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最近這樣缺人嗎?
繼而懷疑自己:難道他比小三兒還不值得重用?
蘭三卻總算是舒爽了,這些日子的悶氣一掃而空,且忍不住又得意了一番,“那日不僅齊王世子會去,皇太孫和魏王世子,寧王世子等幾位殿下都會去。”
這般人的宴席他都能去,讓他覺得自己算是熬出頭了。
朱氏心中高興,這是給家里長臉的事,四老爺卻擔心,“你到時候更要謹慎小心,別出風頭。”
蘭三點頭,“聽聞這次還要比刀,我到時候要帶一把好刀過去。”
陛下年輕的時候是上過戰場的,最喜歡用的就是刀了。上有喜好,下有奉承,會刀的學子可不。
四老爺不免又叮囑了他幾句,見他神不高興了才閉。
蘭山君倒是不知道此事,朱氏等人沒有跟說過,便沒有打聽。平平靜靜的過完元宵,二十那日,應邀去祝家做客了。
朱氏心思淺,笑得很艱難,送走時不不愿。
慧慧不免安道:“今日去祝姑娘家,但后日去壽老夫人家。只去了一次祝家,卻去了三次壽家。”
知母莫如,朱氏總算高興了些,而后歡喜道:“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
兒子得了齊王世子的賞識,兒得了壽老夫人的青睞,真是雙喜臨門。回到府里去,倒是看著乖巧懂事小兒發愁:山君的婚事或許不用愁了,等到時候上門去親自求求壽老夫人,有保,想來是差不了的。
慧慧的卻還要謀劃。
定然要讓慧慧嫁個高門才行,姊妹兩個哪里好差太多呢?
——
祝紜早早的就在家門口等蘭山君。接到人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蘭山君好奇,“什麼事?”
祝紜攀著的手往家里走,“我前段日子其實看見你了。”
蘭山君:“哪日?”
祝紜:“就是過年前,你給蘇公子送葬的時候。”
黑傘,棺木,對于蜀州人來說,實在是太顯眼了。
說,“那日我跟阿兄一塊去街上本是買年貨的,誰知道就瞧見了你。”
“我想過去喚你,但阿兄卻攔住了我。”
祝紜小聲說,“我阿爹是府尹副使,阿兄聽過蘇公子和博遠侯府的事,不敢參與——”
愧疚的道:“你怪不怪我?”
這有什麼可以怪罪的呢?
祝紜實在是心地良善。蘭山君對上這樣的人倒是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道:“人人都有不得已,你萬不可將此事放在心上,這又不值當什麼。”
祝紜臉帶紅,更加努力的攀著的手,“山君,你真好!”
蘭山君不由自主的笑起來,道:“往后你若是再見這般事,就寫信告訴我,我是個直子,會把自己的念頭告訴你,如此咱們就可以兩相知曉心意,不用多想了。”
祝紜吃驚,“還能這樣?”
蘭山君點頭,“有何不可呢?人長了,生了手,始創了筆墨紙硯,本就是為著這個的。”
祝紜恨不得著走!表達喜歡的方式是如此的直白,蘭山君連日的愁緒都淡了些,悶笑道:“你可準備好了吃食?”
祝紜點頭再點頭,“我親手做了不糕點呢。”
祝家并不大,沒幾步就走到了里頭。祝夫人早就等著了,笑著道:“蘭姑娘。”
蘭山君趕行禮,親熱道:“伯母我山君就好,今日要勞煩你了。”
祝夫人歡喜的態度,又說了幾句話便起,“你們姊妹玩,我去廚房看看。”
蘭山君送到了門口。
祝夫人心里,到了院子里,見丈夫和兒子果然等在一邊,小聲道:“是個溫和的子,眉眼看著英氣,骨子里有咱們蜀州人的氣在。”
反正是個好姑娘。
說,“我聽紜娘說,還會用刀呢。”
祝家大郎祝杉生得的,也喜歡笑,一笑起來兩個酒窩在兩邊:“那就好,紜娘來一年了,從前在蜀州的時候還能跟隔壁的翠翠說幾句話,如今是話也不多說了,我正擔心呢。”
祝老爺也長得白凈,且顯年輕,跟個三十歲的人一般,他則有些擔心:“鎮國公府……門第是否太高了?這朋友,也是要門當戶對才行,我怕紜娘最后會被冷落啊。”
祝夫人白他一眼,“我這雙眼睛你還不信?山君瞧著不是那般的人。”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是也沒關系,誰在年的時候不幾個日后會漸行漸遠的朋友呢?”
