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這些日子那些藏在麻木之下瀕臨崩潰的緒逐漸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在蠢蠢著想要發。
為什麼我會這樣?回溯到最初,為什麼我會被季存趕出家門?為什麼我會被炒?
為什麼,以前都能平常面對的他和慕暖,現在會如此令我厭惡,以至於對著慕暖直白惡言相向導致惹怒季存?
為什麼……
我狠狠深呼吸一口氣。
我會不鍾讓?
冰冷刺骨的寒風吹過,天氣越來越冷了,我瑟了一下,覺裡的都要被凍僵了,朝著季存細瘦的背影看去。
季存依舊一言不發,如同凝了一座雕像。
我上前一步,“季存。”
“沒有為什麼。”季存的聲音伴隨著冷風一併襲來,呼呼掠過我耳畔,“也不要想為什麼,商綰。”
我愣住了,“你這樣……算回答嗎?”
季存轉朝我走過來,上手替我整理了一下外套,他說,“不要想什麼有的沒的。不可能的,商綰。”
我哆嗦著,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為心疼。
我說,“那如果……我說如果是我,是我先……”
“沒有如果。”
季存看向我,依舊是那張漂亮桀驁的臉,依舊是那副乖張無畏的表,他看我許久,衝我吐出一句話,“別再說下去了,商綰。”
我手指倏地攥,覺秋冬季節的寒風從我裡穿過,明明披著他給的大,卻什麼溫度都得不到。
“我媽說給了你錢了。”季存繼續說,“後續鍾家也會給你相應的賠償。這兩筆錢加起來數字不小了,等錢都拿到了,你就可以遠走高飛了。和商聞一起。”
他以前死死纏著我,如今親手放我走。
“我不想這樣呢呢?如果我說我不想呢,季存……你肯定知道為什麼,我——”我聲音都在抖了。為什麼心會這麼痛呢,為什麼人的忘這麼大,明明當初已經痛過那麼多遍了,吃夠了的苦,卻還要再一而再再而三往下跳?
這和當初……又有什麼分別呢?
“你才剛好,稍微腦子清醒點可以嗎?”季存給我的回答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潑下,我站在那裡,卻彷彿已經從極地走了一遭,心臟在瞬間冰封,沿著管脈絡,一點一點凍住我全。
他在拐著彎說我不夠自重,再直白點,就是說我犯賤。
他那麼聰明,一定……他一定,一定已經知道了吧?
是吧,我也覺著我自己賤得可以。
他說的沒錯。
“上車,送你回去吧。”
說完這話,季存便轉大步向前,他來到停在路邊的車子邊,見我沒有跟上來,皺著眉回頭看我,“又怎麼了?”
這一刻,我知道,縱使我再聲嘶力竭,也只是徒勞無功。
我使勁眨眨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隨後對季存說,“沒事,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服我乾洗洗好會送去你家。”
季存盯著我許久,最後沒說話,拉開了車門,發車子遠離了原地。
我站在馬路邊,直到他的車子消失不見,眼淚終於一顆一顆,一顆一顆地落了下來。
我一個人打車回家,到了家張良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問我,“你家裡出事了?”
我一愣,“你怎麼……”
“鄰居跟我說的,你一個小姑娘獨居,家裡進賊了,聽到了靜。”
我一邊接電話一邊在玄關換鞋子,“嗯,不過沒事,剛從警局回來。”
“人沒傷吧?”
“嗯。”
“商綰?”
我有些奇怪,就聽見張良在手機的另一端問我,“你沒事吧?聲音聽著有點低落。”
原來我的難過已經明顯到了,連一個外人都能聽出我在難過的地步了啊……
我吸了吸鼻子,“沒事,明天還要早起去劇組呢。”
“季存會跟你對戲嗎?”
說起季存這個名字,倒流回心頭三存,我抓著手機的手指無意識了,隨後我笑說,“當然會啊,我演的角就是他的手下。”
“那要我晚上來接你嗎?”
