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晚飯兩人都是親手做的。暮四合時，廚房裡燒著火，鍋裡冒著熱氣，做幾道家常小菜，燉個香濃的湯，包餃子，做面條，蒸包子，疙瘩湯，炸油餅，換著花樣，怎麼吃都不會膩，即便在這深宮之中，也滿滿的生活氣息。

兩人偶爾突發奇想，會創造一些新菜。有時候很功，有時候就變了黑暗料理。

宮裡有活水溫泉，秦玥讓人引到了他和姚瑤住的宮殿，夜裡兩人偶爾一起泡泡溫泉，更多的時候還是老樣子，臨睡前一塊兒下棋。

姚瑤有天不想下棋了，跟秦玥提議，他們一起畫畫吧。

秦玥問畫什麼，姚瑤想了想說，畫一本就像之前給孩子畫的西遊記那樣的連環畫，用畫來講故事。

秦玥來了興致，問姚瑤想講什麼故事。

姚瑤笑著說，就畫他們自己唄！

於是，夫妻倆每天夜裡臨睡前就開始搞創作。一開始是兩人各自畫他們遇見彼此之前的人生故事，姚瑤說要盡量寫實，不管好的壞的，只要不曾忘卻的，都值得記錄。

在這中間，兩人約好不要互相看或流，等這部分畫完了再一起分。

這個階段花了他們大半個月的時間，因為這是用來打發時間的，隻每天晚上畫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的時間。

這天晚上，兩人換分這段時間的果，也是再一次用一種獨特的方式分他們遇見彼此之前的人生。

秦玥看姚瑤的，眉頭一開始皺得的，因為裡面有不姚瑤是個癡兒，被堂兄欺負，被人辱罵的容，雖然更多的是他們一家人在姚家老宅那群吸鬼的迫之下，日子雖然很苦，但每個人都關心彼此，直到分家，在破敗的茅草屋裡在一起暢想未來，一個蛋分兩半，還要讓著吃，買了回來小妹的歡欣雀躍，賺到第一筆錢的驚喜。

姚瑤看秦玥的，也皺著眉頭。秦玥對他有記憶開始的生活，畫出來的那些畫面中，很多時候他都像個旁觀者。看著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依偎在他們的娘邊撒，嚴厲的父親抱著妹妹，他站在樹後面默默地看著。慈的祖父卻總是對他說，要時時刻刻努力讀書練武，要爭氣。不過裡面也有一些小時候秦玥叛逆的趣事，譬如溫兆筠到如今都時不時提起的，秦玥時曾把他養的魚都撈出來曬了小魚乾，甚至還有秦謖轉，秦玥在他背後做鬼臉的畫。

兩人同時看完，相視一笑。

秦玥放下手中的冊子，手，姚瑤靠了過來，秦玥抱住，輕了一下的頭髮。

姚瑤笑著說：“原來你小時候也可的嘛！”

“現在難道不可嗎？”秦玥目灼灼地看著姚瑤。

姚瑤眨了眨眼睛：“這個……”

秦玥抱起姚瑤朝著溫泉間走去，打算來個鴛鴦浴，好好“修理”一下姚瑤，看能不能會到他的可。

第二天夜裡，就進下個階段，開始共同創作了。

這比前面更加有意思了，因為兩人說好各自畫同一件事，誰畫得好用誰的，而在這個過程中，可以非常直觀地看到共同經歷過的事中，他們對彼此的記憶影像。

隻他們初相遇那日的畫面，兩人都畫完之後，就發現差異很大。

姚瑤眼中第一次見到的秦玥，材頎長，雖然衫襤褸，滿灰土，額頭還有傷，但那雙眸子澄澈亮，很是漂亮。而姚瑤畫的自己，坐在牛車上，是個一臉稚的鄉野小丫頭。

秦玥畫的就不同了。他畫中初相遇的自己，真真是狼狽得很，髒兮兮的都看不清容貌，但他畫中的姚瑤，眉眼致，笑如花，可又漂亮，像個小仙一樣，甚至記得那日姚瑤穿的服的細節，都畫得分毫不差。

