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顯了然點頭,“出多了道門,應該是阻隔外院的二門?西邊幾個院想必是給太子孺人、太子良娣等東宮嬪妾住的地方?淳於詹事費心了,安置的好地方。”
淳於閑:“……”
長廊裏尷尬的氣氛溢出了庭院。
淳於閑和崔瀅兩個東宮屬臣進退不得,正面面相覷時,臨風殿正門遠遠傳來齊聲響亮的呼喊。
“聖駕至——”
薑鸞回來了。
薑鸞披了件大紅的斗篷,走在自家的臨風殿裏,當然也不沿著長廊走,同樣直接穿過庭院,腳步聲清脆,在漉漉化雪的青磚石上踩出一個個印子。
才噠噠噠地走出去幾步,後的文鏡輕喚了聲,“陛下。”往旁邊指了指。薑鸞一側頭,明亮的燈火下映出三道人影。
一怔,沿著青石道走過去長廊,“裴相怎麼在這裏?昨日你不是剛出城?”
薑鸞臘月裏登基,事雖多得鋪天蓋地,但大多是禮儀宗廟事宜,最近倒也沒什麼政務急事。
昨日是臘月二十三,各家各戶祭灶過小年,衙封印的頭一日。起了個大早,清晨出城,快馬奔去了城外百里的東山離宮,探剛剛搬過去的二兄。
臨時起意的念頭,沒有事先知會禮部,當然更不會打出天子巡遊的儀仗。微服出城,靜悄悄地去,靜悄悄地回來。
裴顯是知人,隨行護送出城,原本要跟隨去離宮,中途被薑鸞一句話攔住了。
“我去跟二兄坦誠我們的事。你去幹什麼?”薑鸞坐在馬上,坐騎還是太行山那次騎乘的溫順駿馬,攥著韁繩,一句話說到了重點,
“你跟去了,人杵在二兄眼皮子底下,如果他氣得下令要杖你,你說我是攔還是不攔?”
說得極有道理。裴顯想了想那場面,想起了端慶帝曾經掏心掏肺地待他,把薑鸞的婚事付給他這個親厚皇家的好外戚,要他好好看顧‘甥’……
確實還是過段時間,等端慶帝冷靜下來再去的好。
他退而求其次,改而要求:“文鏡一路跟隨陛下左右,不論任何況,都不要把他拋下。”
薑鸞應下,也提了個要求。
“得勝凱旋的大軍,哪有向你們這樣不聲不響京的。”盤算了下日子,大軍在城外紮營一旬了。寒冬臘月的,為難了這群將士。
“年底了,京城衙封印,學堂停學,百姓等著過年,正是空閒的時候。正好你今天出城了,索領著你的兵在京畿附近繞兩圈,全副旌旗打起來,靜弄大些。我這邊呢,先安排城外犒軍,再找個好日子,四面城門大開,出征大勝的將士風風地進城。”
新君的諭令,裴顯當然遵從。
當著在場許多人的面,恭謹有禮地應下。“臣領旨。”
午後快馬到了京畿軍營,召集將領,把迎接犒賞、準備城的事宜準備起來。當晚歇在城外中軍帳,第二日快馬回了皇城。
今日是臘月二十四,裴顯踩著臨風殿外長廊簷下的細雪,淡定解釋,
“陛下剛剛主臨風殿不久,宮重新佈防。臣今晚隨薛奪過來看看,周圍衛佈防可有什麼。”
薑鸞“哦”了聲。
“原來如此。裴相辛苦。”
眼風一掃,掃過旁邊面不大對的兩位東宮屬臣,“淳於,阿瀅,你們怎麼也在?宮門都下鑰了。”
崔瀅閉著不應聲,淳於閑客客氣氣答,“臣等正要出宮,被裴相攔著說了一會兒閒話,耽擱了時辰。陛下恕罪。”
裴顯勾了勾。
薑鸞好笑地擺擺手,也不往下追問到底怎麼了,只側頭叮囑後的文鏡,“派個人,送他們出去,走東宮旁邊的嘉福門。”
這兩天來回奔波,昨晚見到了二兄,坦白了心事,在離宮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家宴,今天又趕回京城,雖然興致高昂,說子不累是假的。走出幾步,忍不住抬手掩住呵欠。
又走出幾步,眼角注意到側面兩個人影了,一個人影沒,側瞄了眼。
出去的兩個當然是淳於閑和崔瀅。
裴顯站在原不。眼風轉過來,也在瞄。
他的裳在城外換過了。
規矩齊整的袍裏頭,換了極好料子的暮山紫襕衫,深深淺淺的紫搭配得極好,從袍的領口和袖不聲出來幾分,腰間掛了松草紋的香囊。
仔細去瞧,發冠也換過了。昨日送出城時戴的是進賢冠,今晚進宮換了俐落的犀角武冠,烏髮整齊地束在冠裏,細看發尾有點。
人站在長廊簷下,穿著整心打扮過的穿戴,狹長的眼斜睨過來,一個字都不說。
薑鸞從頭仔細打量到腳,轉回了,對著無人空曠的庭院方向抿著笑了一會兒。
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幾步走回他面前,抬起目,繼續打量他泛著一點意的黑髮。
“在城外洗沐過了,才進的城?”
兩人的距離走近了,裴顯的語氣不知不覺溫和下來:“快馬城,還是會沾塵土。進宮之後在值房裏洗沐更的。”
走近了,他上沉水香的淺淡香氣傳鼻下,氣味雋永悠長。
薑鸞裝作什麼也沒注意到,點點頭,讚揚說,“日日洗沐潔淨,是好習慣呀。”說完轉就往後殿方向走。
心裏默數,走出第三步,背後果然傳來悉的沉著嗓音,平緩地吐出七個字,
“陛下,臣有事通稟。”
薑鸞停下腳步,恍然拍拍額頭:
“啊,差點忘了,裴相上還擔著中防衛的重任。剛才和薛二將軍四巡查,可查出了什麼?”
“略有幾。”裴顯不鹹不淡地道。
薑鸞咬著下忍笑,駐足回頭,乍看起來還是極無辜的正經模樣,盈盈眼神裏卻溢滿了笑。“說說看?”
宮門已經下鑰,三位臣下走了兩個,唯一沒走的那個站在原,腳步紋不,目越過空曠中庭,忽略周邊閑雜人等,只盯著前方大紅斗篷裹住的纖長影。
“這裏人多眼雜。不方便說。”
薑鸞忍著笑說,“那就勞煩裴相,跟來後殿慢慢回稟吧。薛奪——”
薛奪早把紅纓頭盔戴頭上了,站在兩人當中,覺青石地板都燙腳。得了薑鸞一個眼神,他唰地行告退禮,轉就跑,
“臣無事通稟,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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