“不用了,一直這樣太麻煩你了。”
我沒有再逃避張良,而是直白拒絕,“很抱歉,回應不了你的。”
那邊沉默了好久,許久之後張良才緩慢地對我說,“嗯……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我了口氣,故意用輕鬆的語調說,“當然可以啦。”
張良聽到我語氣正常,就跟我道了晚安,掛了電話以後,我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陷一種茫然的地步。
接下去的日子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離商聞出來還有三個月,還剩下三個月……
我咬著牙站起來,去了廚房給自己鼓搗夜宵,端出一碗麵之後,一個人坐在餐桌邊吃飯。
電視機的音量被我刻意加大,營造出一種這個家裡熱鬧騰騰的覺。我坐在餐桌邊,頭一次覺到了一種深重的無力。
我不知道未來在哪裡,更不知道要如何理明天和季存的見面。
我先是抓著筷子愣了幾秒,隨後像是突然被人摁了開始鍵一樣,一個人拼命吃,為了能夠覺到自我的存在,我不停地吃,把東西吃進去,讓我的肚子覺到飽意,似乎這樣,我就可以肯定我自己活著。
不這樣的話,或許時隔數月會有人敲響這棟房子的門,進來看見的是一我高度腐爛膨脹的。輕輕一,那些緒就如同腐敗的皮組織迅速炸飛濺,沒有人會想要理會我活著時心曾經有過多驚濤駭浪,就像沒有人會想要去仔細觀察死人的一般——在大眾眼裡,或許都是一樣的,腐爛,過時,噁心,又令人抗拒。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人會在難過的時候想要暴飲暴食,亦或是一丁點食都不汲取。極端的兩面都像是一種為了知自我的行為,我靠吃來填補空虛,我的太空了,空得要人命。
我埋著頭一個人吃麵,用力將吃麵的聲音發出到最大,我不怕的,我一個人這麼久都過來了,我都沒有一刻怕過。
窗外萬家燈火,獨獨沒有一盞在等我。
我將最後一麵條吸進裡,嚼了嚼艱難地嚥下去。
嚥下去,直到一顆眼淚悄無聲息砸進了碗裡。
******
第二天我早早醒來,盯著天邊魚肚白,長長地舒出一口氣,慢吞慢吞從床上爬起來。
刷牙,洗臉,洗澡,吹頭髮,敷面所有的一切我都緻地打扮,到了後來我坐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素,手了自己的臉。
還是溫熱的。
還是真實的。
我看了眼時間,在發了半小時呆以後,我起換服出門,出發去劇組。
張良租給我的房子離劇組近,不稍片刻我便到達了目的地,下去的時候先去了更室把戲服換上,然後在群裡喊了一聲,我回來啦。
“哇,是商綰嗎?”
“你今天好早啊,我們還在來的路上。”
“祝賀呀,存哥說你生病住院去了,現在怎麼樣啦?”
我頓了頓,隨後在鍵盤上打出幾個字——我現在特別神,謝謝大家關心。戲拍到哪裡了?
“快要到大結局了,不過你的戲份還沒拍,今天可以先搞你的了。”
過了一會我收到一條好友申請,點開來一看,發現是黃欽。
居然是黃欽本人?
黃欽他在我們戲裡是主角,扮演那個皇帝,也就是我在劇中要勾引的件。後來因為事太多,我和他拍完定妝照就再沒一起合作過,直到現在。
黃欽主來問我,【事解決了?】
【嗯。】
【那可以安安心心拍戲了,哈哈。】
【謝黃大帥哥還來找我聊天,真是讓我寵若驚啊!】
【什麼話呀,都是一個劇組的。最近緒醞釀得怎麼樣了?】
【肯定比之前好,放心吧!我爭取一條過,不NG!】
【有志氣啊商綰哈哈。】
黃欽是個很隨和的人,也非常有禮貌,從之前和他拍定妝照的時候就可以覺出來,我想了想今天的戲份,大概就是先和賀長安來一出對手戲,再跟著就是之前沒拍的百花園勾引皇帝細節。
深呼吸一口氣,我收回手機,坐在化妝鏡面前,一邊揹著臺詞,一邊等著他們的到來。
******
半小時後,人開始陸陸續續來齊,黃欽到了場地裡,就搬了一小板凳過來在我旁邊坐下,故作嚴肅正經的語氣,“來來來,商同學,我們來排演一下。”
我笑了,“遵命!”
