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應張行的乃是沉默。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些想法。”張行繼續笑道。“也算是一個條件,諸位,如果北地一舉而平,咱們多爭取幾年安泰時間,我們黜龍幫願意協助北地修一條路。”
“修路?”黑延詫異來問。
“修路、建橋、整修河道與港口,將北地核心地區整個聯通起來。”張行沒有過多解釋。“路上我就發覺,北地明顯需要這個工程,我們也願意幫忙,只要給工錢,如何做不得?總之,這也是一個條件,加上之前的條件,諸位以爲如何,可夠公平,可能買諸位隨我們黜龍幫搏一把?”
幾位司命面面相覷,一時無語,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氣氛明顯平和了不,似乎這個條件也中了他們的要害。
半晌,藍大溫開口道:“張首席,我們不能說你給的條件不公平,但太急了……魔衛家大業大,不可能就這般輕易一口應許。”
“不錯。”陸惇也蹙眉道。“張首席話說到這份上,非要說沒有誠意,那必是我們裝大,或者別有他圖專做混淆,但張首席,你不能空口白牙,用幾句話就著我們立即將基業奉上……能否稍緩一緩,讓我們做個商議?”
“諸位當然可以繼續做商量,但稍緩卻不能太緩了。”張行笑道。“因爲我只有十日的時間,過了十日,我自南歸,屆時玉帛變干戈,就不能算我的責任了。”
話到這裡,賈越到底是沒忍耐的住:“首席,你到底是北地人,魔衛的出,還是黑帝爺的點選,現在做出這麼大局面,回到北地,兩家合一本就天經地義,就算是有些艱難,也該努力克服過去,何必這般急迫?”
和石堂所有人一樣,張行看了這位黜龍幫資歷大頭領一眼,卻也和其他人一樣沒有吭聲。
其他人是不好開口,而張行則是早有預料。
實際上,早在之前於擲刀嶺詢問對方要不要一起來的時候,甚至在幽州把對方安排到北進序列時,張行就預料到了這個場景。這是因爲張行心裡清楚,作爲極早幫的骨幹戰力,賈越卻一直不能融黜龍幫,或者說,這位北地武士一直更在意的是他自己的至尊點選份,糾結於與其他至尊點選的關係。
他被這個東西給捆縛住了,好像這個纔是他人生的全部,他的人生使命就在這個。
第一次見面時,這廝就已經有些走火魔的覺了,不然也不會給喜歡上殺人的義軍當劊子手,往後張行稍作開解過幾次,眼瞅著的確是漸漸好轉了的,但黜龍幫千頭萬緒,偌大的事業也不可能一直看顧著他,尤其是這兩年,這廝行爲做事是好了不,但還是不能擺這個份桎梏。
坦誠說,現在在談判中出破綻,只是個不足爲道的小問題。
“說的好,這堂中所有人都是至尊名下,何必喊打喊殺?”一直沒開口的陸夫人此時果然了。“要我說,張首席也不必過於糾結於十日,稍微放緩到一月又如何?”
“一月怎麼說?”藍大溫立即來問陸夫人。
“一月時間,南邊已經開打的兩城暫時撇下,卻足以召集八公七衛百團其餘的豪傑彙集在此,張首席這般公平之策略,何妨就在這神仙裡當著黑帝爺的面與北地所有豪傑說個清楚,若是能說服他們,整個北地全都不戰而降,豈不是更好?”陸夫人款款而答。
“確實。”藍大溫隨即來問張行。“張首席怎麼看,陸夫人這個建議絕對可行,而一旦事,也足以讓所有人心服……這不就跟你們在鄴城開大會一個意思嗎?”
所有人都來看張行,那賈越不知道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出言有誤,反正此時是期盼來看的。
張行聞言一聲嘆氣:“不可以,只能是十天……”
“何迫太急?!”陸惇明顯憤憤。“明明可以一月來決,非要十日,難道魔七衛如此輕賤嗎?!”
“十日何其苛刻!”藍大溫也給了基調。
張行扭頭看向許久沒開口的大司命,從容來問:“大司命也是這般想的嗎?”