這都是小事,重要的是現在開懷嘛。
擺擺手:“各忙各的去吧,我還要給們去溫酒呢。”
祝紜的酒量很好——這真是讓人驚訝。
一看就是酒量不好的人。
祝紜笑著道:“我阿爹阿兄阿娘都喜歡喝酒,我自小就跟著喝。”
蘭山君:“我沒怎麼喝過。小時候麼……倒是大醉過一次。”
老和尚帶著醉了之后就去拳打老道門,幸而觀主不計較。
祝紜是個心思極為敏銳的姑娘,聽出說完這句話心緒似乎不對起來,馬上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竹械?”
蘭山君從善如流,笑著道:“好啊。”
祝紜攥著的手去了書房。一進門,就瞧見阿爹和阿兄竟然在。
詫異,“你們今日不是要出門嗎?”
祝老爺臉皮厚,一本正經,“哦,出門了。”
祝杉圓謊,“又回來了。”
祝紜不免要兩邊介紹,蘭山君給他們兩個行禮,恭謹的問好,倒是讓祝家兩個爺們不自在了,趕出去。
倒是蘭山君瞧著兩人的長相有些詫異。
上輩子只聽過他們的兇名,倒是沒見過人。只知道父子兩個都進了刑部,是刑獄寺的頭名厲害人,聽聞只要進了他們手里的人,就沒有全須全尾出來的。
卻是沒有想過他們能長得如此面。
真是人不可貌相。
道:“你們家的人都長得很好。”
祝紜:“我也覺得他們相貌好,但男人嘛,卻不喜歡這般,我聽我阿娘說,阿爹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蓄胡子裝威嚴,若不是阿娘自小認識他,才不會嫁給他呢。”
蘭山君:“他現在就沒有胡子。”
祝紜:“阿娘不讓!”
蘭山君笑起來,坐在書房的凳子上看著祝紜找竹械。本以為的竹械是一些小玩意兒,做來解悶的,誰知道卻看見祝紜歪歪扭扭的捧了個大件出來。
連忙去接過來。
穩穩當當的放在空地上,驚訝的蹲下去瞧,“你這是做的什麼?怎麼這般大?像是……像是一條河,還有山。”
看起來,竟然更像是堪輿圖。
祝紜羨慕的力氣!羨慕得挨著蹲下,道:“這是我據書里面的描述和圖紙做出來的蜀州河流。”
小聲道:“從前我們在岷江住的時候,一旦河水患難,就有無數人死去。父親和阿兄就經常看治水的書,每年也要跟著蜀州府尹去治水的。我跟著他們看,自然就懂一些。”
說,“可惜父親和阿兄到來了,又忙得很,沒有時間繼續做治水的事,我反正閑著,就一直繼續想,萬一能出治水的好法子呢?”
蘭山君從不知曉原來祝紜還有這般大的志向。良久無言,而后對祝紜道:“紜娘,你真厲害。”
祝紜臉上燒起來,“不不不,我只是瞎想。”
除了家里人,還沒有顯擺給別人看過。蘭山君是第一個。
說,“山君,多謝你,多謝你沒有笑話我。”
蘭山君便有些愧。
其心不正,又沒有完全喪失良心,總要負疚幾分的。只能多對紜娘好些。
等走的時候,鄭重道:“你要是有困的事,有難事,一定告訴我。”
祝紜眼睛亮亮的,頗為不舍,“山君,下次你什麼時候來?”
蘭山君:“有空我就來!”