季存被陳婼帶進來的時候,導演組還在調裝置,我和黃欽都化了妝換好服在邊上對細節臺詞,黃欽指著劇本跟我說,“這裡,你眼神要那種冷豔,但是勾人,知道嗎?你演的這個角沒有的格,自然也沒有那種弱又令人想要憐的覺。所以你的勾引,就是要用力,就是要豔眾人那種勾引,使出渾解數去引起皇帝注意,為了賀長安,什麼苦都吃得下去的那種勾引。”
他的解釋太到位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要如何去演繹這一段,等我和黃欽聊完心得一抬頭,季存就站在我們不遠。
人如玉樹,袍獵獵。
他今天穿了一白玉的袍子,高高瘦瘦又氣質冷漠,緻的五擔得起小說裡描寫的“劍眉星目”四個字。是站在那裡,不用說一句話,我就彷彿看見了那個名京城才驚絕豔的長安侯。
賀長安啊賀長安,你到底有真心過誰嗎?
你的,永遠是那個窮極一生都登不上的皇位。
季存這會兒雙手抱在前,皮笑不笑看著我,“聊得認真啊?”
似乎昨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強忍著心的心酸,笑著說,“是啊,太久沒回劇組了,總要找人請教重溫一下覺。”
季存對我這個說法回以冷笑,隨後對我說,“行啊,這會兒,可千萬別NG了。”
我沒說話,倒是黃欽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導演組準備好了,你和季存先準備。”
“嗯。”
我點點頭,跟在季存後進場,導演組對著我笑瞇瞇地喊了早上好,隨後跟我提了幾個要素,這便開始。
喊下開始那個瞬間,悉的覺一下子回到了我裡,那些我早已背得爛的劇,那些銘記於心的臺詞和細節,我看著季存,他卻在我眼裡化作賀長安。
化作那個我深著卻永遠而不得的男人。
“今日百花園,你可準備好了?”
“報告主子,已經準備好。”
“服呢?”
“服還未……”
“我命人去訂了一套紅花釵大袖,你今日穿上,去見皇帝。”
賀長安一個眼神,就有下人端著一個貴重的紅木箱子上前,開啟箱子,我看到了一套相當華麗的服,以及連帶的一整套秀麗髮簪。邊上擺著一對花鈿。
愣住,我緩緩抬頭看賀長安,聽見他說,“穿上這套,皇帝一定會注意到你。”
都說為悅己者容,可今日,他無所不用其極地將我梳妝打扮,只為了讓我去替他勾引皇帝。
鏡頭在我臉上定格了好幾秒,就為了拍攝我見到服後的眼神和表。而後我接過那套袖衫,緩緩跪下,“花影……聽令。”
******
皇帝設宴百花園,眾臣從之,後宮妃嬪也跟著花枝招展地來了,包括邀一起來的名門貴婦,或是深閨千金。我在暗,看見賀長安帶著平公主和眾人笑意盈盈地打招呼,我想,賀長安啊,你原來還能笑得如此熱。
賀長安對皇帝說,路過異域順路買下了一位孤子,善歌舞,今日帶來一併給皇帝助興,皇帝坐在最中央的位置自然是笑著答應,這一答應,就到了我出場的時候。
一紅袍如同天降,伴隨著影的降落,樹上落下葉子和花瓣來。眉間一朵花鈿,眼尾一抹嫣紅,綺羅纖縷見,是誰綢緞迷人眼。
我正灼熱又絕地看著誰?
穿過皇帝,我正看著賀長安。
——“咔!”
“快,放商綰下來!”
我猝然清醒,整個人還吊在威上,機慢悠悠地將我安穩放下,我這才踉蹌兩步站穩。
挽了挽寬大的袖袍,我看見黃欽還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茫然看著我,我上前揮揮手衝他打招呼,“怎麼了?”
“拍得真好……”
黃欽下意識手來我的服,“這服太飄逸了吧,你出現那個畫面搭配它簡直翻了。質真舒服。”
“我演得沒有讓你尷尬就好啦。”我笑著說,“你喜歡?我給你訂一套。”
周圍人哈哈大笑。
“黃欽不會有那種裝的好吧!”
“不得了了,這一下可挖出八卦大新聞了。”
遠遠覺有人目冰冷看著我,我一僵,轉對上季存冰冷的眼睛。
瑟了一下,我還是繼續讓自己維持著笑意,季存沒說話,只是盯著我許久,轉走開。
“他怎麼了?”
