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已經打給他了,在電話裏哭,他不可能不管。
即使不喜歡,也不會不管。
駱悅人閉了一下眼,強做忍耐,“不喜歡”這三個字,難得人心緒發苦。
他家比想像中還要大還要奢,梁空將的行李袋給傭人,問打算在這邊待幾天。
這樣簡單的問題都會腦袋空空,呆呆看著他,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梁空被盯久了,好笑道:“你不是暈飛機,到現在沒緩過來吧?”
沒理會玩笑,只說:“我想先洗澡。”
梁空安排人帶去,自己往另一邊走,有事吩咐人,他待會兒來找。
沒走出幾步,他被駱悅人喊住。
慢慢轉過頭。
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才問出口:“剛剛那個生是誰啊?”
“我媽朋友的兒。”
在駱悅人的記憶裏,梁空跟他媽媽的關係並不好,不知道怎麼問,從這一刻才恍然察覺,半年已經足夠長。
足夠彼此的生活翻天翻地,足夠彼此世界裏的陌生人來來往往。
點點頭,低聲說那我去洗澡了。
梁空目送的背影沒客房門中,察覺緒不佳,或許是舟車勞頓,又或是別的原因,他收回目,對旁邊的人說:“把狗抱過來。”
“送到駱小姐房間嗎?”
梁空想了想說:“先送到我房間。”
駱悅人這趟出國的事,除了駱文謙沒人知道。
洗完澡,手機幾乎同時收到這兩條消息,一個是駱文謙問住在哪個酒店,一個是梅惠問什麼時候從駱文謙那兒回來。
駱悅人回完消息,用吹風機把頭發吹得半幹,忽然聽到悉的小狗聲,關了吹風機,聲音更加清晰。
一走出去,便看到驚喜。
“妹妹!”
茸茸的小狗蹬著小噠噠跑到邊來,駱悅人剛一蹲下去,它便著小爪子要跟握手。
駱悅人抓住,握了握,面上出驚喜的笑容,這是來杉磯這幾個小時最由心的一個笑。
妹妹還記得,還會跟握手。
男生洗澡比生快,梁空洗完澡,換了乾淨服,就忙著檢查妹妹還會不會握手,這小狗有夠笨的,也就以前駱悅人有耐心陪它玩這些小遊戲。
梁空把狗抱在上,手了老半天,妹妹就歪著絨球一樣的小腦袋,天然的微笑看起來萌萌的,梁空手指,它爪子一下,當做提醒,急的問狗:“除了呆笑,還會不會別的了?”
小狗還是歪歪頭,跟他賣萌。
梁空給氣得半死,兩下:“爪子,抬起來。”
妹妹一直被他養在邊,識得他的氣場變化,他不凶,妹妹敢咬他撒,他一凶,妹妹就又慫又怕,耷拉下小腦袋。
梁空只好哄著,一狗狗的腦袋,回憶著以前駱悅人怎麼誇它:“我們妹妹真可,又乖又聰明,是最討人喜歡的小狗,來,手,我。”練了好半天,總算沒讓他失。
妹妹跟駱悅人玩了一會兒,忽然掉頭就跑,追出來,就看到妹妹停在梁空腳邊打轉。
他也洗了澡,換了件淡青的寬鬆襯衫,白的亞麻長,整個人看起來高俊又清冷,很居家,卻比他去機場接那套要正式些。
“你把妹妹也帶過來了嗎?”
梁空嗯了一聲:“能帶過來的,都帶過來了。”
這話聽起來,很念舊。
妹妹又跑到邊,蹲下去陪狗玩,聲音低低的,很自然地說:“你在這邊應該適應得很好。”
準確來說,是他這樣的人,去哪里應該都會如魚得水。
蹲在毯子上,抬起頭,仰著他,眼神比旁邊的妹妹還純:“能和你聊聊嗎?”