趙媽媽瞧了直笑。總覺得六姑娘在國公府里太過于溫和了,像個漂亮卻沒有活氣的假面菩薩。但如此年歲的孩子怎麼能一直這般呢?果然在外頭就好多了。
等蘭山君要上馬車的時候,卻稍稍攔了攔,小聲道:“錢媽媽在馬車里呢。”
蘭山君納罕,倒是錢媽媽頗為不好意思,道:“我和老夫人來醋魚胡同找郁大人,誰知見了姑娘的馬車。我多了一句,郁爺便知曉了,又托我來一趟。”
郁清梧這幾日都住在醋魚胡同里的宅子。壽老夫人擔心他,便來看看。
蘭山君聽見他的名字,心一,“可是有什麼事?”
錢媽媽:“倒是沒什麼,只是他托我給姑娘帶句話,說姑娘讓他查的刑罰,他查到了。”
蘭山君頓時手腳發麻。
耳邊嗡鳴聲起:“老夫人既然在,我定然要過去拜見的,正好聽一聽。”
錢媽媽笑起來,“老夫人也想您得很。”
蘭山君:“后天本就是要去的。”
等到了醋魚胡同,蘭山君下了馬車,郁清梧已經在門口迎了。
兩人再見面,倒是有種難言的恍惚。
蘭山君先恭喜他,“聽聞你已經進翰林院做事了。”
郁清梧點頭,而后突然道:“我每月有十兩銀子的俸祿。”
蘭山君一愣,“什麼?”
郁清梧:“這是俸祿銀子,并不牽扯其他……”
他知道蘭山君在淮陵要多艱難才能攢二十兩銀子。既然知道,便不能當做看不見。當初了的恩,就想著要還回去,不愿意沒有自己的銀子用。
他輕聲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著這銀子,我的銀子,前頭都應該要給姑娘。”
他怎麼有這般的念頭?
蘭山君便要拒絕,卻見他盯著道:“你欠阿兄的已經還了,這是我欠你的,也得還。”
他笑了笑,“姑娘別拒絕了。”
蘭山君只能點頭。
其實還是欠著蘇行舟的。因著他死前去了白馬寺一趟,郁清梧便來找了。雖然他的死大概是因著博遠侯而不是老和尚,但卻開始往老和尚上想自己的死因,若是這條路能通,便也是欠著的恩。
就說,“你不用急著給我,我還不缺銀子。”
壽老夫人和錢媽媽瞧著兩人說話,一直笑盈盈的,并不打斷兩人。錢媽媽攙扶著過去,道:“孩子們好,咱們瞧著都心好!來,您先坐下,我給你們端茶來。”
壽老夫人便讓蘭山君坐在邊,“清梧說你讓他查了個刑罰?”
蘭山君緩出一口氣,這才再說了一遍。
壽老夫人皺眉:“竟然有這般折磨人的刑罰?”
但又有些悉,“我好像在哪里聽過。”
實在是太喜歡打聽各家事,又看雜書,便什麼都知道一點,自封百曉生。
但到底年紀大了,很多事想不起來,問郁清梧,“你查到了?”
郁清梧點頭,“我在一本雜書里面看見的。”
蘭山君不由得繃直了子,“是有什麼出嗎?”
郁清梧便道:“我查到的刑罰跟姑娘說的八分相似,卻也有兩分不同。”
蘭山君一顆心快要跳出來了,“有什麼不同?”
郁清梧:“姑娘說的是將人關進屋子里,封上門窗,無人可說,無人可問。但會有人送餿飯餿菜送水,不至于死。”
“這些倒是一樣的。”
“但我查到的,卻是除了這些之外,還要送。”
蘭山君猛地抬頭,“送?”
郁清梧:“是,送。”
“不是打開門,也不是打開窗,而是在窗戶口,用針出一個小小的。”
“在天好的時候,便有一縷進屋子里。”
蘭山君喃喃道:“進來……然后呢?”
郁清梧:“而后,人就有了想活的念頭。”
“先頭送飯菜,不至于死,但關得久了,總有一日是想要死的。在人支撐不下去的時候進一縷,意志堅韌的人便又想活了。”
他說,“那上頭說,這刑罰的名字就做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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