“沒事,估計還在戲。這種況正常。”黃欽安我,“我剛剛也還在戲呢。”
所有人都一邊休息一邊跑去看導演的機子,導演替我們回放了一遍剛才的形,大家都誇讚我這一條拍得太好,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這倆月經歷了什麼呀?眼神更有覺了。”
經歷了什麼?
我無聲地笑,卻一言不發。
畫面又回放到我從樹上跳下落到百花園中央的慢鏡頭,又迅速切了一秒黃欽被驚豔的表,導演特別滿意,“哎呀商綰,你看你現在狀態,比之前好得不是一點半點嘛!我覺你這部戲拍完就火了!”
黃欽笑瞇瞇地說,“是呢。”
我了鼻子,“別誇我啦,再誇我尾要翹到天上去了。”
大家看完演出都散去繼續忙接下去的任務,唯有季存站在原地,用力攥了礦泉水瓶,發出一陣刺耳的瓶子變形聲。
這天的戲一直拍到了晚上,後來收工的時候導演組為了慶祝我現在傷好出院,說什麼也要帶著我們幾個出去吃一頓,我實在拗不過大家,只能笑著迎合,“那好吧,我來請客吧。”
“別別別,公款!公款吃喝!報銷的!”
導演在那裡笑著,“莫慌!今兒就挑貴的吃!”
一群人開始在那裡嘰嘰喳喳挑吃飯的地點,只有季存整個團隊都沉默的,有人上去問了一下,“存哥,你有什麼意見嗎?”
季存沒說話,隔了好久才說,“隨便。”
隨便這倆字最難伺候了。
外人不知道我和季存之前發生過什麼,還以為是今天慕暖沒來導致季存心不好,畢竟在們眼裡,季存和慕暖還是這個劇組的劇組夫妻,黃欽開玩笑說了一句,“是不是今天慕暖小姐姐不在,所以我們存哥興致不大高?”
季存的眼神一下子變了,連著我都有些做賊心虛,黃欽倒是沒看出來,“好了啦,晚上一起去吃一頓日料怎麼樣?”
“贊!”
化妝師第一個舉手,“哇,我都想好要吃什麼了,我們去吃高階自助吧,不然要是單點的話,我怕把劇組吃窮!”
我笑著說行,幾個人就湊在一起定位置,今天江鈴兒也沒來,我擔心的,打了個電話過去問要不要晚上一起來吃飯,結果江鈴兒在另一端啞著嗓子說,“商綰,我最近來不了了。”
“怎麼回事啊你?”我有些著急,“聲音聽著很虛弱啊。”
江鈴兒了口氣,“冒發燒嚴重呢,不然我這幾天早來看你了。誒,等我病好點兒我就回來拍戲。”
“我的戲份快過去了。”我頓了頓,“皇帝納我宮,然後我就死了。”
“那就……殺青見吧。”江鈴兒著氣笑,“先不說了,你去忙吧,晚上吃日料嗎?多吃點。”
“嗯,你照顧好你自己。”
掛了電話,我抬頭看向朝我走過來的人,黃欽眨眨眼睛,“喊你好閨江鈴兒過來呢?”
“對的。”我晃了晃手機,“不過不舒服,今晚吃大餐可能是不到了。”
“憾。”黃欽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撇撇,“不過也好,江鈴兒胃口大,要是去吃自助,餐廳的人看見都得哭。”
跟著周圍人一路說說笑笑地坐車去外面,我們各自爬上了各自的麵包車,但是等我要上車的時候,我忽然間愣住了。
以前一直是坐著季存的車子回去的,但是如今我被季存炒了,自然……是不能和他同一輛車了。
我被炒了的事大家都知道,所以也沒有在劇組裡將我和季存放一塊提及,現在他們開開心心上車去了,就剩下我們幾個走得慢的,我站在季存的保姆車旁邊頓了頓,一時之間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猶豫許久還是選擇打車。
季存站在一邊要上車,見我拿出手機來,皺著眉頭過來拉我,“喂,過來——”
“商綰你坐我的車好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有人直接出聲蓋過了他接下去要說的話,黃欽上前拉了我一把,“反正也離得不遠,載你一程不礙事。”
季存剛出去的手一下子收了回來。
我看了眼黃欽,跳上了他的車。
季存站在麵包車門口,直愣愣地發呆,直到陳婼推了他一眼,“你怎麼了?”
