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季存打包來的菜,江鈴兒在邊上流口水,說,“你看,兩雙筷子呢!季存一定是給我也帶了一份。”
陳渡在邊上氣得哼哼,“哎呀,怎麼,吃我的不夠,還要吃季存的啊?”
“你的我不吃。”江鈴兒把陳渡帶來的打包盒推到一邊,“明顯季存的好吃點兒。”
陳渡臉都綠了,“小賤人,還挑!”
晚上八點,江鈴兒被陳渡帶走了,病房裡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我和季存,護工過來收拾完東西,整個房間又是乾乾淨淨的,江鈴兒留下的那些生活氣息也被人打掃了,我倒回床上,拔掉了針頭,茫然放空視線。
季存和昨天一樣,一不坐在一邊,我覺得我要是不說點兒什麼,今天他可能又是這樣坐在椅子上等到累了閉眼睡一夜。
“你要是真的覺得麻煩,可以不用來的。”
“你懷的是我的孩子。”季存給出了一個理由。
“孩子已經沒了。”我下意識收了手指,“也不是你讓我打胎的,非得拉著你跟我一塊半死不活,的確委屈你的。”
“商綰,你想過以後嗎?”
季存忽然間開口說這種事,讓我有些不敢面對。
不,是我這段時間一直都不敢面對季存。
從我發覺自己不鍾讓了之後。
“以後?我覺得你沒必要真的覺得愧疚,這個小孩來的時候是意外,我和你都沒做準備,你我願的事忽然間就多了個小孩出來。你也可以安我說,如果我懷孕了,你願意養——你倒是想養啊,可惜孩子被鍾讓弄死了。”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這種話,說著說著鼻子一酸,“你跟你爸媽都坦白了吧?我們沒有在談,也好的,我養好,其實跟你也沒什麼大牽扯了,對孩子下手的不是你,我要算賬,也該找鍾讓。”
我把季存撇得乾乾淨淨。
季存站起來,走向我。
我轉過臉去,不看他。
“看著我。”季存的聲音還是那樣涼薄,“商綰,看著我。”
“我沒事啊,幹什麼非得看你……”我蜷在床的一角,心臟彷彿被人死死攥住,“你要是沒事回去吧。”
“你出來,我們談一談。”
季存拽著我被子的一角,“逃避是沒用的,商綰,你看著我,我們談一談。”
談,談什麼呢?談我這破爛的人生嗎?
還有什麼好談?
我更加用力被子裡,“沒有什麼好談的,季存。我也不想再跟你談了。”
季存察覺到了我的抗拒,或許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是從來沒穿。
他那麼聰明,肯定早就已經想通了一切。
為什麼我要逃避他。
或許只是我,自己欺騙自己,自己不肯給自己答案。
季存站在那裡許久,他手將我的被子輕輕扯下來,我原本以為季存是強制過來拽我的,沒想到他力道這麼輕,一點一點把我蒙著臉的被子拉下來,我抬頭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季存對我說,“商綰,以後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做個選擇。”
除此之外,他再也沒說別的。
以後?
我在心裡無聲地笑,季存,你看看我,我還有以後嗎?
*******
季存照例在長椅上坐了一夜,睡醒的時候滿臉疲憊,但到底是好看的皮囊,讓他也不顯邋遢,進去廁所衝了把臉出來的時候,還是漂亮又緻的面孔。
他和前一天一樣,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問我,“今天覺怎麼樣?”
我道,“好點了。”
“再過幾天我帶著你出去,我媽說了,讓你回我們家休養。請了專業的醫生和保姆團隊。”
我尷尬地笑了笑,“不用太麻煩阿姨了吧?”
“還是要的。”季存深深看我一眼,“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早點把養好一點才是最關鍵的問題。如果真的要復仇。”
他頓了頓,“不管向誰算賬,都先讓自己好起來。”
我攥了被子,紅著眼睛看季存,很想問他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照顧我到底是為了什麼,為了自己心裡能好過一點嗎?
