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趙家商會收了很多的乾菜,所以晚飯的菜餚就以乾菜爲主。
乾菜要想好吃,必須得有足夠大的油水。
之前家裡野豬攢下的哈拉骨、脊骨還有一些,王蘭將它們焯水後做醬骨頭。
在烀醬骨的時候,王蘭往裡面放了乾菜。
這年頭連冰箱都沒普及,趙軍家這邊一年中,有五個月甚至六個月的時間,都需要靠鹹菜、乾菜和秋儲蔬菜來解決一日三餐。
在生活中,人們不斷創新、互互學,使得醃鹹菜和曬乾菜的手法越來越多種多樣。
就像曬茄子,可以切滾刀塊裹草木灰曬,等到吃的時候,拿它燉土豆。
也可以先把茄子烀了,然後將其撕開晾曬。這樣曬出的茄子幹燉魚吃,滋味老棒了。
除此之外,還可以用刀順著茄子大頭切。切的時候,哪刀能切斷,哪刀不能切斷都很有講究。
這樣切完,一整茄子將會被切一條長長的,只有筷子細的茄子。
這三種茄子幹,最歡迎的是先烀再曬的那種。但那種茄子幹不出數,大個茄子曬完了就薄薄的一片。
而且由於被烀了,茄子的水分更大了,曬的時候不容易幹,很容易長變質。
西山屯人本來生活條件就不好,所以他們沒有晾那種茄子乾的。趙家商會今天收到的茄子幹,只有滾刀塊和細長條的兩種。
細長條的茄子乾和豆角,被王蘭們用白棉線綁一把一把的,然後將其下到醬湯裡煮。
這樣煮的茄子幹、豆角由於用棉線綁著,它一把是一把,在鍋裡不散,用筷子一挑,出來就裝盤了。
凡是擱一起燉的東西,有不好吃的。跟醬骨一起出鍋的豆角、茄子幹更是別有一番風味,趙軍夾一筷茄子幹放在飯裡,被茄子幹吸收的湯浸了周圍的米飯。
湯香和茄子幹獨有香氣伴隨著米飯香,讓趙軍胃口大開。
昨天解孫氏答應殺鵝給李彤雲接風洗塵,答應這話的時候,解孫氏有的小算盤。
後來由於解臣死活不同意,解孫氏的小算盤落空了。但解孫氏是個要臉面的人,答應人的話就照辦,今天宰了兩隻大鵝。
至此不買來請客的公鵝吃了,就連家準備留著下蛋的母鵝也被吃了。
但大鵝燉土豆乾是真香。
還有各種冷水河魚晾曬的小魚乾,下到油鍋裡炸。趙家不缺油,主打一個怎麼香怎麼做。
除了炸魚乾,還有炸蝦片、炸花生米,同樣作爲下酒小菜。
不但有熱菜,還有涼菜。
今天趙家的涼菜,有焯蘿蔔乾。
今天趙家商會收到的蘿蔔乾,有青蘿蔔、紅蘿蔔。青蘿蔔主要是用來做鹹菜的,而紅蘿蔔幹是焯水後蘸醬吃的。
大紅蘿蔔幹艮揪揪、頭頭,裹上蛋醬下飯、下酒皆宜。
涼菜除了這個,再就是白菜心、酸菜心,也都是蘸醬吃。
有人戲稱東北人是世界上最先吃蔬菜沙拉的,這話有些調侃分在裡面,但大多東北人都這一口。
今天的菜,葷素多,但趙家人吃的很香,尤其是配上剛出鍋的大米飯。
黑土地產的稻花香米,燜出的飯來帶著幾分油亮。
稻花香,香在鍋裡,香在燜飯的時候。一到夏天誰家蒸飯,左鄰右舍都能聞著鍋裡的米香。
吃到裡的時候,並不覺香,絕在其口頭還筋道。
這米飯跟任何菜都是絕配。
東屋那一盆飯都快沒了,西屋這邊的飯還沒怎麼呢。
這是因爲西屋這張桌都是男人,今天李如海都沒上去,直接被打發到東屋跟人、孩子一起吃去了。
趙有財等人陪著周春明喝酒,唯有趙軍捧著飯碗一頓猛吃。
這幾個月天天大魚大的,家裡的菜也就那幾樣,趙軍早都吃煩了。
今天的菜,無論是醬鍋裡的乾菜,還是蘸醬的大蘿蔔乾,都很合趙軍胃口,他吃的很高興。
唯一中不足的是,趙有財總用那雙小眼睛瞪他,讓趙軍不太舒服。
西屋這頓酒喝到九點才散,男人們送周春明出門,王蘭將早已準備好的東西,給周春明裝在車上。
整整一麻袋,裡面有各樣乾菜,其中地瓜乾和山梨乾比較多,這是王蘭特意給大外孫的。
送走了周春明,食客們各回各家,趙軍、王蘭從自家院門往屋裡走,趙有財跟在後面。
不用回頭,趙軍都能到趙有財那犀利的目。
進到屋裡,王蘭讓趙虹、趙娜關電視睡覺,趙軍回到西屋剛把門關上,就被趙有財推開了。
趙有財擡手一指趙軍,道:“我工作那事兒,你馬上給我辦了啊!”