“沒事。”季存低頭,迅速且短暫地回覆了一句,跟著就上車,再也不發出任何聲音。
我坐在黃欽的車上,他的司機很熱地跟我打招呼,“你好!”
“你好呀。”我笑瞇瞇地揮手,司機又說,“黃欽居然帶小姑娘坐保姆車啊,真是難得。”
“劉叔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喜歡男人一樣。”
黃欽很擅長開玩笑並且緩解尷尬氣氛,他又問我,“要喝水嗎?”
“不了,留著肚子等下去吃日料。”我道,“你平時都一個人嗎?我看你獨來獨往的,經紀人很來。”
“我比較省事。”
黃欽也不客套,大喇喇將椅子背放倒,和我並列坐在車子後排,像是躺著躺椅似的,他戴上墨鏡,隨後笑著跟我說,“畢竟我要求比較低,而且格比較懶散。”
“看出來了,雖然你咖位很大,但是大家對你好像都很和善。”我轉過去看黃欽那張帥臉,“你是打算以後都演電視劇了嗎?”
畢竟我記得黃欽是個歌手出聲,他還有好幾張CD的銷量打破了全球紀錄呢。
“經紀人都說我太省事了,也不炒作,他們有的時候想替我炒作了都,我聽著就頭痛。”黃欽笑得特別,“不過嘛,我也沒那麼多要求,唱唱歌演演電視劇就好了,人生嘛,還是得過且過一點舒服。”
“你這話可一點都不像是紅的人能說出來的。”我嘟囔著,“而且還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
“哈哈哈。”黃欽把墨鏡往上挪,戴在了腦門上的髮間,衝我看過來,“紅這種路線不適合我啦,適合季存。他那張臉那個格就是紅的款。”
“得了吧,全網黑還差不多。季存脾氣差,一半紅一半黑。”我想了想季存那張臭臉,估計也就在年紀輕的裡面吃香,但是現在追星的年輕人是最多的,導致季存就這麼蹭的一下火起來了。
“季存家裡應該不缺錢吧,怎麼就來娛樂圈了。”
黃欽在放平了的椅子上轉過來看我,“我聽人說,你很早就和他認識了?”
“嗯。”我沒有逃避這個話題,而是認認真真地說道,“高中就認識了,那會他在高中就特別出名,好多星探來挖他,他在我們學校是風雲人。”
“哦。”黃欽聽得也很仔細,“像他這樣什麼都不缺的人,肯定生出來就帶著傲氣,來娛樂圈得罪人也不奇怪,畢竟不靠娛樂圈混飯吃。”
“是吧。”
我看著窗外,跟在我們後面的,正好是季存的保姆車。我猛地收回視線,哪怕知道在車裡季存也看不到我在看他,但是我也像是做賊心虛一樣一下子挪開眼神。
“我怎麼總覺得你和季存之間的關係有點神?”
黃欽一句話說出來,我立刻像是被人中痛一樣,尷尬地笑了笑,“啊?”
“我說這話沒有冒犯你什麼吧……”黃欽見我表不大好,馬上就改了話題,“不好意思啊,我就順路說一句,你別往心裡去。”
我沉默下來,隔了一會才啞著嗓子道,“就那樣吧,反正以後也沒有以後了。演完這出,我可能不會再來娛樂圈了。”
“為什麼?”黃欽從椅子上坐起來,坐直了看著我,“你這個角很好,播出去以後肯定會一下子紅,到時候事業肯定有很大的前進空間……”
“我沒有想過真的要多火。”想到商聞,我無力地笑了笑,“就這樣吧,蠻好。”
半小時後,我們到達地址,下來的時候都是戴著墨鏡,我們和季存是最後到達的,下車的時候黃欽先下去了,隨後轉衝我手拉了我一把,從麵包車裡跳下來的時候,也好也看見隔壁停車位上季存下車。
不知道為什麼,隔著墨鏡,我都能察覺到他冷冷的視線,十分不善。
這整頓飯吃得我渾不自在,結束買單的時候黃欽也是跟在我後走出來的,“商綰住哪兒?我送你?”