兩人放到一塊兒比著一看，忍不住都笑了。

“阿瑤，原來第一次見面，我那麼狼狽，你都看出我長得好看了。”秦玥眸亮晶晶的。姚瑤畫中的他氣質不凡，他真的有點意外，因為他認為自己當時是此生最狼狽潦倒的時候。

姚瑤笑著說：“原來你第一次見我，覺得我這麼漂亮啊，明明當時我就是個長得還行的小村姑。”

秦玥搖頭：“不，比這還漂亮，我畫不出來，真的。”

本來說好誰畫得好就用誰的裝訂最後的紀念冊，不過畫了第一幅之後，兩人就發現，這本不是畫得好不好的問題，是他們共同經歷的事在彼此眼中也有差異，這是個很有趣的發現，兩人的畫一塊兒留下來，對比著看更有意思。

於是，接下來，每天夜裡，兩人各自畫一幅畫，講述過去共同經歷的一個故事。明明說好畫的都是同一件事，但總是有大大小小的差異，然後就開始玩兒找不同的遊戲。

但相同的是，秦玥的畫裡面，大部分時候，他的眼睛都追隨著姚瑤，畫中最麗的永遠都是姚瑤，那就是他眼中真實的印象。

而姚瑤的畫裡面，真實地記錄了對秦玥從初見到後來心的轉變。相同的是，從頭到尾，不管如何看待跟秦玥的關系，始終都覺得秦玥真的很帥，氣質特別好，不管是秦玥在燒火的時候，切菜的時候，殺豬的時候，做木工的時候，放牛的時候，打獵的時候，姚瑤筆下的他永遠都帶著骨子裡出的清貴從容，這也是對秦玥真實的印象。

當然，兩人看過彼此的畫，都是歡喜的。因為他們更加直觀地看到了一路走來他們在對方眼中的模樣，都比自己認為的自己更好，而這本，就是一件幸福又妙的事。

起初姚瑤不過是因為那日突然不想下棋，想找個別的事做，又正好看到了給孩子畫的連環畫，所以突發奇想的一個提議。

結果兩個人因為這個小小的提議，用了三個月的夜晚，一塊兒完了一場奇妙的回憶之旅。

這件事當然不會結束，因為他們共同的生活一直還在繼續，共同的回憶會不停地增加。

不過經過這三個月，兩人像是把過往那些年的人生重新過了一遍一樣，而且這一遍他們的人生中主角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管是對過去的經歷，還是對彼此的，都有了新的悟。

中秋節秦玥和姚瑤回家裡，今年沒往年那麼熱鬧，李郎中總在念叨著孩子到底要什麼時候才回來，雖然他明明知道，孩子們走的時候都說了今年不回來。姚瑤看出李郎中因為太想念孩子們，已經後悔沒有跟著一起去了，也沒有點破。

期間果莊裡的狼桃，各種果子，還有家裡葡萄園的葡萄了，秦玥和姚瑤都上了在京城的親友過去采摘，也說了他們自己可以隨時去。

中秋節那日，桌上有道菜，是燉的魚，魚是秦玥和姚瑤親自從果莊荷塘裡撈的，很鮮，結果姚思賢給孟靜嫻盛了一碗熱騰騰的魚湯，剛放到面前，就犯了惡心。

姚瑤一把脈，孟靜嫻這是有喜了，已經一個多月了。

佳節加喜，姚思賢和孟靜嫻都很開心，而且孟家人來信，說過了中秋節，天氣轉涼，孟靜嫻的祖父祖母要來京城住，今年過年都不回去了，就在更溫暖的京城過冬。

中秋節夜裡，秦玥和姚瑤回到皇宮，到花園去賞月飲酒。

姚瑤酒量好的，這一夜也沒喝多，竟有些微醺，最後是被秦玥抱回去的。

第二天，姚瑤醒來的時候，已是天大亮，秦玥不在邊，桌上放著溫熱的飯菜。

姚瑤吃過飯，秦玥下朝回來了，笑著拉姚瑤起來：“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出發。”

姚瑤愣了一下：“出發？去哪裡？”