這話說的,只聽過爹給兒子辦工作的,第一次聽說兒子給爹辦工作的。
只因不久前在喝酒的時候,李大勇找機會問了李如海換工作的事。李寶玉說相當順利了,李如海已經和劉金勇談妥了。從今天開始,李如海就爲了一名榮的保衛員。
當時周春明也聽著了,但他爲林場一把手,對於誰看林場大門的事,周春明管都不管,反而他還覺得有意思。
但他親家趙有財,一點都不覺得有意思。沒辦法的趙有財,只能來找自己兒子。
“啊,行……爸,我研究、研究咋給你辦。”看著一酒氣的趙有財,趙軍果斷先含糊的答應下來。
這人喝酒了,就不能和他一樣的,要不然捱上兩掌,趙軍還能還手不?
趙軍的話,聽在趙有財耳中,他就當趙軍答應了。他滿意地瞪了趙軍一眼,轉就走了。
趙軍搖了搖頭,拿出洗腳的盆子,倒上熱水坐在炕沿邊燙腳。
趙有財回到東屋,王蘭已經焐好被了,兩個小丫頭坐在小板凳上洗腳。
“閨洗完,你拿抹布給倆腳。”王蘭叮囑趙有財說:“完了你就領閨躺下吧。”
“你幹哈去?”趙有財問完,就見王蘭從公文包裡掏出個小本子,道:“我把賬拿去,給兒子看看。”
“艸!”趙有財仗著酒勁有點肆無忌憚,隨手將王蘭手裡的賬本奪過,道:“給他看?咋不給我看看呢?”
王蘭角一扯,但看他喝多了,也沒跟趙有財計較。
趙有財打開賬本胡地翻了兩下,小眼睛都快瞇沒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什麼破玩意。”趙有財把賬本往旁邊一扔,對王蘭說:“你們一天就折騰吧。”
王蘭白了趙有財一眼,拿著賬本出屋。到西屋門口輕喊一聲“兒子”,待聽到裡面趙軍迴應後,王蘭才推門進屋。
“兒子,看看今天的賬。”王蘭向獻寶似的,將手中賬本遞給趙軍。
“哎呀!”趙軍打開賬本,見上面寫著灰皮的數量,他很是驚訝地問王蘭道:“媽,這才幾天吶,他們就整這麼些灰皮?”
上週四,西山屯人從趙家租走了十三把氣槍。但打灰皮只能在早晨,所以西山屯人只打了三天。
十三個人,三天就打了二十五張灰皮,這屬實不了。
松鼠就那麼大點兒,警覺高,作還靈敏,想打著它們可不容易,需要一定的槍法。
“兒子,你不知道。”王蘭對趙軍說:“那幫人可能吃辛苦了。”
趙軍看向王蘭,就聽道:“那幫人早起四五點鐘就進山,到地方差不多也天亮了。完了他們打倆小時,九點多鐘再往家走,說中午到家都凍了。”
東北冬天早晨的五六點鐘,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冷到被人稱爲鬼呲牙。意思是鬼要出來,都得被凍的呲牙咧。
西山屯人起早進山,屬實能吃辛苦。
“槍呢?”趙軍問王蘭說:“租給他們那些槍呢?”
“他們都買去了。”王蘭笑道:“沒一個往回退的。”
說到此,見自己兒子沒再追問,王蘭主說道:“兒子,今天還有要租槍的,但我按你說的,都告訴他們了。有幾個人,我看二意的是夠嗆了。但有倆小子,我瞅那樣兒,他倆能買槍。”
“唉呀!”聽王蘭這麼說,趙軍嘆了口氣。早知道買賣起來得這麼快,就不那批槍了。現在兩萬塊錢的氣槍在倉房裡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變現。
“媽。”趙軍問王蘭說:“上次租槍那十了個人,最那個打幾張灰皮。”
“一張。”王蘭道:“但他也沒退,押金沒要,把票子給我了。”
趙軍點了點頭,而王蘭問道:“兒子,再有要租的,就租他們幾天唄?打著灰皮、嘗著甜頭,他們就把槍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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