有人開玩笑說,“皇帝這是對殺手心了嘛。”
“戲裡戲外打好關係自然不會吃虧。”黃欽回覆得也十分巧妙,倒是邊上季存從頭到尾冷著臉,陳婼小聲問他,“存存,我們也回去吧?”
季存理都沒理,站在那裡,眉目鬱。看著黃欽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他緩緩皺起了眉。
有點兒,不爽。
黃欽領著我往外走,說要順路送我回家,大家也都累了各自散夥,走出去的時候我聽見背後有人喊我,“商綰。”
我一頓,這冷漠的聲音太悉了,是季存。
我和黃欽並肩回頭看季存,黃欽替我問道,“怎麼了?”
季存站在那裡,眉眼桀驁,不知道為什麼眼神深得可怕,他盯著我好久,又是冷冷一句,“沒事。”
媽的,相當不爽。
黃欽一臉疑,我卻在心掀起驚濤駭浪,握了拳頭轉往外走的時候,季存又喊我,“商綰。”
我繼續停住。
季存說,“看……名偵探柯南嗎?”
那一瞬間,我的心臟迅速回,可是很快卻又偃旗息鼓,我肩膀著,努力扯開笑臉來回復說,“啊,週末嗎?週末我得對戲,還要收拾屋子,可能沒空,要不下次?”
黃欽在一邊給我臺階下,“這麼認真?要不要我們幫忙來給你收拾屋子?”
你他媽上來瞎湊什麼熱鬧!但是季存把這話忍住了。
“所以,還是不了吧。”我衝著季存擺擺手,“再見,早點休息。”
我和黃欽走了,季存還站在原地。
陳婼有些捉不季存的想法,嘗試著喊他,“你沒事吧?”
季存看著外面一片漆黑的夜,頭一次被人拒絕和丟下了,偏偏還要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也跟著邁開步子走。
切。
我上了黃欽的車子,車子發的時候他往回看了一眼,下意識嘀咕了一句,“怎麼覺得季存不大高興呢?”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就說道,“他這人脾氣就這樣古怪,一會會就不高興了,過陣子又自己想開了。”
黃欽看我一眼,“你了解他的。”
我心劇烈盪,偏偏明面上還要擺出一副笑臉來,“畢竟一起工作這麼久了,總歸能夠清楚一點他的脾氣。”
黃欽不疑有他,收回視線,繼續放下椅子背,像是休息一樣躺在上面,“話說你家的地段好啊,正好外面是高架,來劇組多方便。”
“我是租的房子。”我隨口回了一句,“找朋友便宜租給我的。”
“你朋友厲害的,能在這個地段有房子,估計不便宜。”黃欽將墨鏡往上抬了抬,墨鏡後面一雙好看的眼睛盯住我,“話說你週末要收拾家裡的事是真的嗎?要不要我們來幫忙?”
“別了吧。”我尷尬地回絕,“你們還要拍戲呢,何況你這樣的大牌來給我搬家,太不像話了吧。”
黃欽在邊上笑,捂著肚子笑,傳出來聲音都是帶著笑氣的,“你不會一直都在故意拉遠跟我的距離吧?”
“實話實說,的確是的。”我承認了。
“沒必要這麼張啊。我看著像是那種耍大牌又脾氣差的人嗎?”
在我印象裡能夠和這樣的形容對號座的只有季存。
於是我搖搖頭,“不是。但是畢竟你名氣大,我還是得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較好。萬一要是被人捕風捉影什麼的,那你的可能會分分鐘手撕我。”
“哈哈哈。”黃欽在邊上繼續笑,“你把我吹得太過了啊,我都有點得意了。”
黃欽的咖位的確很大,他的國民度很高,又會唱歌又會演戲,加上為人低調溫,在娛樂圈幾乎零黑料,出道到現在連和的八卦緋聞都沒有。這樣一個潔自好又條件優越的人,我自然要小心,自己名聲臭了沒關係,要是連帶著拉著黃欽一起下水,那我可就了罪人了。
“話說我記得。”頓了頓,我說道,“你說過,我長得像一個人。”
黃欽的表像是有瞬間的僵,可是很快就被他蓋了過去,他裝作沒事一樣衝我說道,“是啊,有點像。眉眼裡有點像,但是我覺得可能只是偶然吧。”
“那個人……”我有些吞吞吐吐,大概是因為不知道接下去的話該不該說,“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豈料黃欽停頓了幾秒後,坦白回答我,“說重要吧,其實算不上。但是……一直很朦朧存在在我腦海裡。這幾年,一直都是。”
好曖昧的說法。
我有些了分寸,那如果真是這樣,其實我的境也很尷尬,只能道,“那看來……是我讓你想起了誰吧?”
