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燾了鼻子,強行扭開視線,又問了陸無咎一遍。
這姓陸的小子老神在在地往地上一坐,比他還像個佛爺!他難道不清楚此案關系重大,若不能偵破,整個鎮安司都會跟著吃瓜落?
“有眉目了。”
陸無咎在宣四爺的煩躁催促中,悠悠睜眼,門外灑進的明照在他那張平凡的臉上,他先看向送儺,道聲,“你辛苦。”
送儺有自知之明,只是守在這里罷了,腦筋的事幫不上忙,搖了搖頭。“大人可想通了兇手是誰?”
陸無咎目幽睡晦地起撲了下袍擺,垂頭的間隙扯了下角,聲音低不可聞:“說不準是我呢。”
這一句,屋中的兩人都沒有聽清。宣燾還待追問,忽聽外頭一道甕鐘般的嗓音扯著嗓門道:“陸掌司辦的好差事啊,眼皮子底下的人也能被害,別說破不了案,丟了上這!”
送儺眉頭微皺,陸無咎當先走出室,只見對面一個著紺藍武將服的男人闊步走來,豹目絡腮,一臉兇相,后跟著四名同樣著公服的長隨。
是刑部的都主事謝得麟。
宣煦之死驚了刑部與宗人府,這一大清早,除了刑部主事外,宗人府司正也一并過來,見了陸掌司連忙詢問案。
陸無咎連續三夜沒睡,此時嗓音稍顯沉啞,安司正稍安勿躁。
“陸大人啊,”謝得麟聽了哂笑一聲:“還稍安勿躁吶?來的路上本聽了一耳朵案,這不是簡單得很嘛,怎麼三年連升七級的陸大人想不通其中關竅嗎?”
陸無咎回京后從京兆府的從七品府尉做起,后調鎮安司連破奇案,破案的速度有多快,升遷的速度就有多快。
這原是他的本領,可送儺聽著從這人里說出來,就出一很討厭的意味。
的直覺不錯,謝得麟確實一向與陸無咎不對付,一來他二人同為從四品,謝得麟自詡自己是一步步爬上去的,總以為陸無咎攀靠后臺,沒甚真才實學;
二來,便是陸無咎執意設立捕司一事,謝得麟大為反對,他覺得人嘛,就該老老實實地在后宅煲湯繡花,舞刀的活,還能強過老爺們兒嗎?可也不知三司怎麼想的,最后竟然通過了姓陸的諫議,謝得麟心頭便一直憋著一口氣不服。
送儺皺眉的樣子落在他眼里,謝主事不由低頭掃量小小的個頭幾眼,扯嗤笑:
“這小娘子今年有十七?你們掌司不給你吃飽飯是怎麼著,還佩劍,提得起來嗎?”
送儺冷眼繃起面頰,抬手搭上劍柄,一旁的宣燾先踏前一步,臉不豫:“廢什麼話呢?”
同時陸無咎也側擋住送儺,不溫不火地看向謝得麟:“謝主事是協查來了,還是找茬來了?”
謝得麟不懼陸無咎,倒是有些意外這個宣四會開口幫腔。
他雖不怕這只落架凰,但能不招惹也不必給自己找麻煩,訕訕地笑了一聲,“自然是查案。”
他讓過宣燾,目若有深意地乜視陸無咎,“這樁命案,本已聞詳,不就是室殺人麼?室的鑰匙一直在道長上,道長不曾出過丹房,而那把殺人的匕首又不是宣公子自己帶進去的,辟谷室的門窗也不足以通過一把匕首——”
他含笑看向陸無咎,“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這麼簡單的事,陸掌司你想不到,還是不愿意想到呢?”
這話一出,周遭的鎮安司捕快都愣了愣。
他們想破頭皮都想不明白的事,怎麼到了謝主事這,就“十分簡單”了?
送儺越發不喜此人裝腔作勢的樣子,按捺著看大人一眼,盼他開口。
陸無咎呢,猶然是淡淡的神,哦了一聲,“不知閣下有何高見?”
謝得麟雙眼如電釘在他上,“既然匕首不會憑空出現,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是在室打開以后,第一個沖進去的人,出手蔽地殺害了宣公子,試圖混淆視聽!
全場聞言嘩然。
但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眾人開始回憶,昨夜是誰第一個進的辟谷室……
送儺心里咯噔一下。
“胡說八道!”朱千戶回憶起昨晚的形,第一個破口大罵,“謝大人與我們掌司同朝為,構陷同僚,就靠上皮一下皮嗎!”
鎮安司諸人連聲附和,謝得麟在異議聲中不不慢地捋了把絡腮胡,“哼,構陷?我說這是實,不然你能找出第二種可能?”
“興許、興許兇手是宣公子的識,宣公子自己給兇手開的門呢?”
周青衿絕對信任掌司大人,急中生智想到這種可能,眼神驟亮:
“對,興許就是如此!然后兇手行兇過后,又悄然離開,辟谷室關門即鎖,造了我們看到的這種假象。”
眾人聽了這話,不由又將目投向宣四爺。
宣燾到這些缺心眼的注視,氣笑了,一指周青衿:
“你——姓周是吧?我和宣煦又沒有過節,閑的沒事殺他干什麼?你最好給我說明白嘍,不然別人是構陷同僚,你可就是存心侮蔑封特使,一顆腦袋不夠頂的。”
周青衿不是被嚇大的,一臉大義凜然地問掌司:“大人您說句話呀,是不是屬下推測的這樣?”
從方才謝得麟喋喋不休時起,陸無咎便沒開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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