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那就留下。”男人淡淡開了腔。
無波無瀾的一句話,卻讓卓的母親心花怒放。
陸三公子的金口玉言,在榕城無疑是一道圣旨,能得他開口,就算不是承諾,留在榕城也有希了。
“還不快謝謝小叔叔?”
卓回過神來,笑逐開,“謝謝小叔!”
……
唐夜在看守所里呆得有些煩躁,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別說是個來看的人,就連只蒼蠅都沒飛進來過。
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盯著寫字臺的臺燈出一點微弱的。
那不算刺眼的線里,好像看到了自己長長的一生。
方才肖恩跟著過來,與說了幾句話。
問他,陸懷淵到底是怎麼傷的,怎麼傷這樣的?
肖恩猶豫了很長時間,才說:“是布萊恩公爵。他記恨著自己的慘死在國外……”
唐夜眼皮一跳,訥訥接口道:“他兒死了?”
喬伊的母親,死了?
“是,聽說是在南那邊染了瘟疫。”肖恩嘆息,“陸總去找布萊恩公爵商量拓寬河道的事,布萊恩公爵是個老賭徒,便與他賭了幾局,可惜輸給了陸總,他一氣之下準備閉門謝客,是陸總自己主斷了一手指,他才答應繼續玩下去。”
卻再也不敢贏了。
唐夜聽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思議地著肖恩,“你說他……”
肖恩低著頭,繼續道:“后來陸總連輸兩局,被人活活廢了一條和一只手臂,最后是喬伊小姐看不下去了,以命相脅,布萊恩公爵才罷手。陸總為了謝喬伊小姐,也為了兌現自己的諾言,才扶植繼任了潘西家的爵位。”
肺腑里的空氣好似被人走,唐夜在窒息中到了疼痛。
那疼痛極其緩慢地流在,卻帶著無比沉重的力道碾過的每一神經。
“他瘋了嗎……”唐夜跌坐在椅子上,忽然冷不丁地想起喬伊在授爵儀式上對說的那番話——
“我的公爵頭銜是怎麼來的,我確實比你清楚。這世界上恐怕只有你自己一個人不清楚。”
“我現在不會告訴你的,等你知道的那一天,再讓你好好后悔個夠!”
肖恩看到人慢慢蒼白下去的臉,抿道:“大小姐,恕我直言,陸總他肯定早就知道布萊恩家來者不善。他之所以愿意去赴這場鴻門宴,無非就是因為拓寬河道是您的心愿。”
——你以為不曾害你的人其實早就把你當槍使了,你以為對不起你的人從始至終沒有故意傷害過你一次!他現在為了你斷了胳膊斷了,一輩子可能只能坐在椅上度過了,卻還我們幫他一起瞞著,因為不愿讓你有什麼心理負擔、也覺得自己再也配不上你!
唐夜的耳蝸中嗡嗡作響,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貫穿了,一點點暴出裂紋,一點點破碎。
“他把忱星小姐送回您邊,也是因為他知道您的病在加重,他希至邊有人陪著您讓您心里好一些,不必再吃那些傷傷心的藥。”肖恩低聲道,“這些事,陸總從來沒想過讓您知道。”
也就是那個時候起,他和杰弗里才逐漸對這個男人有所改觀。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分量都太過沉重。
“可是大小姐,您想沒想過。”肖恩又繼續問,“陸總傷這樣,邊卻沒有一個人,是種什麼樣的覺?”
“我不敢妄自揣測,也不敢違背唐先生和圣座讓您遠離陸懷淵的命令。我無法想象相的兩個人因為什麼樣的隔閡不能在一起,但是大小姐,很顯然,墨嵐還不夠格做這道坎。”
“他,不值得。”
人的瞳孔微微一。
墨嵐不值得。
不值得死守著他臨終的言傷害這樣的男人。
也不值得永遠故步自封畫地為牢,一輩子孤獨終老。
唐夜趴在桌子上,蜷著子,渾上下每個細胞都用力了,絞在一起。
良久,咬著,埋頭進手臂里。
“我知道。”手臂中傳來人的輕聲回答,“去把他的病歷拿來我看看,然后——”
肖恩等了很久沒等到的下文,“嗯?”
“把忱星接回來吧。”這樣說。
肖恩大喜過,點點頭:“是,大小姐,我這就回去跟圣座和唐先生請示。”
“容鳶那邊,怎麼樣了?”
肖恩道:“剛下手臺,聽霍先生說況良好,就是麻醉還沒過,人還睡著。”
唐夜點點頭,揮了揮手,“去吧。”
肖恩彎腰退了出去。
就這麼撐著額頭坐在燈下,原本一張沒有表的臉,不知從何時開始,漸漸淚流滿面。
世間怎麼會有如他一樣的人呢。
陸懷淵……
而,又怎麼走得出這張天羅地網?
他們都是對自己太狠的人。
所以需要對方來關懷疼。
……
唐夜在看守所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來時,依然沒等到人來接。
倒是厲東庭一大早就黑著臉過來,讓人把放了出來。
有些奇怪,睡眼惺忪地披上外套,迎著晨曦走出門,問:“怎麼回事?”
厲東庭沒好氣道:“就活該他病死在床上!你別管他了,回歐洲過你的舒坦日子去吧!”
唐夜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耳朵疼,手了,“你大清早說什麼鬼話呢,我怎麼聽不懂?”
旁邊剛為辦好手續的顧九歌推門走了進來,一見厲東庭這個臉就知道他因為什麼事生氣呢,忙小聲在唐夜耳畔解釋道:“是這樣的,昨天陸家來了一堆親戚給陸遠菱辦后事,晚上大家一起吃了個飯,陸三公子喝了點酒。”
唐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他空腹喝酒了?”
媽的,胃是不要了吧?
顧九歌沉默了片刻,為難道:“他不空腹也不能喝酒啊,陸三公子最近的大不如從前,昨天有人說在他去過的衛生間地板上看到了跡,后來他是被人送回家的。”
唐夜腦子一陣空白,腔里的怒火卻“蹭”地冒了起來。
握了拳頭,骨節“咯吱”作響,“就沒人管管他?”
“誰敢管啊。”
“人現在在家?”
顧九歌點點頭。
唐夜披上外套,“送我過去。”
顧九歌沒接話,也沒作,卻回頭看了眼厲東庭。
那眼神——唐夜看得一清二楚,好像是種詢問和猶豫。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有什麼可詢問可猶豫的?
男人冷峻的眉峰微微一沉,了支煙點上,卻道:“你在這里委屈了一晚上,先回酒店休息吧。他是個男人,等他矯明白了,讓他去接你回來。”
唐夜古怪地瞧著他,“你現在知道應該男人主了?又不是厲帶人去商場堵我的時候了。”
“那不一樣。”厲東庭說得有理有據,“先前我不知道你不會走,所以要想辦法讓你留下。現在你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了,這一步當然就要他當男人的先邁。”
唐夜沉默了好一會兒,皮笑不笑,“說得中肯的,不過,你當老子會信你的鬼話?”
厲東庭從來都是直來直去的直男癌,他會明白這個?
“說吧。”人坐在辦公桌上,翹起了二郎,滿臉冷漠的笑,“他是在家養了個小三怕被我看見嗎,有什麼是我現在不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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