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歲抓周宴上，裴小時在眾多賓客的注視下，搖搖晃晃地圍著擺滿各種件的桌子爬了一圈，每次停下都會引起大家驚呼。

一會兒以為他會選文房四寶，一會兒以為他選算盤秤尺，但每次大家以為他要抓住面前的件時，裴小時就咧笑一笑，咿咿呀呀說些大家聽不懂的話，然後繼續奔下一個目標。

幾次下來大家也發現了，這小寶寶逗大人玩呢，大概是覺得大人們的反應很有意思，是他沒玩過的“玩”。

眼看著他已經圍著桌子轉完一圈，口水也流了一圈，沈知意忍著笑意去拍拍寶寶屁，“別玩了，你選一個呀。”

裴小時睜著大眼睛看了一會兒，親暱地蹭蹭的掌心，好像聽懂了，就晃晃悠悠地繼續往前爬。

他快要爬到桌角，幾個大人就站在旁邊，怕他會掉下來。

秦放“他是不是要選書？”

寶寶前面放著一本書，他看起來是奔著它去的。

“啪”地一聲，裴小時將小手拍到封面上，大家以為這就是選定了，正要開口，就見寶寶手一揮，書掉到地上，他弄走礙事的東西后，一頭扎進站在桌邊的裴彧懷裡，揪著他的襯衫不放，還開心地吐了三個口水泡泡。

裴彧垂眼看他，跟寶寶黑亮的眼睛對視，挑了下眉，“選我？”

裴小時吐個口水泡泡。

裴彧笑了笑，將他抱起來，對沈知意說，“他選我。”

沈知意早在看著寶寶朝他的方向爬時就猜到了，彎了彎眼睛，“選得好。”

誰也沒想到，隨著寶寶越來越大，他最黏的人居然是裴彧。

親眼看到他第一次翻，第一次會爬，第一次會走路的人，都是裴彧。

裴小時是在一歲半的時候學會說話的，那時他在管家的看護下待在遊戲室玩，忽然鬧著要找媽媽，管家便把他抱到了主臥。

當時沈知意剛去外地參加了一場為期兩天的紅毯活，回來後裴彧就變得很黏人，兩人在浴室胡鬧了一通，待了很久，快要睡著時才被裴彧抱出來。

看到在床上乖乖玩球的裴小時，朝他招手，“寶寶來。”

裴小時還走得不太穩，撅著屁爬過來，看一會兒，忽然用手抓抓臉頰，咧笑著，“知——知——”

這是寶寶第一次完整清晰地發音，沈知意怔了半晌，看著剛從浴室出來的裴彧，“小時剛剛說話了。”

裴彧也怔了下，低頭去看裴小時，“再說一遍？”

裴小時被他照顧的時間久，相當聽他的話，又清晰地了一遍“知知”，然後又自顧自地拋球玩，手舞足蹈地喊“爸爸”。

沈知意笑著將人抱到懷裡，在裴小時臉頰上親了兩口，“寶寶怎麼這麼厲害啊。”

又覺得奇怪，“不過為什麼我是知知，不是媽媽？”

裴彧眉眼和，看著跟寶寶玩鬧，“可能是在學我。”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這之後裴小時在說話和走路方面都進步飛快，非常學別人說話，不到兩歲詞彙量就已經很驚人了，就是不會說長句子，總是斷斷續續的，所以會出現一些表意不清的況。

一天上午，他跟著沈知意去片場，本來是待在休息室的，但那地方太小，他待不住，沒一會兒就讓小董帶他去找媽媽。

劇組正在拍攝中，小董給他找了個凳子讓他在旁邊看，小時本來無聊，看到沈知意後就神多了，一雙眼睛跟幾乎一模一樣。

拍的是古裝戲，他剛開始還很乖地看著，不出聲，但很快表就不對勁兒了，因為他看著沈知意被對戲的男演員刺了一劍。

那都是道，包都是假的，可是裴小時還不懂這些，他只知道那寒凜凜的東西很危險，只知道紅的很可怕。

一向乖巧的小孩忽然哭鬧起來，哭著朝沈知意跑去，上一直在喊，“爸爸！爸爸！”

大家都嚇了一跳，沈知意顧不得自己上還有漿，趕把孩子抱住，“怎麼了？小時？”

因為小孩一直喊爸爸，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哭鬧的真實原因，還以為孩子是想爸爸了。

沈知意也以為他是想找裴彧，畢竟孩子跟裴彧一直很親，不停著小時的後背，幫助他儘快冷靜下來，“不哭不哭，想找爸爸是嗎？我們這就給爸爸打電話好不好？”

