濟於事！

    又一次被迫做二選一的抉擇，上一次，選了厲衍川放棄夏家，是被迫，卻也是無論走哪條路，都同樣有期待的東西。

    這回……兩邊都是絕路！！

    “再不做決定就來不及了，他的發炎癥，現在本製不住，再這樣拖下去，扛不過今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薑晚有些失態，眼圈模糊一片，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隻能看著麵前的兩張知同意書，閉上眼，選了其中一張——

    “先……手治療炎癥。”

    現在換，必死無疑。

    看著醫生將山山推進手室，小小的人兒最後看了一眼。

    蒼白，幹淨。

    卻對著他出了最乖巧的笑容。

    “媽媽，你。”

    薑晚看見了他的小一張一合說的話。

    好這個乖巧聽話的寶貝。

    可心裏又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可能，要永遠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