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秦寶也在後挑眉來言。“賈大頭領,我說句不好聽的,要是魔衛的大司命因爲你這兩句話就改了主意,那這魔衛也就是這樣了,打也能打服他們!”
賈越稍微釋然,而就在正對面的藍大溫則依舊面不改。
倒是張行回頭笑了一笑:“年輕人不懂事,說話。”
隨即,不等藍大溫說什麼,又轉回來問賈越:“如何,既回北地,要不要往家中走一趟?”
賈越連連搖頭:“你還有個舅舅一家,我什麼都無。”
張行一滯,只能點頭。
當時無話,一衆人隨藍大溫離開了黑帝觀,轉石頭小城,卻沒有停留,而是出了那石門,下了石頭山,來到下方的大城區,然後在石山下黑水旁一館舍落腳。
隨即,張行下令,讓個人自行往城中游戲休憩,只不許違法規,而他自己也力行,帶著秦寶一起四下去逛。
只能說北地魔衛之首府,至尊得道之聖所,果然非比尋常……張行稍微逛了半個下午,最大的覺就是人口中工匠與戰士的比例過於高了,然後城市的工商業氛圍居然大於宗教氛圍。
工業是說工坊極多,尤其是各類鐵木打造,商業則以大宗爲主,沿河兩岸多有倉儲,往來中小船上看的清楚,多是皮貨、木材、礦石、武甲冑、糧食,北側遠一些的一谷地裡還有大量的牛馬羊豬等牲口。
工坊和武甲冑牲口能夠理解,但不理解爲什麼會這地方搞其餘的戰略大宗商品,稍微問了一下,卻也釋然……原來是要藉著至尊與魔衛總部的威勢來做信譽,流的戰團在這裡易大宗商品,可以大大減可能的人爲風險。
當然,張首席遣人問了,據說是世風不古了,有些人坑了貨錢款,直接逃到八公的地盤上去,或者乾脆出海,魔衛也沒辦法。
看來至尊目前,還是擋不了一些人一意爲之。
看了半個下午,又去吃了頓北地特有的鐵鍋燉大雁,張行甚至還破例陪秦寶喝了二兩北地烈酒“頭盔燒”。待吃飽喝足,回到落腳館舍,更是去泡了一個澡,換了乾淨服,然後便抱著幾本買來的書籍進了房間。
這個時候,許敬祖求見。
張行當然沒理由拒絕自己此行的專項文書,雙方就在臥室相見。
而許敬祖進來後行了一禮,立即告知:“首席,打探清楚了,陸夫人是昨日纔將將到的,是隨著藍大溫一起到的,落腳就在咱們這裡的河對面,帶的孩子算是亡夫家的表侄,正是聽濤城雙公另一家的正主……當年三徵時陸夫人夫家那位聽濤公在前線被於叔文連累亡故,這孩子的父親也就是觀海公嘗試奪下全城,反被陸夫人殺了全家,獨留下這個孩子作爲把手,掌控全城。”
“也就是說陸夫人起勢跟我們黜龍幫起勢是同一年。”張行幽幽一嘆。“這些年只多拿下了一個奔馬城?”