“沒錯。”黃欽意味深長看著我,“真好啊,還能再遇見。”
他一直都很照顧我,從拍定妝照那會開始我就能覺到了,可是我也不懂,就憑我這張和某個人相似的臉,他就能這麼照顧我嗎?
說實話,這樣的照顧,令我心惶恐。
“不過你不用有什麼力。”黃欽像是能夠看穿我的想法一樣,“我至不是個壞人。對吧?”
最後反問我的時候,他調皮地衝我眨眨眼睛,“你還不放心我嗎?”
“是我太小氣了。”我自嘲地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你事業剛起步,其實提防著一點沒壞。這說明你其實很聰明。”黃欽很大度地給我鋪了臺階下,我發現他其實商特別高,很懂在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跟他相一點力都沒有。
大概也是因為商高,所以他能火這麼久吧。
很快黃欽送我到家,看到小區走廊裡昏暗漆黑的一片,他跳下車親自送我到小區門口,我有些寵若驚,“不用這麼客氣……”
“這話是我說給你吧。”黃欽咧笑了,“不用這麼客氣,畢竟送你到家才顯得比較紳士嘛。”
我沒再拒絕,黃欽走在我後,步伐平穩有力,一路直到我所在的公寓樓下,他道,“好了,這下我放心了。”
“我不是小孩子——”我剛說完這話,整個人一愣。
因為有人從那裡走出來,帶著一道細長的影子,直直地,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我的呼吸在瞬間加速。
從漆黑的影裡走出的男人,有著一張曾經在我夢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面孔。
我失聲,“鍾讓……”
鍾讓站在那裡,看樣子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帶著吳默,他先是眉眼冷漠看了我數秒,隨後立刻帶著攻擊地看向我後的黃欽。
黃欽察覺到了況不對,上前一步拉住我,“怎麼了?”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憑著本能搖搖頭,狠狠深呼吸一口氣,才讓自己有勇氣把話說出口,“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還想問你。”鍾讓的聲音沒有一波瀾,就如同冰冷又不到邊際的大海,“這個男人是誰?”
我一怔,後黃欽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我不要怕,我回頭衝他道,“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沒事。”黃欽跟我一起抬頭看向鍾讓,順帶還問我一句,“你男朋友?”
鍾讓的表猛地一變,頃刻間有些猙獰,又迅速恢復原樣,他冷笑,“商綰,新勾搭的男人?”
“放乾淨點。”我猛地攥了手指,“這是我的朋友,你說話注意點素質。”
“朋友?”鍾讓怒極反笑,“大半夜送你到家門口的,是朋友?”
“大半夜連家門口都不送到。”黃欽替我嗆聲,“算哪門子狗屁朋友?”
我來不及說話,黃欽就把我拉到了後,直接對著鍾讓,“讓開,商綰要回家。”
“我要是不讓呢?”鍾讓瞇眼笑得極狠,“我來找商綰的,沒有找你,關你什麼事?該滾的是你!”
“商綰可沒說要見你。”黃欽兩手一攤,“我覺得是你自己主找上門來想見商綰,就別說得這麼清新俗像是和約好了一樣。”
鍾讓彷彿強忍到了極點一樣,黃欽的話似乎到了他的痛,“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事。”黃欽沒有讓步,“那麼商綰回家也不關你的事,擋道幹什麼?”
“你和商綰什麼關係啊就他媽竄出來,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你對商綰有利可圖吧!”
鍾讓指著黃欽口不擇言,“滾,別著我連你一塊對付!”
黃欽被有利可圖這四個字說得一陣恍惚,而後他咬著牙,像是和鍾讓槓上了一樣,我趕去拉他,“別吵架,沒必要……”
鍾讓看向我,“商綰,你不用解釋一下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你邊?”