梁空點頭。
在沙發上聊天,再由傭人送茶點,太像待客,梁空問想在什麼地方聊,環視他的家,最後選了會客廳旁邊的臺。
可以吹風。
這是半山位置,三樓的俯下視角,無邊泳池漾著碧藍的,盈盈如玉,綠樹闊林,確保了絕佳的私,再往下是一片如金沙般的富人區燈火。
人站在這樣的地方,心氣都會不由高上一截。
但駱悅人沒有。
只是覺得,自己對他的瞭解還是那麼,他還是像月亮一樣,有著無法窺知的影和背面。
也忽的明悟,梁空可能永遠都不會是那種能跟人掏心掏肺的人,試圖去約束,或者改變他,或許永遠都行不通。
後來回憶這一晚,都是從這一刻起。
亦又無數次假設,如果當時自己沒有說那樣的話……
“梁空,如果我不干涉你和任何人往,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樣嗎?我放假可以再來找你玩嗎?你在這邊別的朋友……也可以,我不會讓你難堪的。”
他一時錯愕的表,複雜到沒有詞語能形容,像那種被敲花的玻璃,全碎了,但沒有破開,分裂又完整著。
極慢的,他邊出一虛浮的笑,著說:“我已經很難堪了。”
心臟一,急道:“我做什麼都可以的。”
的意思是,不會像以前那樣單純由他帶著玩,可以履行更多朋友的職責,甚至算了,條件允許的況下,一年可以來四次杉磯。
或許還是很,但不是也讓步了麼,他可以找別的朋友,只是想抓住他,哪怕是一部分的他。
梁空想笑,實在笑不出,輕聲地問:“你做什麼啊?”
覺不到喜歡,但能覺到急切,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救命稻草,是因為喜歡才抓住的嗎?
不是。
只是放不開,一鬆開就會淪落到另一種境地裏。
梁空開始回憶在日料店跟自己說的話?哪些是假的呢?
現在過得很不好嗎?
是誰對不好呢?
不容他多想,就有香的氣息迎面,踩旁邊的一階石臺,微微踮起腳,閉著眼朝他吻過來,鼓足十萬分勇氣的樣子。
好像是誤會了,以為他剛剛那句“你做什麼啊”是在問能為自己的話,做到什麼程度。
在展示給他看。
那一瞬間,梁空有下意識閉眼的衝。
就該是他的了。
難道他承不下這一個吻嗎?
第一次跟在遊艇上外宿那晚,關了燈,那張灰藍的榻榻米,他們一左一右,面朝他,側枕著手,睡安靜。
斜窗外的月落進來,映得眼睫下鼻樑旁都有小而和的影。
分割他們的,只有那本毫無存在的古詩詞必背冊子。
那一夜,無數次想,如果現在不親,也許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他長久看著的時候,蒼穹的孤月亦長久地在看他,只有月知道,那一刻在約束他的是什麼。
那個吻。
在最後一秒梁空偏頭的作裏,失落地印在他角,駱悅人慢慢睜開眼,一顆心像瞬間被水浸。
他一說話,又似結冰。
“駱悅人,你清醒一點。”
無地自容像一場風暴在裏席捲肆,覺自己幾乎快站不住的時候,梁空低著頭,手掌攥住的胳膊,的,隔一層料,都能覺到他掌心的熱。
“沒必要這樣的。”
這是他跟說的第二句話。
腦子裏一片渾噩不清,尷尬,懊悔,惱恨,難堪,各種負面緒,一層層在眼底蓄著水汽。
怔怔的,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梁空。
他快速地替揩了一把淚,就按著的後頸,將拉到懷裏,抱著,安。
“你先睡一覺好不好?你今天神狀態不對,明天我們再聊,我會幫你的,我什麼都能幫你,你不要難過。”
妹妹似察覺氣氛,沒有靠近過來,嗚嗚低了一聲,趴在地上看著他們。
他說狀態不對,好似背上一直約束做一個無可指摘的年人的規尺被人掉,四肢下來,完完全全靠著他,聞著他上乾淨的,像雪一樣冷冽又心安的味道。
沒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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