“到北疆去看雪。”秦玥笑容滿面地說。

“啊？你不是說今年不去了嗎？”姚瑤覺得有點突然。

秦玥搖頭：“我可沒說過今年不去，我只是說不跟爹娘和孩子同行，但我答應了孩子們，今年陪他們在北疆過年的，豈能食言？咱們現在出發，也不必著急，時間還很充裕，過年之前能趕到。”

“朝中沒事嗎？”姚瑤問。

“沒事，思明攝政，我今日早朝已經宣布了接下來要到北邊兒去微服私訪，歸期未定，他們都沒有意見。”秦玥說。

姚瑤笑著說：“誰敢有意見？你早就打算好了，故意不說，是要給我驚喜嗎？”

秦玥點頭：“我記得阿瑤你曾說過，想要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就是現在了。接下來什麼都不必管，我們走。”

姚瑤不由期待起來，兩人很快收拾好了行李，秦玥已經準備好了馬匹，連要帶著的乾糧都準備好了，且跟姚玫打過招呼，跟秦家那邊也說過了。

京城大街上，兩匹馬飛馳而過，有人了眼睛，問邊的人：“我是不是眼花了？剛剛過去的，不是皇……”

秦玥和姚瑤策馬出了京城，往北而行。

去年兩人出來，是追著夏焱前去清除余孽，有目的的，這次沒有任何必須做的事，心很輕松，隨心所，想走便走，想停便停，看看風景，品嘗食，空曠無人的地方一塊兒賽個馬，興致來了打個架，切磋一下武功。

夜裡兩人寫他們的遊記，這趟出來，遊記定的規則不是畫畫，而是秦玥提議的，作詩。

於是，每天夜裡臨睡前，姚瑤看著秦玥作的詩，都由衷讚家相公的文采。而秦玥看著姚瑤寫的越來越搞笑的打油詩，覺得可死了。姚瑤表示，水平有限，已經盡力。

兩人一路走一路玩兒，雖然騎馬，但也並不是很快。

路過清源縣的時候，又專門回村裡住了兩日。秦玥心來，大半夜拉著姚瑤出門，穿過村子，到村口他們初遇的地方去賞月，結果天公不做，偏偏那天夜裡沒有看到月亮。

回去之後，看秦玥有些憾，姚瑤寫了一首詩給他，題目做《賞玥》，寫的是他們的初見，的視角，賞的是秦玥。

秦玥瞬間無比開心，盛讚姚瑤這首詩做得極有水平，非常出彩，他打算回去裝裱起來，掛在他們房間裡，以後就能跟孩子們，以及孩子的孩子們講講，姚瑤是怎麼對他一見鍾的。

姚瑤表示，這男人尾要翹到天上去了。不過確實，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秦玥很好看，這是真的。

兩人再次出發，越往北，天氣越冷，已經冬了。

不過今年北疆各雖然如往年一樣寒冷，但雪來得比往年晚一些。往年有時候十月上旬就開始下雪了，今年秦玥和姚瑤一路走，將近臘月，快到盛遠城的時候，初雪都還沒來。

策馬進盛遠城，是一日傍晚時分，天氣寒冷，路上沒什麼行人，姚瑤披著一個銀狐披風，戴著兜帽，只出掌大的小臉兒。

秦玥笑說：“北疆今年若是不下雪，咱們家寶寶該哭了。”

秦玥話落，覺臉上涼涼的，仰頭，就見雪花從空中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姚瑤神欣喜：“終於下雪了！”

今年北疆的初雪來得晚，但很急，很快就變了鵝大雪。

秦玥和姚瑤在雪中策馬行至他們那年來北疆玩兒買下的那座小宅子前，翻下馬，大門虛掩著。

秦玥推開門，牽著姚瑤的手走進去，遠遠地就聽到了孩子們歡呼雀躍的聲音。

兩人相視一笑，秦玥手為姚瑤拂去頭頂的雪花，姚瑤踮起腳尖，湊過去，在秦玥角輕吻了一下，手抱住他，語帶笑意：“霜雪落滿頭，你接下一句。”

秦玥在姚瑤額頭落下一吻，目灼灼：“相約到白首。”

親的們，本書到此正文正式完結，明天還有一章番外。

謝大家的支持，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