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已是夜深，三人約定以後再議，且為避人耳目，從常府後門進。

    巧在後門挨小街，從小街到雲之店中，珠寶鋪子後門出去便可到常府後門。

    兩後門間的小過道屬常家私人地方，有家丁把守，沒有閑人路過，很安全。

    約定三日為期，大家一起好好思量一番此事如何下手。

    兩人從常府出來，天已寅時。

    薄霧彌漫，寒氣四溢，長公主嗬了下手，嘟囔著，“真不是什麽好天兒。”

    藥鑽車中，閉目養神，口裏喃喃著，“好在快晴了。”

    “你可知，國庫虛空，邊境一旦開打，皇上打算和親呢。”

    藥說出的話如一道霹靂，李珺喃喃地問，“他心目中的人選是誰？”

    和親得要皇上親兒吧。

    藥瞇眼看了長公主一眼，“皇上也不想，現下隻是小，大周軍隊不是吃素的，倒也抵抗得住，不過真開戰沒錢怎麽打？”

    “先皇之事猶在眼前，皇上也覺恥辱，我們不是不敢打，是窮。”

    “休息一下吧，明天可有得忙呢。”

    藥再次合眼，不多時便打起盹來。

    邊境子不止一，要和親得好幾個公主才和得過來，擔心也是白擔心，這國家現下需理的問題千瘡百孔，得一個一個修補。

    常大人按名冊所列姓名，由職大小，從高向低一個個查這些員私下同誰往過，屬於哪黨哪派。

    大概將員歸類，將來好跟皇上代。

    按他的見識，有這本冊子在手，完全可以拿不聽皇上之言的員。

    當務之急難道不是充實國庫嗎？

    稅製改革迫在眉睫。

    有了這個念頭，先要同皇上商議，再找幾個靠得住的員上書。

    自己隨奏，建議皇上稅改，百再議，一層層推行。

    這是常規程序。

    李瑕早有這個打算，隻是擔心同人口政策和設立製診所及書堂一樣，不了了之。

    顯得他像個笑話，一片天真。

    常大人提出這個建議他很讚同，稱病常太宰在先在朝堂上提一提，看看效果如何。

    稅收上的事由戶部尚書趙培良與閣，連同太宰常宗道一起議了七天。

    將國家現行人頭稅、賦稅、田稅一一拿出來論其優缺點。

    戶部尚書趙培良痛心疾首，稅收早就顯示出其中的巨大缺陷。

    建立之初逢大周剛剛建國，當時的稅製合適當時的況。

    現在大周經曆數代皇帝，世家、門閥吞並土地嚴重，百姓沒地還有稅與賦要承擔，人口怎麽可能增加。

    生育本來就同收相關。

    而且嬰生下來也算人頭要稅，加劇了殺嬰的現象。

    皇上當時推出的刺激人口政策，連治標都做不到，更別提治本。

    他一通苦水大倒，讓參加議政的人都明白稅收的艱難。

    但改革更難，皇上的意思，既然大地主橫行，土地吞並嚴重，便按地畝來刻稅。

    若能丈量全國耕地，定好稅收，便取消人頭稅與地方丁稅，百姓好好口氣。

    不管一家生育多人丁，永不加賦。

    不下此狠招，不能從上解決大士紳鑽國家空子，損公私的問題。

    那麽，就由戶部先開始丈量耕地。

    這是一項無比艱巨而瑣碎的差事，太宰問趙尚書，“趙大人，這差事吃力不討好，你可願做呀。”

    趙培良磕頭道，“皇上提拔臣下於寒微之時，臣下不敢不碎骨回報皇上知遇之恩。”

    李瑕的確提拔了趙尚書，不過他能了李瑕的眼，也是托了嶽丈的福，這一點他卻是不提了。

    事要一步步做，丈量土地並非史無前例，所以大家都沒放在心上。

    隻有皇後又驚又疑。

    ……

    在案子一點點被揭開之時，胭脂趕著那輛棺材車盡量前行。

    第七天時，他們停在一座小城鎮中。

    胭脂算了算時間已快到了紫桓蘇醒之時。

    帶著棺材難找住，頭幾天風餐宿。

    找來的護衛滿怨言，不得忍氣提高賞錢。

    那些人當時便要，胭脂心裏冷笑，此時若給了你們，恐怕我連命也保不住。

    便示弱求告眾守衛，自己上沒有錢，到了地方見到家人，才拿得到錢。

    一路提心吊膽，總算看到了眼前的小鎮子。

    尋了間沒幾個客人的客棧，和夥計說自己要包下一整層，放置自己丈夫的棺木。

    掌櫃的嫌不吉利，胭脂出價一再提高。

    他想了辦法，將一樓的客人挪至二樓上等客房裏。

    一樓騰空，給胭脂住，隻是不能把棺材放在公共中廳中，隻能放房。

    胭脂正中下懷，答應下來。

    幾個守衛幫忙把棺材抬房中，為首的等在門口，胭脂當著他的麵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在手上掂了掂，“這是我上帶的所有銀子。”

    “你若肯把我送回家鄉，另有謝銀，若不願意，這包銀子你拿去，我在這鎮上另外雇人。”

    胭脂穿著半新不舊的藍布，頭上包著巾。

    棺材是口薄棺，不像有錢人，不過那包銀子又給得太大方。

    領頭人轉著眼睛，主意不定。

    胭脂清清咽子，衝著為首男子行個禮，低聲道，“小婦人謝謝你們願意護送我夫的棺木至此，小婦人不敢相瞞，我夫君得了急病暴亡，大夫說那病極易傳染，我快些將我夫燒毀，我不舍得，我們祖家在姑蘇，故而想要扶柩南下，這些銀子是我與夫君所有積蓄，但回了家鄉還有銀錢，不知大哥可願意繼續護送我們。”

    那人一聽棺材中人暴病而亡，其病傳染，不聽胭脂繼續說下去，啐了一口，拿上那包銀子，便領人離開。

    胭脂實是給這樣，路上幾次都覺此人有歹意，幾次拿話著，用錢著，好容易走到有人煙的地方。

    銀子多給了些，隻求對方以為紫桓得了傳染病而快些離開。

    住進來後，不許店家進屋，自己開了棺蓋，紫桓樣貌安然，仍然如睡著一般。

    探了探他的鼻息，如若不是提前知道紫桓是服了假死藥，真以為他死了呢。

    又等了一整天，他仍不見清醒，不知是否下藥時，給的量太大了。

    心急如焚，記得杏子給了個方子，若是醒不來，抓方煎藥喂上三四次也就能清醒了。

    若是人假死太久，會變得癡傻，不敢再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