“有什麼道理一定是十日,不能是一月,是軍事上的考量嗎?還是河北另有他事?”披著黑氅的老胖子微微來笑。“張首席,若是能一月而事,使北地人心膺服,再去置其他的事,總會事半功倍,若是真有什麼難,我隨你走一遭便是……”
“非是此意,而是另有說法。”張行連連搖頭,臉也嚴肅起來。“十日而決,魔衛與黜龍幫合一之事或許能;三年兩載而決,我也有把握必,但時勢不允許;至於一月而決,恐怕十之八九不能……只能說,這位夫人到底是不懂這些政治上的事,不曉得我們黜龍幫在北地最大的要害就是沒有基,不能深各號召豪傑,更不曉得我其實只能尋大司命還有幾位司命來獨斷,從而儘量博一個好結果。”
陸夫人聞言微微一笑,低頭來那孩腦袋,好像剛剛真的是不懂政治才這般出言,現在曉得不對了不好意思一般。
而堂其餘人則不免有些張乃至於繃起來……賈越固然是有些不安,就連幾位司命臉也難看起來。
“既如此,我全然曉得黜龍幫與張首席的形勢、難、條件與要求了。”大司命點了點頭,儼然準備終結這場開門見山的會面。“十日就十日吧,我儘量給個的答覆。”
張行點頭,然後起:“既如此,請大司命給安排個住,我們這些人裡多是第一次來北地,未曾好好見過北地風。”
“這是自然。”黑胖子難得起,微微擡手,卻是指向了藍大溫。“大溫,還是你來好好招待。”
藍大溫點點頭,嘆了口氣,方纔起:“諸位,請隨我來。”
張行帶頭,黜龍幫上下一起離開。
也就是這時候,三司命之一的陸惇忽然在座中冷冷來言:“張首席,你這般說話,我們也沒有了轉圜餘地,但我要提醒你,大司命和我們不是不能自決,但這般自決,本就要耗費我們的威信與名聲,所謂或許能也只是或許能。”
張行點點頭:“無妨,只要我確實能做到公平,幾位司命也能做到公正,咱們便是不,那也是天意如此,至尊自家束手了。”
說完,一拱手便出了門。
然後一如之前來的時候那般,越過李清洲,踏上那個石頭裡掏出來的長廊,藍大溫在前面引路,往神仙前的黑帝觀方向而去。
越過神仙,走到黑帝觀前頭這裡的路口,本該往石頭城裡去安頓,但張行忽然止步,盯住了後一人:“賈越。”
賈越明顯有些出神,此時一愣,不由停在當場:“怎麼?”
周圍人也是一愣,然後紛紛止步,秦寶更是微微向前,讓自己立在了賈越側後方。
“你是不是覺得,你和我,還有陸夫人,都是黑帝爺的點選,所以要有點選之間該有的言語與行爲,便是大司命和幾位司命也該以侍奉至尊爲主,而我們剛剛舉止言語,完全不是這樣,所以疑不安?”張行認真來問。
“是。”
“那我明白告訴你。”張行嚴肅以對。“至尊是至尊,人是人……就好像這些司命,司誰的命?只是司至尊之命令嗎?難道不要先司魔衛治下百萬人命?甚至至尊之所以能爲至尊也是因爲人的事。而我們哪怕是什麼點選,也要先做好一個人,我是黜龍幫的首席,你是黜龍幫的大頭領,我們都還是北地尋常一人。不是說不去與至尊做事,更不是不敬重至尊,而是說今日、眼下,要先說人的事,做人的事,你千萬不要把兩者弄混。”
原本在最前面的藍大溫負手立在張行後,面無表看著這一幕,全程一聲不吭。
而賈越想了許久,方纔反問:“所以,今天的事不關我想的那些事?”
“是。”張行迅速點頭。
“那我兩次開口,是不是壞了局面?”
“是。”
“那會耽誤事嗎?”
“不會!”張行即刻搖頭。“決定這次事的關鍵,還是天下跟北地的局勢,是我們黜龍幫跟魔衛的實力,是我們進取北地的決心與他們保全魔衛的思慮,是所有人爲了北地大局願意捨棄多的計量……不是說人家不會考慮你我乃至那位陸夫人至尊點選的份,而是說即便考慮也一定是有特定計量,不會因爲你的兩句話就搖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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