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著你,又在世俗的指摘污蔑面前而出,不惜代價地維護你;你怨著他,又不想讓他看到這個世界的骯臟,看到我們陸家的骯臟,不想讓任何人有機會以此來攻擊他。
今天上午清時來找過我,說懷淵出院了。我不知道怎麼就忽然覺得,這件事應當和你有關系。我把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然后我就問清時,你能不能為了懷淵做到這一步?
聽了這些故事,也覺得不可思議至極,但那時候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到了中午,才給我打電話說,做不到,讓我去找你,說你回來了,說你們都在為對方做著底線之外的事,坦然無畏,無怨無悔,不求回報,甚至無關恨。”
有些人,就是你再惱再恨,也無法下得去狠手,無法在危難之時袖手旁觀。
唐夜之于陸懷淵是這樣的存在。
陸懷淵之于唐夜,又何嘗不是呢。
“陸懷淵,你不怪我嗎?”
“我你。”
是什麼緒來得山呼海嘯,好似突然在心里開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風卷著一切支離破碎的殘骸刮過的眼底心上,那些像烙印一樣經年不褪的故事又這樣從死去的灰燼里開始燃燒。
唐夜站在天水灣他們曾經睡過住過甜過幸福過的臥室里,耳邊回響的全都是他說過的每一個字。
——你在西餐廳只會束手束腳地裝淑,那些東西在你眼里也不見得多好吃。如果和我結婚只能帶給你一些讓你厭煩的規矩和禮儀,那兩個人在一起的意義是什麼?夜夜,你很好。就一直這樣,不要改。
——夜夜,以后你有我了。你可以像任何孩一樣任,也可以比們更任,我不怕你把所有事都丟給我。
——我笑,我這一生清清白白,邊卻竟是些鳴狗盜之徒。我所信的背棄我,我所的離開我,我所傾盡一切保護的,居然自己把自己進窮途末路。
——唐夜,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我多希這些都跟你沒關系。可是事到如今,我竟然還想不分青紅皂白地護你到底,你說,我究竟要拿你怎麼辦。
——這個世界上多得是人真心待。愿意為犧牲命的,陸懷淵就是第一個!
——夜夜,我曾經是做過很對不起你的事,沒能及時趕到你邊,誤信了傷害你的人,這些都是我的錯。但我你是真的,也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做任何讓你到開心的事。
——這一點,你還不懂嗎?
這一點,你還不懂嗎。
眼淚像是崩塌了,忽然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知道你無法原諒我。”陸遠菱看著哭,眸逐漸變得復雜,悲憫,“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只要有我在的一天,這些恩怨就不算徹底解決了。”
“對不起你的人是我,我只求你,好好想一想,為了和他在一起你失去過那麼多,一個墨嵐值不值得你忘記自己經過的苦難,放棄唾手可得的人?我只求你,如果我真的是你不能重新接他的理由之一。”
陸遠菱說到這里,慢慢從床上站了起來,跪在了唐夜模糊的視線之中,“那我求求你,殺了我,為我那沒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孫兒報仇。”
唐夜眼睛一眨,懸在眼眶的淚水被活活絞斷滴在了地毯上,這才看清了人面無視死如歸的神。
手心里,冰冷的手槍已經被捂熱。
那黑漆漆的槍管也似乎到了主人深骨髓的悲憤,微微地抖起來。
上了賭桌的人,沒有一個想空著口袋離開。
已經為了這段付出了那麼多。
如果最后得不到最完滿的結局,那經的這些挫折苦難,這白白在監獄里蹉跎的五年,又是為何。
想,這個世界待已經太冷漠。
太冷漠了。
唐夜舉起槍,對準了陸遠菱的頭。
“你要明白,就算我今天殺了你,也不見得能和他重歸于好。”
“我明白。”陸遠菱說著,枯槁般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安安靜靜的,悄無聲息的,“這只是我還給你們死去的孩子的。不是為了讓你取了我的命,就一定要與他和好。我沒資格以此要求你什麼,我只是個罪人。”
久久地沉默。
唐夜閉上眼,收了槍,“你不配。”
重復咬著這三個字,不管陸遠菱懂不懂,反反復復,就是這三個字,“你不配。”
說完,沒再理會后那個跪在地上滿眼絕又不可置信地著背影的人,一步步走出了這間臥室。
一開門肖恩就迎了上來,看清眼角的淚痕,震驚得無以復加,“大小姐!你,你還好嗎?”
唐夜一個趔趄在他懷里,唯有手里的槍還握著。
宋井看到那把槍,瞳孔一,著的眼神變得十分復雜。
片刻,他約明白了什麼,猛地推開門口剛要進去的醫生和護士,一腳踹開了門。
瞳孔先是放大,而后驀地,“夫人!”
人躺在的地毯上,面如土,雙眼閉。
宋井看到這一幕,心提到了嗓子眼,背上寒乍起,揪住了醫生的領子道:“快,快進去看看夫人怎麼樣了!”
他才給陸總打過電話,不出意外的話,陸總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醫生亦是大氣不敢出,匆忙進去,幾個人一起把陸遠菱抬到床上,一番檢查過后,每個人的臉都難看得可怕。
他們互相對了一眼,宋井被這死寂折磨得快要瘋了,怒道:“到底怎麼樣了!”
其中一人鼓起勇氣,哆哆嗦嗦道:“夫、夫人去了……”
什麼。
唐夜聽到這話,激靈一下子回過頭。
正好看到宋井一步踩空踉蹌著扶住門框的樣子。
唐夜睜大了眼睛,整個人開始不控制地抖。
而后,心中一片沉然,低低笑出聲,笑聲逐漸收勢不住,在這詭異的死寂里顯得相當格格不。
陸遠菱。
怪不得說,我知道我快死了。
不是因為醫高超,不是因為能掐會算。
而是因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活過今天。
“誰能告訴我,這里出什麼事了?”
后,低沉冷峻的嗓音橫空了進來,深沉穩重,靜中含威,不需任何語氣的修飾雕琢,連標點符號都帶著無法忽視的存在。
客廳里的保鏢、傭人“呼啦啦”地鞠躬致敬,只差在這沉甸甸的迫中跪在他腳下了。
宋井一回頭就看到了客廳里坐在椅上面沉凝冷峭的男人,他的目闃黑,眸如鷹隼,俊臉的廓宛如被刀砍斧劈過,每一條線都果決利落至極。
他看了眼背對著大門卻渾僵的唐夜,深吸了一口氣,低聲,一字一字道:“陸總,夫人,去了。”
唐夜聞聲也回過頭來。
隔著那麼遠,還是一眼就對上了陸懷淵深不可測的眼睛。
可是,他的視線沒在臉上停留太久,很快就往下移去,看到了手中攥的槍。
說不上那是什麼太有波瀾的目,卻無端讓唐夜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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