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空對上的目,在清澈的眼底窺見自己渺小的倒影,他默了幾秒,說:“我不想戒掉。”
不知道怎麼,聽他這樣帶著笑又低沉的聲音,忽然想到《窄門》的結局,有人問男主角希很快忘記關於阿莉莎的往事嗎?男主角的回答是——我希永遠不忘。
有什麼在共振,隔著一百年的時。
愣在緒裏,忽的覺到上粘了什麼,下意識地去抿。
是乾燥的煙。
梁空撥開機蓋,拇指在打火石上,用力一蹭,火焰在凹口竄出,亮印在他眉眼間。
他攏掌,替點火,然後俐落收回。
駱悅人張起來,手裏還拿著煙花,慌忙遞給他,用拿煙花棒的方式去住煙。
梁空退回欄杆,手裏拿著的煙花。
試著了一口,然後彎猛嗆,眼底都嗆一片,氣息還沒緩過來,便著急又不解地沖梁空問道:“這麼難,你還不想戒?”
梁空微聳肩。
風吹他額發,他眼眸微微浮漾燦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第61章61儲存卡
在甲板上放完那一大把仙棒,回了艙。
梁空在按碼解鎖,駱悅人站在旁邊,略局促了一下:“我們……是睡一間房嗎?”
數字按到一半,梁空停了作,轉頭看,語氣淡淡。
“你不是什麼都要試試嗎?你跟男生一起睡過嗎?一次試全,我以後可沒那麼多閒工夫陪你。”
說的他像有三宮六院,無暇分一樣。
駱悅人咽了咽,心想自己目前只是想試試夜不歸宿,也沒有和男生同一屋簷的想法。
不過好像也沒什麼關係。
“那好吧。”
那時候對“睡”的理解,還單純停在睡眠上,信任他,半點沒有往歪想。
起居室的裝是淺灰配淡藍,有種日式的清寡貴氣,榻榻米靠窗,沒開燈前有一塊方形的月映在上頭,清暉疏淡。
駱悅人剛剛問他,這門是指紋鎖,為什麼還要費力去按碼。
他的個人風格簡直貫穿到底。
回答是,懶得錄指紋。
說完,又臨時起了興趣似的,說想錄一個指紋試試。
用的手指。
他說這樣待會兒進出方便,駱悅人想想,也有道理。
可沒深想,他自己都懶得要這點方便,幹嘛非得顧及著。
鞋,走上榻榻米,書包裏的資料都翻出來,駱悅人想著先寫哪個好,正思考,忽然發現旁邊的梁空在憋笑。
他沒出聲,但手掌虛掩著鼻,氣音一聲接一聲,眼角也微揚起來。
明顯就是在笑!
“你笑什麼啊?”
這就好比在古代,某個書生大憾,從來沒逛過窯子,今天去驗一把吧,等人真到了鶯燕堆的青樓,他把筆墨紙硯攤開,開始寫人之初,本善。
你猜旁邊那些姑娘都怎麼看這種人?
梁空搖頭,按住面上的笑意,一本正經道:“沒什麼,你做你的。”
駱悅人是個事事考慮對方的人,攤開一張數學卷子,下麵用厚書墊著,問他:“那你呢,你會不會無聊?”
梁空聰明的地方在於,他總能把別人的問題不痕跡地轉自己的問題,讓事朝著他預期的方向走。
“那你有什麼安排給我?”
也沒答無不無聊,就自然而然開始要為他著想了。
可是駱悅人哪有什麼安排呢,想了好半天,然後翻翻書包,從裏頭翻出一本古詩詞必考合集,朝他遞。
“要不,你背背詩?古詩詞填空都是送分題,你每次都不寫,你背了就會了,很簡單的。”
梁空沒管簡不簡單,他的重點在於:“你怎麼知道我每次都不寫?哦,我那些零分,都是你打的是吧?”