“當然不至於。”許敬祖笑道。“看今日局面,這藍司命明顯是向著陸夫人的,而如果藍司命所在的安車衛是屬陸夫人,那昔日冰流城,如今被稱爲冰沼城的地方,就在奔馬城、聽濤城、安車衛中,就算名義是被劉文周這位宗師佔據,可如果沒有應許,便是宗師又如何站得住腳?所以,劉文周也要算到陸夫人那一邊。”
“也就是說,咱們之前按照地理給北地劃的三塊裡,北部西路,臨苦海這一片,基本上算是陸夫人獨佔了?”張行若有所思。“了不起。”
“確實了不起。”許敬祖也慨起來。“北地這個地方,屬下也看出來一二,最大的麻煩不是人的事,也不是神仙真龍,而是冬日太長,是山脈阻隔,魔衛之所以能屹立千里,固然是有至尊之命,有大宗師坐鎮,但他們能爲北地維修道路,控制山野獵場,調解戰團爭端,卻不是佔據了富庶之地一意自的諸公能代替的。而陸夫人能越過魔衛,收攏一片地方,安住當地諸多戰團,與巫族保持和睦,控制往來混部落,委實了不起。”
張行連連點頭,看出來藍大溫纔是陸夫人那一邊,而陸夫人親爹陸惇反而講究一些,只是基本的人世故,而能說出現在這番話,便是真懂得一些北地本質了。
說白了,北地這裡,階級矛盾是有的,地域爭端是有的,真龍和凡人的矛盾也有,魔衛和封建領主矛盾更是明顯,中原跟北地之間的對立更是清晰無誤。
但除此之外,必須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天文地理條件導致了北地現在的生存方式。
譬如說,不能講這裡的自然條件多麼惡劣,可問題在於,這種氣候和山脈的存在,以及地廣人稀的客觀條件,不使用戰團這種生產組織,如何能在北地自立?
而另一個重大的核心問題在於,戰團這種細碎化的生產組織之外,誰,又如何能夠向所有人提供整的公共服務?
道路誰來檢修維護?
貿易糾紛誰來仲裁?
港口誰來優先使用?
祭祀活誰來組織?
這些東西,不是靠奪隴比賽就能決定的,而這也是魔衛能夠久存,卻又日漸不支的本原因,也是張行一定要加上給北地修路這個條件的緣故。
黜龍幫想要主北地,必須要承擔起提供公共服務的責任。
回到眼前,張行繼續來問許敬祖:“還有什麼報嗎?”
“有……”許敬祖猶豫了一下。“下午的時候,有本地人宴請了賈大頭領。”
“他是北地人,有認識的也屬尋常。”
“屬下來這裡說這個,其實是擔心一件事,賈大頭領心思單純,而陸夫人又素來以行謀詭計著稱,賈大頭領會不會被人家賺了,然後反過來誣陷我們?”
“比如呢?”張行認真來問。
“比如他被騙去晚間見陸夫人,卻被陸夫人誣陷爲行刺。”許敬祖小心來言。“畢竟,常理來說,眼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兩家相搏,只要一個首領沒了,魔衛便只能跟另一家合作……到時候我們不免百口莫辯。”
張行笑道:“大宗師眼皮子底下,一目瞭然,做這種事必不能,到時候反而徒增可笑。”
許敬祖緩緩搖頭:“首席,必不能是對的,可你再想想,事本果真那麼一目瞭然嗎?如果大家都覺得出了這種事是陸夫人自導自演,那爲什麼我們不能主做這種事?然後陸夫人爲什麼不能指責是我們主做此事?要我說,只要這等腌臢事鬧出來,咱們倆家就都是癩蛤蟆上了牀。只是偏偏……”
張行心中微:“只是偏偏咱們是做事的,人家是壞事的,所以癩蛤蟆上了牀,總是咱們吃虧……是也不是?”
“是。”許敬祖笑道。“所以,首席若有意,何妨鬧出點事來?”
“你呀!”張行指著對方有些無語,乃是擺出了領導架勢來。“小許,不是不許玩弄人心,但那一定是要到了必要時候,沒有必要的時候做這些事,收益可有可無不說,指不定哪日就要失控落馬……記住了,你的年齡、才能、熱擺在這裡,遲早要做幫骨幹的,越是如此,越要懂自制。”
許敬祖趕肅然。
“當然,現在是做文書,有什麼話說什麼話也是可以的。”張行復又安,儼然還是不開對方的謀詭計。
正說著呢,張首席忽然自行住,然後詫異擡頭,隨即外面一陣喧嚷,許敬祖也趕退到一側。
須臾,秦寶進來,蹙眉告知:“三哥,賈越醉醺醺被陸夫人親自帶人送回來了,問你有沒有安歇?”
張行一愣,旋即失笑:“告訴,我素來懼,妻子未至,孤男寡,不敢晚間相見。”
秦寶愣了一下,轉去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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