為了能讓溫芷如和季大發放心嗎?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給過我一善意,在我商家大勢已去的時候,我就已經墜落深淵。
季存替我去買早餐,可是在這期間,一個不速之客的闖讓我整個人一驚。
高跟鞋的聲音近,跟著高挑窈窕的影便出現在我視線裡,慕暖一淡風,穿得緻奪目地上門來,就像是貴婦來和小三算賬一樣,戴著墨鏡勾著紅就這麼闖了進來。
我皺眉,“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好好看看你自己。”慕暖摘下眼鏡,緻的妝容有片刻扭曲,“你也配我滾?商綰,我今兒過來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給我離季存遠點!”
“我和季存礙著你什麼事了嗎?”
我渾氣上湧,“我倒想讓你和季存趕滾出我的生活,他不是你的備胎嗎?奇了怪了,怎麼不聽你的話?你氣急敗壞來算我的賬嗎?難道是因為——季存為了我,分心了?”
慕暖被人中了痛,惱怒,“野一隻還想高攀季存,季存你配得起嗎!我告訴你,商家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商家了,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讓季存特意過來照顧你,你的胎打掉了倒好,鍾讓總算幹了一件好事兒,就你這樣的人,本沒資格做一個母親!”
這話跟刀子似的衝我明晃晃扎過來,我倒一口冷氣,低估了慕暖從里說出來的惡意。
“你明明是嫉妒得發瘋吧?”可是我不能讓自己暴半分的脆弱,在慕暖這種人面前,只要我退讓一步,能往前得寸進尺地十步!
慕暖表一僵,跟著惡狠狠盯住我,“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你其實就是在嫉妒我吧!嫉妒現在我出事了,季家明正大照顧我,嫉妒我可以被季家這樣對待,嫉妒我天天都有季存陪著——這個原本都是屬於你的一切,現在卻被我用著,慕暖,你心裡恨不得殺了我吧!”
“你這個賤人!!”慕暖歇斯底里喊了一聲,跟著就要衝上前來,“誰給你的膽子這麼說話的!季存是我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不管我怎麼對待他,他的永遠都是我!你不過就是個發洩慾的工,你居然敢來跟我對峙!商綰,你太不要臉了!”
這一連串惡毒的話語足以見得慕暖現在有多氣急敗壞,甚至連自己的形象都不要了,就顧著衝上來跟我撕扯,我原本在吊水的手被打了一下,跟著手背針孔就鼓起一個大大的烏青,我嘶了一聲,“在這裡裝,往我頭上潑髒水,你又是什麼好東西!跟別人鬼混的時候你就該想到,季存早晚有一天親手不要你!他追你的時候你是神,不追你的時候你是什麼?跟我一樣,是個賤人!”
“商綰我撕了你的!”
慕暖高高抬起手,往我臉上一個掌打下來,清脆結實一聲響讓我一下子懵了,在那一瞬間像是所有的思維和攻擊都被一下子打散,大腦一片空白——可是跟著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另外一個掌聲響起,比之前慕暖打我的還要響亮。
慕暖晃了晃,後的董欣一把扶住了。
我抬頭,視線晃,隔了好久終於緩慢聚焦,一點一點,定格在了高揚著手還沒放下的季存上。
男人眉目間夾雜著戾氣,幾乎是用喝斥的聲音對著慕暖道,“鬧夠了嗎?”
慕暖不可置信地捂著自己半邊臉,哆哆嗦嗦地被董欣扶住,在瞬間就紅了眼眶,手直指季存而去,“你……你打我……?”
我也愣住了。直到臉頰的刺痛將我的所有神智都拉回來。
季存另一隻手裡還拎著早餐,他重重一聲響將早餐放在了我病床邊的床頭櫃上,隨後轉頭看向慕暖,聲音冷漠到像是一個路人,“有事?”
“存存……”慕暖頃刻間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你剛剛打我?季存,你為了這個人打我?!”
季存沒說話,門口又走進來兩個人。
是江鈴兒和陳渡。看來剛才季存出去那麼久,不只是買早餐去了,還去接了他們。
“真難看啊。”江鈴兒冷笑著走進來,只有在走到我旁邊的時候,眼裡才有了心疼的緒,低聲問我,“疼嗎?”
我一看見,整個人就變得無比脆弱,我說,“疼……”
“你在那裡裝什麼弱!”慕暖見到我掉眼淚,一下子就怒氣橫生,似乎我學會了慣用的手段來吸取別人的同一般,纖細的手指指著我,氣得說話都撕扯開了嗓門,“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博取同嗎!商綰,你就是個不要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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