裴小時被嚇壞了，哭得特別厲害，這寶寶從學會走路起就很再哭，平時是個小話癆，生氣的時候就冷著臉不講話，跟裴彧像了個十十，這次掉眼淚是很讓人意外的。

他邊哭邊沈知意的前那一片跡，裡還在喊爸爸，眼睛裡有很明顯的恐懼和慌，“爸爸……救……”

沈知意忽然明白過來，捧著他的小臉眼淚，輕聲問他，“想讓爸爸來救媽媽對不對？”

裴小時就點點頭，攥著的手指，“找爸爸！”

他才兩歲，已經覺得裴彧是無所不能的，無論遇到什麼事，第一個念頭都是去找爸爸。

沈知意心得一塌糊塗，“媽媽沒事，媽媽沒有傷。”

手上蹭到了漿，往小孩上抹了下，哄他，“你嚐嚐，這不是。”

劇組用的是可食用的特製漿，帶點甜味。

裴小時了，嚐到甜味，表就變得呆呆的。

沈知意又想笑，又心疼孩子，“是不是跟果醬一樣？”

跟導演簡單解釋了幾句，抱著孩子往外走，“媽媽在拍戲呢，都是假的，哭是假的，傷也是假的，不用害怕。”

裴小時哭了一場，疲倦地靠在懷裡，攬著的脖頸，“不懂，小時不懂。”

“跟你看的畫片一樣，”沈知意親親他額頭，“你不是說迪迪是假的嗎？是有人用電腦把它做出來的，讓它會跑會，媽媽的工作跟迪迪一樣，都是假的。”

迪迪是他很喜歡的畫人，秦放知道他喜歡，就問他想不想見迪迪，本來是想著買個同款玩偶服假扮一下，誰知裴小時一本正經地告訴他秦叔叔，說迪迪是假的，讓秦放不要這麼愚蠢。

沒人告訴過他這些，大家都樂於讓他保持孩的天真，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通這些的。

他真的是很聰明的孩子。

聽沈知意解釋完，裴小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過了會兒說，“不用找爸爸了。”

媽媽沒有傷，自然就不用找爸爸了。

“要找的，”沈知意看著他哭紅的眼睛很心疼，“我們寶寶都哭了，要找爸爸安，對不對？”

小時有點害，把臉埋進頸窩裡。

他剛學會說話那會兒喜歡學別人，偶然聽到秦瀟然說他小時候哭，就“哭，哭”地當了口頭禪，後來一天突然看到電視上有家長教訓孩子，一邊打一邊讓小孩不要哭，自己領會了哭是一件不好的事，之後再聽到別人說自己哭就不高興，也就真的不再哭了。

“哭，不好，”他嘟嘟囔囔地說，“小時不想不好。”

教他是一件特別輕鬆的事，只要告訴他做某件事是不好的，某個東西是不好的，他就乖乖聽話，絕對不會再做。

“怎麼會呢？”沈知意早就想糾正他這個認知了，不需要乖寶寶，只想要開心的寶寶，“媽媽也會哭，你覺得媽媽是不好的媽媽嗎？”

裴小時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媽媽，哭？”

他沒有見過。

“是啊，”沈知意告訴他，“哭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就和笑一樣，一點也不丟人，媽媽以前就很哭。”

小孩愣愣地聽著，忽然又問，“為什麼？”

為什麼會哭呢？

“很多原因，生氣了會哭，難過了會哭，寶寶，有些時候太高興了也會哭。”

裴小時不怎麼能聽懂，但他知道沈知意想告訴他什麼，他逐漸知道哭不是一件不好的事。

“其實你爸爸也哭過，”沈知意小聲說。

裴小時太驚訝了，跟一起低了聲音，像是怕別人聽到，“真的？”

裴彧帶孩子的時間多，暴在小時面前的便不總是溫和的一面，小時見過他冷臉的樣子，兇兇的，又很強大，他覺得裴彧是不會哭的。

“是啊，媽媽生你的時候他就哭了，”沈知意抿笑笑，“媽媽看見的，這是我們的，不要告訴爸爸，他會害。”

裴小時歪著腦袋想了想，問，“是太高興了嗎？”

其實那時更多的應該是害怕，但沈知意不想讓他知道這些，他太小了，也不會懂。

所以點點頭，“對，是因為馬上要看到你，爸爸太高興了。”

裴小時就抿著笑起來，很高興的樣子，這時又很像沈知意了。

他著沈知意的側臉，不像之前那麼沒神了，“想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