“……”
駱悅人一瞬間窘起來。
從小不撒謊,這會兒也裝不來淡然否定,什麼都在臉上寫得清清楚楚的。
移開視線,筆帽一端在試卷上來回劃著,默了好幾秒才勉強讓道理站住腳。
“那是因為你不寫啊,我總不能,為了你,徇私枉法吧。”
梁空靠近過來,故意用很低的人聲音問:“你怎麼就不能為了我徇私枉法呢?我們之間的關係還不夠麼?”
他這話說得太曖昧了。
臉上木木燒燒的,下意識想往後退,又想問他,我們之間是關係到底是什麼呢?正經的男朋友算不上,可他又說過,他們也不是好朋友。
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又聽到梁空的聲音。
他說:“好大哥,你就這麼不照顧我麼?”
駱悅人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臉上一熱,拿著古詩詞的小本子往他肩上打。
他怎麼還記著這茬事兒!那天晚上都跟他說了,不當他的好大哥。
“誰,誰是你好大哥!”
他肩上挨了一下,往旁邊偏一偏,反而笑,曲解:“那你這是鐵了心要當我朋友。”
駱悅人不理他了。
永遠爭不贏他,他可會說這些不著調的渾話,他怎麼那麼喜歡逗孩子?還那麼會,人又著急生氣,又有點講不清的覺,好像心裏鬧騰開了似的。
都能想像,他跟別的生在一塊玩是什麼樣子,肯定把人迷得七葷八素吧。
大混球!
自製力是從小養的,說學習,駱悅人很快就很進狀態,腦子在一道道數學題上快速運轉,也很投,等寫完填空題,很快要翻頁。
手指下“嘩”一聲,旁邊也“嘩”了一聲。
手肘撐在墊子上,朝旁邊看。
梁空仰躺著,手臂半舉,兩手間攤開的是剛剛用來打他的那本古詩詞書。
他看得很認真。
他眉骨和鼻樑都很高,睫濃長,眼睛生得清澈好看,像曠野的蘆葉,清秀又銳利,永遠是有風的狀態,永遠自由生長。
那一幕,駱悅人一直記著。
高考前最後一次幫班主任改十四班的語文小考試卷,還是負責古詩詞部分。
改到梁空的卷子,驚了一下。
每一句都寫了,他真的回去背了。
可惜《勸學》裏還是寫錯了一個字,“金就礪則利”的“礪”字,他把“萬”寫了“力”,按道理,要扣他一分。
可是之前給他打過那麼多次零分,他這次這麼認真,駱悅人真的很想給他打滿分。
本來裝作沒看見這個細節錯誤,畫一個紅勾就翻到下一張,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梁空裏這樣“徇私枉法”的事。
改完整份卷子,都於心不安。
不可以這樣!
人不能因為個人而不辨對錯!
最終——
拿出自己的黑筆,在“礪”上,悄悄幫他補了一小橫,試圖糊弄過去。
駱悅人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也只是以為。
-
數學解答題的最後一題通常很難,有時候最後一小問超綱一樣難解。
駱悅人被難住了,腦袋一片漿糊狀,咬了半天筆頭沒思路,練習卷子是瀾中數學組的老師自出的,一般網上都搜不到。
駱悅人再轉頭去看梁空。
想了想,拿筆帽他。
“你數學是不是很好啊?”
梁空瞥來視線,雲淡風輕的樣子:“哪題?”
指給他看。
梁空掃了兩眼,丟開書,起說:“你先寫別的,我煙回來再看看。”
“哦。”
出了房間,帶上門,梁空立馬拿出兜裏手機,給裴思禹打電話。
電話一通,那邊就吵死了。
集的鍵鼠聲嘈嘈切切,各種男聲時不時出一句口,贏了罵,輸了也罵。
裴思禹驚訝梁空會在這時候給他打電話:“索卡約你,你不是不來嗎?你現在在哪兒啊?”
梁空說:“忙著呢,你現在去吧臺找老闆要紙和筆,幫我算一道題。”
“啊?算題?”
梁空懶得解釋,催他行,把題目報給他:“你算一下,告訴我答案。”
與此同時,梁空也從控臺附近的紅木屜裏翻出了紙筆,連旁的椅子都沒有拖過來坐,躬俯首,握著筆快速寫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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