“解釋,向誰?向你嗎?”我猝然抬頭去看鐘讓那張面無表的臉,諷刺地笑著,“你又不是我的誰,我何必向你解釋?何況我和黃欽清清白白,你自己喜歡潑髒水罷了,我何必費力氣跟你解釋?”
鍾讓手裡似乎攥著什麼東西,被我一說,他攥得更了,“我今天來找你有事。”
“有事?有事就說。”我想笑,“上來一頓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是怎麼回事?你快點,我時間寶貴。”
“商綰!”
鍾讓終是沒忍住,重重大喊一聲我的名字,“你非得這樣嗎?商綰,我今天過來是因為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我重複了一遍鍾讓的話,“你還指我對你有什麼好臉?歡天喜地等著你來補償我嗎?鍾讓,人心都是做的,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寬恕你!”
我放不過鍾讓,更放不過自己。
都是我,都是我的弱,都是我的固執,都是我自己犯賤自己傻才落到這個地步,我最不放過的人就是自己,恨自己當初喜歡他,淪落到如今這個田地!
黃欽像是被這樣的發展給嚇到了,“你們……”
“閉!”鍾讓的聲音忽然間急速起來,在我說出不可饒恕之後,他緩緩朝我走近,可他走近了,我便後退。鍾讓想來拉我的手,連著聲音都放了,“商綰……你能當做那些不存在嗎?我給你錢,要多有多,比季存他們家給你的還要多。我本沒想過……會變這樣……”
“是啊,誰能想到呢?”
我喃喃著,如同被人用利劍刺穿了軀,五臟六腑都在訴說著焦灼的痛,我攥了手指,似乎這樣可以憑空多出一些力氣,“可是鍾讓……錢能買得回一切嗎?你真的覺得那些事,給了錢就可以當做不存在嗎!人生,真的可以說重來就重來嗎!”
到後來我幾乎是用歇斯底里的聲音喊著,“你從來都不懂!你憑著自己喜好毀掉我一切,現在又要對我說從頭來過,你本不懂——”
最後十分我已經說不出話了,只剩下眼淚徒勞無功地掉下來,我卻連掉它們的力氣都沒有,黃欽扶著我,我才不至於倒下去。
我看著鍾讓,眉眼朦朧中,我看到鍾讓痛苦地皺起眉頭,他也會痛苦嗎?鍾讓——你能有我一半痛嗎?
倉皇大笑,我說,“真要給我錢,直接打給商聞就好了。那個賬戶你明明也知道吧?我不要錢,鍾讓,我也不要你。”
黃欽扶著我往前走,我說,“想回家。”
黃欽抱我一把,“那我送你上去。”
我模糊的視線裡快要看不清任何東西了。包括那個深過的鐘讓。
他親手殺掉了我他的全部。
“商綰,一定要這樣嗎?”鍾讓的聲音已然沙啞,近乎徒勞地喊著我。
充耳不聞。我維持著我最後的冷靜,讓我不至於搖搖墜。
“你不是缺錢嗎,我給你錢,要多給多——!商綰!我能給你……”
我聽見鍾讓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靈魂深的抖和哽咽,“商綰,如果我認錯,我們能不能……”
我沒說話,直到黃欽扶著我進電梯,電梯的門在背後徹底關上那一瞬間,我彎下腰來,乾嘔著哭得像個小孩。
******
黃欽陪我在客廳裡哭了很久,等我終於哭累了,兩手一撒直接癱在沙發上,一邊用餐巾紙鼻子,一邊用悶悶的聲音對黃欽說,“不好意思,被你發現了我的……”
“你是不是還要殺我滅口啊?”黃欽樂了,“剛那個人我一直覺得眼,現在想起來了。是不是鍾家大?”
我點頭承認。
“這個瓜有點大……”黃欽直愣愣看著天花板數秒,又對我說,“那就有點不得了了,你和鍾讓之前是嗎?”
我完鼻涕,將餐巾紙丟垃圾桶,“不是。我倒追他,從高中到現在。後來追不到,不追了。”
“他就來追你了。”
黃欽順著我的話替我接了下去,“哈哈,有意思。你現在還打算接鍾讓嗎?”
“不接了。”
一輩子都不會接了。
我看向黃欽,“他做了我絕對不會寬恕的事。如果寬恕他,我等於在害我自己。所以我明白,絕不原諒,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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