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街道邊緣，稀稀散散的人羣也緩緩坐定。

幾個帶著文的看上去兇神惡煞的男人也跟著人羣走了過來，停在了人羣后方。

他們沒有野餐墊，也沒有吃的，只能坐在隊伍最後，席地而坐。

前面的人似乎也不想搭理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講話，彷彿他們並不存在。

這些男人也各有各的圈子，互相吹起牛來，聲音獷沒有收斂，常常引得前面的人回頭側目。

所有人當中，只有角落裡的一個年昂著頭，撐著腦袋。

他和那些文的男人坐在一起，卻似乎並沒有自己的同伴，只能一個人在那裡發呆。

“你在看什麼？”

這時候，他側突然傳來一聲輕聲的詢問。

“嗯？”

年微微一愣，看到一個披著大皮襖的影坐在他側，一旁綠樹上暗淡的影遮蔽了這影的面頰讓他看不真切對方的面容。

這影與他一同擡頭看向他視線終點的方向，也就是那恢弘宮殿的前方。

在那裡，佇立著一個高聳的雕像。

晨曦市首任市長的雕像。

年收回目，他本不太想說話，但是聽著周圍嘰嘰喳喳的說笑，又彷彿有鳥兒在他心上撓，最終，他有些不耐的開口道，“怎麼，你是市長的間諜嗎？來這裡打探報？”

“你這麼說話，不怕我真是間諜，找人抓你？”

旁人笑道。

“別了，那市長不會的，你沒看在這裡這麼多人，都沒人來抓嗎？”

年聳聳鼻尖，哼哼笑道，“他不敢的，他一旦了這些抗議的人，電視上肯定框框罵他。”

“看來你懂得還多。”

旁人笑道。

“出來接活之前，多得腦子，”

他瞥了一眼旁邊的文男人們，又瞥了一眼旁的影，“你看起來像是個讀過書的，就沒有考慮這些問題嗎？”

“有時候考慮，有時候沒考慮。”

旁影微微嘆了口氣，“這世上需要考慮的事太多，反而有時候不想考慮。”

“說話神神叨叨的，看來你確實讀過很多書，”

年翻了個白眼，“你們這些大學生就喜歡咬文嚼字，顯得自己多聰明一樣。”

聽到這句話，旁人啞然一笑，他擡頭看了一眼不遠不和年說話的那些文男人一眼，“看來你和你的朋友們的不是很好。”

“他們太蠢了，”

年癟癟，“和他們說話費腦筋，懶得和他們說話。”

“你這麼嫌棄他們，那你怎麼不去讀書，”

旁人笑道，“讀個好大學，然後畢業了找一份面的工作，而不是坐在這裡。”

“切，你這話說的，”

年又一次翻了個白眼，“我不上學，不讀大學，是因爲我不想嗎？你看看那幾萬塊的學費，你以爲誰都和你們一樣，爹媽有錢，一出生就能讀好學校，打扮的冠楚楚，人模狗樣的。”

他這話說的有些刁鑽，但旁人似乎並未生氣，而是笑著說道，“不是有低息學貸嗎，你完全可以申請學貸。”

“你說那個還款週期比我命還長，說是低息其實利息高的離譜的學貸嗎？”

年哼了一聲，“狗日的銀行就差沒把‘敲骨吸髓’這個詞語寫在臉上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邊人，“你該不會就簽了這種貸款吧？”

說到這，他有些幸災樂禍道，“要我說，那玩意兒就是個賣契，你把自己賣給銀行，換筆錢來讀書，然後一輩子給銀行打工，你這輩子慘咯，難怪你坐在這裡。”

“你不也坐在這裡嗎？”

旁人笑道，“那你也慘的？”

“嘿，你攻擊不到我，”

年搖搖頭，“我連爹媽都不知道是誰，習慣了。”

“看你這樣的條件，你應該是市長的支持者，怎麼會坐在這裡？”

旁人笑問道。

“掙點錢嘛，不寒磣，”

年聳聳肩，“市長選擇就像是取向，你連飯都吃不起了，還在乎晚上點你的是男人還是人嗎？

“我坐在這裡，坐在市長的對面，我就一定是市長的反對者嗎？而且我坐在這裡也對他沒什麼影響，混口飯吃嘛，別太認真。”

說到這，他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麼，正道，“強調一下，我只是做個比喻，我不提供那種服務的，你也不要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那你支持克里斯托斯麼？”

旁人笑問道。

“不支持，我誰都不支持，”

年聳聳肩，“雖然都說他好的，但是我只想混口飯吃，要我說，這些政客都沒什麼好東西，你看著吧，早晚有一天他狐貍尾就會出來的。”

聽到這個回答，旁人微微一愣，啞然道，“一個政策生效，是一兩個月的事，一道法律傳遞，是一兩年的事，而人心中的懷疑，需要幾年，幾十年，才能扭轉。”

他緩緩起，將上的皮襖下，披在了衫單薄的年上，“如果有機會，你可以看看政府的低息貸款，”

他笑了笑，補充道，“是真的低息，如果你條件夠，還可以申請免息。”

聽到這話，年微微一愣，他擡起頭，卻看到那影已然起走遠。

他了上溫暖的皮襖，一時間有些失神。

天空的盡頭，似乎泛起了微微亮。

——

羅傑睜開眼睛，子從順著車輛搖晃的躺椅上坐起來，過車窗，看向夜幕盡頭泛起的輝。

他轉過頭，看向前方。

運輸車已經轉由年輕士兵駕駛，前方的道路依舊灰濛濛的。

在那相隔遙遠的地方，炮火聲彷彿仍未停歇。

但那聲音，似乎也終於漸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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